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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聊斋新编之《画壁》

 聂田 2022-03-30

1、

近来几年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的业余生活越来越丰富,其中有一小撮人热衷于结伴出游,他们一般被称为驴友或者背包客。孟龙潭和朱新廉就是其中两位,他俩人本是同乡,又同在北京工作,住的地方也不远,所以一有空总是相约出游。

这个周末两人又相约一起去门头沟爬山,顺便参观一下最近挺火的京西古道。

八点入山,两人随便找了一座看着顺眼的大山作为目标,整理好装备就开始攀登。春风含笑柳如烟,正是人间三月天,这一路上伴着和煦春风,草长莺飞,树木欣欣,桥头岸边,溪水潺潺,春光明媚,柳丝如烟。好一派春光胜景。

转过一个山坳,突然一座小庙出现在两人面前。这小庙也是寒酸得很,两扇木门堪堪能称得上的是门,一扇敞开,另一扇闭着,孟龙潭推了推发现门栓早就朽坏,已然是打不开了。不过门前院内很是干净,地上还有扫帚打扫的痕迹,显然是庙内还有人住。

两人进得庙门,庙内依然寒酸不管是前面的大殿还是后院的僧舍都是小小的一间。不过,孟、朱二人却觉得这一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是十分别致。转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直到内院才见一个老和尚出来搭话,引着二人在寺院里游赏起来。

2、

故事:聊斋新编之《画壁》

别说,这小小的庙宇,也是别有洞天。大殿中供奉着志公像,栩栩如生,一双慈目俯瞰众生,仿佛洞悉一切。东西两面墙壁上满绘壁画,绘画精妙,色彩艳丽,人物栩栩如生。东边墙壁上画的是散花天女,其中一位二八少女,拈花微笑,樱唇轻启,似在诉说着什么,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得勾魂摄魄,却又仙气盎然,她笑意盈盈的样子令人如沐春风,让人不自觉亲近。

朱新廉注视良久,不知不觉间变得神思恍惚,心神动荡,俨然一副丢了魂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身体有些飘飘然,在冯虚御风、腾云驾雾中来到了画中世界。

画上的殿宇可是恢宏大气,一个老僧于远处的座上说法,周围围坐众僧也是面部肃然,朱新廉发现自己也在人群聚集中,他心生好奇,遂混在其中听老僧讲法。

3、

不多时,朱新廉感觉到有人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回头一看,竟是他先前在壁画上一眼看到的拈花少女。此刻,眉目如画的少女正笑望着他,眼底温柔缱绻,像揉碎了漫天星光,令人沉醉,朱举人一时失了心神。少女转身便走,只是频频回首,似是招呼朱新廉跟上,他便不由自主地抬脚跟了上去。

转回廊,穿小院,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处小舍,少女转身进门,女朋友都没谈过的朱新廉哪敢贸然进入少女闺房,在门口踯躅不前起来。那少女见他不肯进门,回眸一笑,对着朱举人摇了摇手中的花,邀请他跟着进来,朱新廉便又迷迷糊糊地走了进来。

进得屋二人也没有什么言语,门一关朱新廉像是没了顾忌,上前拥住那容貌绝美的少女,一下子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少女竟然毫不推拒,任他施为,朱新廉的动作便更加放肆起来,抱着少女倒在床榻之上,共赴巫山云雨,一时间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天明,少女便起身要走,朱新廉只恋恋不舍,少女轻轻对他咬耳朵,说道,你只在这里静静等我,别发出声响,到了晚上,我自会再来相会。

