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这样的小事儿不必拘于小节，没事儿，都是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大事小情的，有啥方不方便的。你再这样客气，以后我就不理你了。”这是老刘时常笑着对陪护的我说的，态度和蔼言辞恳切。准确地说，老刘是我爹的病友。与老刘的认识，源于同住XHGW同一个病房，他是晚于我们两天住进来的。老刘是北京海淀人，年愈七旬年身板硬朗，自幼在北京长大，曾经有过一段光荣的军旅生涯，干了近十年的老班长，战友遍布闽、川、鄂、湘等省。转业后在一个企业开了半辈子货车，曾经开着货车经常辗转京城江浙一带，也是走南闯北、饱经风霜的人。 或许是时常在外面跑车的缘故，老刘性格开朗，也非常健谈，跟我也很谈得来。我要问他喊叔，他笑着不让喊，说我们是相见恨晚的忘年交，喊叔生分，叫我老刘就行。曾多次笑着跟我说，虽说接触的只有三五天，却把我们半辈子的话都说了。我和父亲睡觉都打呼噜，一直怕吵到老刘，我就故意每晚很晚才睡，想等老刘睡下了再睡。到了第三天，细心的老刘看出了我的想法，跟我说你白天忙了一天，陪护床又那么窄够你委屈的，打呼噜也是难免的，你只管晚上好好睡觉，我不怕被你的呼噜打扰，说完我俩相视一笑。老刘心思细腻，有写日记的好习惯，入院时带着几本包着书皮叠得整整齐齐的笔记本，听他说是分门别类地记着他的日常生活。每当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一个人趴在床头柜上认真地写着。医生嘱托、检查注意事项、饮食起居都是他记录的内容。他还担心和战友或重要人的微信聊天记录丢失，就特意细心地誊写到笔记本上，跟我说这样最牢靠，闲的时候还能翻看一下，比在手机上查找方便多了。老刘出身军人，有着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早晚把浑身上下拾掇得干净利落。每天起床后还要把被子叠得豆腐块一样整整齐齐，看着都心生敬佩！我时常笑着跟他说，你每天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连护士的活都干了。他回答的最多的就是，这么多年习惯了，要是起床不把被子叠好，一整天想起来心里都别扭。或许是困苦时期参军入伍的缘故，老刘和战友之间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老刘也时常跟我谈起他和战友们在部队和复员后的亲如兄弟般感情生活。言谈中，得知他们班已有三个战友因病去世，其中一个是念叨着他这个老班长离世的，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我能明显感受到老刘内心的不舍和惋惜。他们早些时候是电话联系，后来有了微信，就通过微信群联系，也会偶尔聚在一起聊聊部队生活和人生感悟。不管是怎样的联系方式，他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一些重要聊天内容，老刘会把他抄写在笔记本上以防丢失，且时常翻看。 老刘患病已久，只是身体没有明显不适就没在意，这次住院也是在爱人、闺女的威逼利诱下才住进来的。老刘身在医院里，每天向家里汇报思想是雷打不动的。每天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总要用微信和老婆、闺女聊上一阵子，把每天在医院里的情况汇报得清清楚楚。看得出，老刘对手术治疗有所顾虑，只是不想让家人过于担心，每天都是报喜不报忧。闲聊的时候，我也时常劝他说，现在医疗技术、条件这么好，我们都是普通人，却住在全国顶尖的医院里，你还有啥顾虑？全力配合医生治疗保你没事儿！说得老刘笑逐颜开，心里的阴云也吹走了大半。老刘手术那天，从早上到下午等手术室来人接，他一个人在病房里坐卧不安，时常站在窗口向窗外张望，看得出他心里很紧张。医生交待的头天晚上要休息好，尽管吃了医生给的安眠药，他还是到临近十二点才睡去。话也比平时少了很多，更多的是在病房里心神不宁地转来转去。一向不咋喝水的他，这天却时常捧着杯子发呆，喝水的时候我能看见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老刘跟我说了两件事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一个是来医院的时候，刚下车一阵风吹过来把帽子吹丢了，几个人找都没找到。还有件事儿就是手术当天早上去卫生间没注意，把腋下夹着的体温计掉进马桶里了，直说邪门儿！我安慰他说，你别想恁些，会没事儿的。看着老刘心神不宁的样子，我也只能偶尔地安慰他几句，不忍心去触动他非常敏感、已经绷得很紧的神经，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在病房里来回走动。在手术前听医生跟他说，老刘术后有可能要去ICU观察观察才能回到普通病房。一听说要去ICU，老刘更紧张了，尽管他跟我说的只是担心ICU费用太高，我能感觉到他很害怕。是啊，谁能不怕呢？有多少人都没挺过ICU的重症监护就走了……果然，手术当晚老刘没有回到病房，床位也安排给新住进来的信阳老乡。听护士说，等我们出院后，我们的床位让老刘从ICU回来住。我们也在老刘手术的第二天出院了，临走也没有见到老刘。时隔十一天，我们在医院找医生复查时，刚出诊室门口，似乎听到有人打招呼，想着人生地不熟的谁会认识我们就没在意。直到老刘的女儿跟我打招呼，并示意是坐在她身边的老刘在跟我们打招呼时，我才认出戴着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老刘，正笑眯眯地盯着我们父子。我赶紧抢步上前握紧了老刘的手，上下打量着看着气色还算不错的老刘，笑着对他说，我就说吧，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好，你肯定会没事儿的！并伸出大拇指由衷地给老刘点了个赞！老刘也笑着做着简短的回答，知道老刘也是术后初愈，就没敢过多打扰匆匆而去。在门诊见到老刘，也让我悬着的心踏踏实实落了地，多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轻易让病魔打倒？！好人一生平安嘛不是！衷心地祝愿老刘早日康复，等有缘相见时，那个饱经风霜、性情开朗的老刘，一定会稳健地站在我的面前，有力地握紧我伸出的双手！
作者简介：李培牛，河南邓州人，现就职于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工作。闲暇之余，喜欢用文字和镜头记录生活中的美好，铭记心路历程以自省自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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