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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20年阴历4月14日，母亲的生辰。母亲生肖属鸡，享年63岁。 4月中旬，我与她视频通话时，还问她今年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她回答说，你发红包给我最好了，我喜欢什么就自己买去。我高兴地说好，这样我也省心了。只是没有想到，母亲却再也收不到我的生日红包了。 家中长辈说子女应该在她的生辰之日做些饭菜祭奠一下她在天之灵。今天中午，我们一家三口都下厨，一起做了六个家常菜，倒上了几杯薄酒，遥敬母亲，还让她带着外公外婆来我家吃个饭。 母亲去世已经半个月了，每每回想那段时间的经历，就犹如经历了一场又悲又痛的梦。 4月18日下午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母亲在输液时突然出现了昏迷，被他紧急送往了人民医院。我赶紧给大表哥打电话，让他赶去医院照应。 这个时候，我与弟、小妹三人时刻关注着手机动态，心中祈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表哥1个小时来了几个电话述说病情，还让我们和医生通了话，母亲是因为急性脑血栓导致的昏迷，因为位置特殊不能做手术。母亲病情危急，我立即订了三张机票，姐弟妹三人连夜飞回四川，一路上忧心如焚。 第二天中午到达医院，未近病床先呼母亲，母亲还有一些意识，戴着氧气面罩，呼吸艰难，不能说不能动，她听到了我们的呼喊，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激动地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眼角滚出了两行热泪。 弟弟和妹妹抢一步向前，病床两边伏身下来，他们握住她的手，抚着她的额头，流着眼泪对母亲说：“妈妈，别害怕，我们都已经回来了！” 我告诉母亲，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给你治疗的，你放心吧。母亲睁开眼睛看着我们，点了点头，神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小妹最是细心，她立即开始护理母亲。用剪刀把她身上的衣服剪掉，给她换上了睡衣，母亲最怕热了，她给她擦身翻身，在母亲耳边说些暖心的话。母亲清醒的时候会用睁开眼睛来配合我们的说话内容。 我的一位闺蜜是这个医院的一位护士长。她带着我以及我弟一起去和主治医生沟通，医生将母亲的情况说得十分清楚，但母亲真的是太严重了，他们也回天乏术。只是建议去重症监护室，可能还有一线希望能延缓生命，只是进去之后，我们很可能从此就再见不到母亲了。 万万料不到身体一向还算健康的母亲（平时也有三高的老年病）怎么突然间就倒下了？而且连一个治疗的机会都没有？病情来得太突然，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进重症监护室的头一天晚上，因母亲不能说话，我们便把她关心的事和不放心的事都写了出来，一一念给她听，她一边听一边睁开眼睛，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做了遗言交待，最后，她用食指指着父亲。她这一生跟着父亲颠沛流离地辗转他乡，总是为他担惊受怕的，临到最后还是对他最最放心不下。 进重症监护室的第二天清晨，医生便通知我们母亲病危。我和小妹赶到重症室看她，她因有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像是熟睡了一般，但医生说她已经处于无意识状态了。我们去联系车子想将她接回家去，依家乡的风俗在堂屋守她咽最后一口气。但刚出重症室的门，医生就通知我们母亲已经过世了，这两分钟便是我与小妹见母亲的最后一面了。 随后母亲便被推出来到了指定的地方，这时她的面容平静安祥，只是再也听不见我们的呼唤了。妹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抱着她，泪如雨下。弟弟之前带着父亲回家办事，此时还在赶来的路上。 我和妹妹寻了车，把母亲带回了家，家里灵堂已搭设好。弟弟见到母亲遗体，一步跨向她，抱着母亲不松手，仰天大哭，边哭边喊着：“妈呀，这是为什么呀？我还没来得及报答您呀，您就这样走了！” 那一夜，我们三人整夜守灵。母亲躺在棺材里，我们跪在棺材外，与母亲彻夜聊天，我们说，她听。 弟弟哭着说：“妈，早知道你离开得这样急，我们也不去山东成家立业了。小时候你和父亲去山东工作，把几个孩子留在家里，成了留守儿童，后来我们投奔你们去，到那边读书工作成家了。爸爸又因为奶奶还在，偏要回四川老家来养老。反正，我们一家人就总是不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一辈子都聚少离多……” 妹妹哽咽着说：“妈妈，您一直觉得亏欠我，因为我没读成大学。