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黎明的感觉

                   

你有过黎明时赶路的经验吗？天空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几颗星一眨一眨地闪着，显示着它们的存在。东边的天际先是只有一丝白线，渐渐地泛出了一点红晕。空气吸上一口，凉丝丝的，却也瞬间让头脑变得更加清醒。虽然脚下的路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可内心却不慌张，淡定又从容，因为赶路时的我，知道要去的方向，相信充实美好的一天马上就要来临。这便是很多回黎明时从家里出发最真切的感受，虽然实际上，这份感受用文字并不能完全描摹出来。梭罗所写的《瓦尔登湖》里面有一篇文章，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概念，叫做“黎明的感觉”。“黎明的感觉”就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你便获得了一次新生，你的生命开始新的一天，就有了黎明的感觉：一切对你来说都是新鲜的，你用新奇的眼光与心态去重新发现。虽然在这里，说的是一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与黎明时分的真切体验是相通的，也是与很多现实生活中的经验是一致的。

上中学时，作为一名普通话很普通的学生，可能是因为一篇命题作文写得好，恰好学校的演讲主题也是同一个题目——很遗憾，因为时间久远，题目已经忘记，于是语文老师推荐我去参加这次演讲比赛，对于一个并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讲话的人来说，这回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赶鸭子上架的痛苦。但老师的要求，硬着头皮不上也得上，于是，那一周的时间一次次地练习，从上台到开场，从手势到语气，从停顿到节奏，在家里对着镜子练，在无人的操场对着围墙说，再到班级当着全班的同学讲，一次又一次，直到倒背如流，滚瓜烂熟，现在想想，这怎么叫演讲，只不过是“背”讲罢了。终于到了正式登场的那一天，等主持人报到我的名字时，走上台时，面对台下上几百人的师生，我清楚地记得我说出每一句话声音是发颤的，可是，奇怪的是，接下来越说越顺，什么时候该怎么说，该有什么手势，都自然而然地完成，中途看了一眼前排的学生和老师，他们都很投入专注地在听，这样的感觉让我的发挥更加自如流畅。虽然到今天，这第一次演讲的内容忘记了，得了什么奖也模糊了，但那美妙的体验却仍然印象深刻。事隔多年，为什么这次会如此难忘，我想，可能正是那种新鲜感，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新奇的体验，正因如此，才会无法从记忆中淡去，而这很多年前的经历，不就是对拥抱了一回“黎明的感觉”，最形象的体验吗？

北京大学的钱理群教授在几十年的工作和学习生涯中，形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总会在人生的不同阶段给自己设立大大小小的目标，或者读一本书，或者写一篇文章，或者编一套书，甚至是旅游，都把它诗意化，带着一种期待、想象，怀着一种激情，兴致勃勃地投入进去，以获得写诗的感觉。他说：“以第一次看世界的好奇心，用初次的眼光和心态去观察，去倾听，去阅读，去思考，这样才能有不断的新的发现。”这同样也是在拥抱“黎明的感觉”，就像古人说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有了这样的状态和境界，让钱理群能够一直保持着理想的学术境界、人生境界，努力追求着生命的强度和力量。可能要我们也能够达到钱教授的高度有些困难，但是，如果我们每一位教育工作者，都能够像他一样时时拥抱“黎明的感觉”，相信也能让生命保持着一份冲动和期待，拥有一种向往和激情。比如，就以每位老师每天都要做的事来说，在和学生一起学习一篇课文时，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位已经工作十几甚至二十几年的老教师，一切熟门熟路，教学按照固定的套路，上课就只是完成规定的任务，试想，这样的教学有没有令自己有激动和兴奋之感？会不会每天期盼带领着学生进入到一段快乐的学习时光？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如果换一种学生的视角来走进课文，创造性地发掘学生喜闻乐见的教学“点”进行切入，每次都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课堂策略的运用，更能带给学生无限表现的空间，既有课堂的即时生成，也有师生互动的精彩，学生学得意犹未尽，老师也教得意犹未尽，这时的教学对于学生来说一直是新鲜的，而对于老师也一直是令自己充满成就的，处在不断成长，不断突破的路径中。这样的感觉是美妙的，也会带给人无穷的回味。

再比如，人只有不断挑战自己，才能打破瓶颈，产生学习、探索的热情和冲动。这就要求我们能够远离舒适区，一直用爬坡的心态寻找更好的人生境界。只有不断向未知的领域探索前进，才会有好奇心，有新鲜感，内心方能有期待，有憧憬，在一路向上中，一路成就和实现教育的价值。就像很多老师教好一节课，管好一个班之外，始终坚持着板凳坐得十年冷，在业余时间，埋头于阅读，写作之间，不是为了追名逐利，只是为了能深邃自己的思想，丰盈自我的精神，让自己成为一个虽然平凡，但绝不平庸的人。在一篇篇文字间纵情跋涉，有困惑，有欣喜，有停顿，有流畅，还有一次次的山穷水复，一次次的柳暗花明，这样的体验，就是在不断超越昨天的自我，不断发现教育征途上一处又一处不可忽略的美丽风景。当手捧散发油墨气味的书卷，当头脑中的教育诗行变成整整齐齐的印刷字体，这样某一个被时间定格的瞬间，一定会让你拥抱属于你的“黎明的感觉”，描画你生命中最为亮丽和美好的部分。

英国作家罗斯金说，把每一个黎明看作是生命的开始。那么，愿你的教育生命永远有着蓬勃向上的状态，愿你时时能够拥抱“黎明的感觉”，把每一天当作一个更高的起点，一个崭新的开始。这并不难，只需我们脚踏实地的行动，并带上一颗赤诚而火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