那少女声音柔美,朱新廉只觉得如银铃般悦耳,便是浑身酥麻起来,松手看她出了门,一个人傻笑很久。

4、

白日里,朱新廉便躲在屋中,只是枯等那女子的垂怜,夜里便是二人相会,如胶似漆,销魂蚀骨。

两三日之后,他白日里正躲在屋里,不防备进来一众女子,都是极艳丽明媚,嘻嘻哈哈地进来,把他围坐一团,这个捏捏耳朵,那个摸摸脸蛋,弄得他面红耳赤,不敢直视。

这一些,便是那壁画中其他的神女。

那带他进来的女子也在其中,见他被调侃,只是抿嘴笑着,并不加以阻拦。

好在,众女子也知道分寸,只玩笑一回,便放过他,对那拈花女子说道,妹妹与朱公子怕是早已珠胎暗结了吧,这还披着头发像什么样子。

于是众姐妹各自拿着钗环帮她装饰起来,等到装扮完毕,众姐妹也都嬉笑着离去,留二人在一处说话。

少女微微低垂着眉眼,不敢与朱新廉对视,脸颊边悄悄飞上一抹红晕,原先那披散的乌黑长发此刻已经盘成了灵巧秀丽的发髻,露出了被遮挡的额头,更显得眉目如画。一只凤钗斜缀在发间,垂下长长的流苏,随着少女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度。简直比之前披着头发还要绝美艳丽!朱新廉不禁为之目眩神夺。

朱新廉看她装扮过更是多了一种成熟风情,越发地心旌动摇,只想着与她在这一处长长久久地相守下去才好。

仙境、美人都是人生极乐之事,让人怎地不留恋。于是,朱新廉在这一处,自己是怎么来的,自己姓甚名谁,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5、

许是乐极生悲。

从远至近地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仿佛天崩地裂,二人对视,只见那女子花容失色,没了往日的优雅和从容。

二人从窗户往外看,只见院中站着一个穿着金甲面如黑炭的巨人,一手挽着锁链,一手握着槌,众仙子环绕在旁边。

那金甲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历,恶狠狠问道,人都在这里吗,众仙子回到,是,那金甲人便点点头道,知道厉害就好,如果不听劝告,留了生人在此,怕是你们都保不得平安了,众仙子自然又称是。

屋内两人正松一口气呢,那金甲巨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竟直直往这里走来……

见此,少女瞪大眼,脸色一点点褪去血色,眼神中浓重的恐惧快要凝成实质滴落下来,仓惶对朱新廉道:“你快躲到床下去!”

确认朱新廉躲好了,少女打开小窗,快速飞出去了。

朱新廉趴在床底,大气不敢喘,呼吸放得极轻极轻。

那金甲巨人进了屋中来,在各处徘徊许久后似无所获,又出去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朱新廉心下稍安,抬手擦了擦满脑门的汗。然而外面不时有人路过,朱新廉不敢出去,只好在床底下一直趴着。

许是缩着身体太久,他半边身子开始发麻,耳边嗡鸣声渐大,眼睛模糊不能视物,脑子里好像有跟棍子在慢慢搅动,搅得他头晕眼花、胸闷气短。

朱新廉快要受不了了,但又不敢轻易爬出床底,只能凝神细听附近的动静,等着少女回来,全然忘了自己从何处来的。

6、

这时,画壁外的孟龙潭还在殿中瞎转,转头却发现朱举人消失了,疑惑地问老和尚怎么回事。

老和尚笑得高深莫测:“你朋友去听佛法了。”

“听佛法?在哪呢?这庙里不就你一位师傅吗?”孟龙潭满脑袋问号。

“不远,就在这。”老和尚气定神闲地看了眼孟龙潭,随即伸手弹了一下壁画道:“朱檀越,为何久游不归?”

旋即壁画上现出了朱新廉的画像,正侧耳倾听,神色紧张,若有所察。

老和尚又道:“孟檀越已经等你多时啦!你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朱举人从壁画中飘了出来,摔坐在地上,面色灰白,手脚发软,好半天站不起来。

孟龙潭大惊失色道:“老朱你怎么回事啊?”