其实我一点也不怪你，我还挺喜欢干活儿的。我结婚这么多年因居住条件制约，您都没到我家里小住过，现在我家的几套拆迁房都已经分下来了，咱们之前说好的，以后去我那里住，我还特意要了一套1楼的房子给你们住，为了你和爸爸进出方便些。可是你却食言了，走得这样急……妈妈，我爱您！” 我的眼中满含泪水，说道：“妈，我们三个中，你最偏心的就是弟弟，最宠爱的就是小妹，而最倚仗的就是我。你总说，出生时就为我算了命，说我天生好命，总是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所以总是理所当然地让我提携弟弟妹妹，还要帮顾家里。这些年，为这个家，只要能做的我都做了……以后，家里的事情，有我在，您仍然放心吧！” 弟弟妹妹小几岁，因条件有限都还没来得及回报，母亲这么急地撒手人寰，他们的心里除了悲痛，应该还有亏欠，或许这就是那种“子欲孝而亲不在”的遗憾吧！于我而言，虽然悲痛，心中却无遗憾。早些年我在北京的时候，她也时不时地过来小住一阵子；后来我定居潍坊了，父母也常到我家小住，尤其是生女儿那一年，他们来潍坊生活了1年多，与我一起照看外孙女，共享天伦。 那一夜，我们一直在母亲的灵前跪守，絮絮叨叨地聊着天，就像她还在世一样。一直以为我们几个孩子，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和父母的感情相对而言算是比较淡的。可是此时此刻，有一种血脉相连的疼痛感直击心脏，必须时不时地痛哭一番，才能稀释一下内心那浓烈的悲伤。 母亲的丧事都依家乡的习俗来办的，要做法事超度亡灵。第二天，女婿们和儿媳妇都从山东飞了回来，加上三位表哥等，灵堂前跪了一地的后辈。几天之后，择了一块风水好地将母亲安葬。因为弟弟说，前不久他还和母亲在电话里聊到未来的身后事，母亲说她不愿意火化，想要土葬，这样一来，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了。 父亲的精神状态还可以，他说人的寿命都是命中注定的，还劝我们要想开点。他说他知道母亲生前爱花，以后他要在母亲的坟前四周种满花树。母亲长眠的地方已是青山绿水，如果再盛满鲜花，我想一定非常美丽。母亲到时看到那景象，也定会含笑九泉的吧。 小妹回山东临盘母亲曾居住的地方整理杂物，发现了母亲写的一本自传，只是有点遗憾，她的自传是从20岁以后开始写的，后面又没写完。我很期待看一看母亲的这本自传，想看一看她笔下的岁月是怎样的，尤其是想知道当年母亲这样一个知识女青年为什么愿意嫁给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父亲的？母亲爱读书，也喜欢写点文字，这一点我和弟弟都遗传到了；母亲又爱唱歌跳舞，这一点弟弟和妹妹都遗传到了。 母亲关注了我的公众号，经常看我写的文章。有时会提点建议，有时会给我个大大的打赏。她不支持我一个人到处旅行，主要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外的安全问题。我总是告诉她，我能照顾好自己，肯定不会有事的。 母亲也支持小妹唱歌跳舞，那一年还帮她报了山东电视台《我是大明星》栏目参赛。前几天打开母亲的全民k歌，听着她唱的那些老歌，泪流成河。 母亲一生的重心都在我弟弟身上，也帮助我弟买了房结了婚，还盼望着抱个孙子或孙女的，只是这个愿望还没有实现呢，她就急着走了。幸她还有三个外孙女可念，近两年她尤其疼爱小妹家的小女儿，每次视频里她都要逗着小外孙女玩，她最喜欢的就是小小孩儿了。（2016年，父亲和母亲来潍坊带小女时拍的2张照片） 母亲去世后，我在梦中见到了母亲两次，但是她都没有与我说话。 第一次的梦中场景为：她在外公的葬礼上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一如我们在她的灵前一样。在梦里，我也很难相信母亲已经离开了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也许是外公外婆太想他们最疼爱的小女儿了，所以早早地就把她接去了，毕竟母亲这一生一直跟着父亲在他乡生活，她与她的父母也是聚少离多的。 第二次的梦中场景为：老家后面的山上突起大火，火势连绵不断，我在远处的山坡上打电话给她，让她赶紧往外跑，她一边拿着手机听我说话，一边一间屋一间屋地找我父亲，谁知父亲当时根本不在家里，最后只有她没有从火海中逃出来…….可见，她的心中父亲是比她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吧！ 我明白，人的生老病死，根本由不得我们自己。即使是父母子女一场，终也有离别的那天，可是当这天真的到来时，汹涌的悲伤仍如海啸般让人难以招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慢慢地释怀，我们会在心中永远怀念母亲，或者偶尔也会用些仪式来表达我们的怀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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