原来正当朱新廉趴在床下坚持不住时,突然听见如雷般的敲击声,所以出房间窥听,没想到被一股吸力带了出来。

另两人听完朱新廉在壁画中的经历,孟龙潭半信半疑,老和尚但笑不语伸手指着壁画上的拈花仙女。

孟龙潭和朱新廉随着老和尚的手指看去,原来披发垂髫的拈花仙女,此时已然发髻高耸。两人哪遇到过这种怪事,连忙询问老和尚。老和尚笑道:“幻由心生,贫僧何能解呢。”

朱新廉想着方才壁画中所经历的一切,胸中气结,郁闷不已。孟龙潭满心骇叹,却不知是何道理。

经这一事,两人也没了游玩的兴致,跟老和尚告别后便急匆匆下山去了。

故事:聊斋新编之《画壁》

7、

我砸吧了一口杯里的茶,发现已经凉了。好久没遇到感兴趣的事了,这一听竟是入了神。我看看对面坐着的孟龙潭:“都讲完了?”见他点点头,我接着说:“微笑拈花壁上姝,疑云疑雨两模糊。从来幻境由心造,试问黄粱梦有无。行吧,这案子我接了。”

未完待续

《聊斋志异》画壁原文如下:

江西孟龙潭与朱孝廉客都中,偶涉一兰若,殿宇禅舍,俱不甚弘敞,惟一老僧挂褡其中。见客入,肃衣出迓,导与随喜。殿中塑志公像,两壁画绘精妙,人物如生。东壁画散花天女,内一垂髫者,拈花微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朱注目久,不觉神摇意夺,恍然凝思;身忽飘飘如驾云雾,已到壁上。见殿阁重重,非复人世。一老僧说法座上,偏袒绕视者甚众,朱亦杂立其中。少间似有人暗牵其裾。回顾,则垂髫儿冁然竟去,履即从之,过曲栏,入一小舍,朱次且不敢前。女回首,摇手中花遥遥作招状,乃趋之。舍内寂无人,遽拥之亦不甚拒,遂与狎好。既而闭户去,嘱勿咳。夜乃复至。如此二日,女伴共觉之,共搜得生,戏谓女曰:“腹内小郎已许大,尚发蓬蓬学处子耶?”共捧簪珥促令上鬟。女寒羞不语。一女曰:“妹妹姊姊,吾等勿久住,恐人不欢。”群笑而去。生视女,髻云高簇,鬟凤低垂,比垂髫时尤艳绝也。四顾无人,渐入猥亵,兰麝熏心,乐方未艾。

忽闻吉莫靴铿铿甚厉,缧锁锵然,旋有纷嚣腾辨之声。女惊起,与朱窃窥,则见一金甲使者,黑面如漆,绾锁挈槌,众女环绕之。使者曰:“全未?”答言:“已全。”使者曰:“如有藏匿下界人即共出首,勿贻伊戚。”又同声言:“无。”使者反身鹗顾,似将搜匿。女大惧,面如死灰,张皇谓朱曰:“可急匿榻下。”乃启壁上小扉,猝遁去。朱伏不敢少息。俄闻靴声至房内,复出。未几烦喧渐远,心稍安;然户外辄有往来语论者。朱局-既久,觉耳际蝉鸣,目中火出,景状殆不可忍,惟静听以待女归,竟不复忆身之何自来也。

时孟龙潭在殿中,转瞬不见朱,疑以问僧。僧笑曰:“往听说法去矣。”问:“何处?”曰:“不远。”少时以指弹壁而呼曰:“朱檀越!何久游不归?”旋见壁间画有朱像,倾耳伫立,若有听察。僧又呼曰:“游侣久待矣!”遂飘忽自壁而下,灰心木立,目瞪足软。孟大骇,从容问之。盖方伏榻下,闻叩声如雷,故出房窥听也。共视拈花人,螺髻翘然,不复垂髫矣。朱惊拜老僧而问其故。僧笑曰:“幻由人生,贫道何能解!”朱气结而不扬,孟心骇叹而无主。即起,历阶而出。

异史氏曰:“'幻由人生’,此言类有道者。人有滢心,是生亵境;人有亵心,是生怖境。菩萨点化愚蒙,千幻并作,皆人心所自动耳。老婆心切,惜不闻其言下大悟,披发入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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