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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特刊]柯亚平的随笔《清明祭祖》

 黄石新东西 2022-04-08

清明祭祖 

柯亚平  

相对于今年在外地不能回乡的人们来说,在家乡就业的人算是幸运的了。今年清明时节天气晴好,适合扫墓和踏青。这两年在家乡,年年都要去祖先的坟上祭祀,以弥补以前没有去的缺憾。日历牌上显示今年清明节是4月5日,但我们按捺不住思念祖先的急切的心情,4月4日就去祭拜了。  
买了鞭炮、香烛和纸钱等祭祀用品,一行人就从镇上回到老家去。先回到老屋里歇歇脚,准备一番。考虑到山上的路不好走,又拿了锄头,铁锹,镰刀等工具。首先到了太奶奶的墓地。太奶奶的墓地离老屋不远。不在山上,就在以前我们家的一块自留地旁边。那块地我是熟悉的。小时候我经常到那块地里去打猪草。以前那一片都是栽种的苎麻。后来没人种了,就成了一块荒地。太奶奶的墓地没有墓碑,但是也比较好辨认。因为那坟边生长着一株冬青树。这是四季常青的树木,冬天挂满了一串串成熟的女贞子。惹得好多鸟雀来啄食。  
我们来到坟前,首先点燃一挂鞭炮,再插上香和塑料鲜花,摆好供品,然后磕头跪拜。鞭炮在青草丛中爆炸,发出沉闷的声响,远没有在空旷的水泥地上干脆和响亮。父亲用镰刀将坟茔四周的杂草和荆棘斫干净。太奶奶是父亲的奶奶。于我们没有丝毫的印象,但父亲应该是熟知的。且对她有很深的感情。这从他干活的态度上可以看得出来。四周有很多坟茔。都是隆起的一堆黄土,上面长满了杂草。只有通过墓碑上的文字才能知晓一个人的身世。  
我们来到一个叫做“马回头”的山上。山上埋葬了我的太爷爷。太爷爷的墓地在一片枞树林中。以前这里也是旱地,后来都栽了柑橘树。九几年的一场严寒,柑橘树都冻死掉了。后来都栽了枞树。枞树在这里却极易生存。只十几年的功夫就长成了一片丛树林。枞树们比赛似的生长,不论粗细,每一棵都长到几丈高。地上掉了厚厚的一层金黄色的枞毛须。这在以前是很好的柴火,但现在却没人理会,只有到了长枞树菇的季节才有人光顾这里。  

我们在太爷爷的坟上插了几朵塑料鲜花。在城市的公墓里都流行摆放鲜花。但是在农村,这种塑料花却特别的流行,每到清明时节,大街上很多店铺门口都摆卖这个。五颜六色的,很是鲜艳和扎眼。塑料花由儿子拿着。他把花举得高高的,结果在山路上被荆棘挂掉了几朵。我走在后面看到了,就把它们捡起来,又重新安插上去。一枝花才三四个花朵,掉了一朵就不好看了。  
告别了太爷爷的墓地,经过后边垅,我们又来到了祖坟山上。祖坟山整座山都是坟地,不像其它山地上的坟墓零零散散,这里的坟地很集中。这座山是一个独立的小山,四周都是田地。据说风水极佳,所以祖先们就选择它做祖坟山了。  
祖坟山上埋葬的都是我们湾子里的先人们。从墓碑上看,有些我是认识的。每看到一个熟识的名字,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他们在世时的音容笑貌。我们老鸦泉湾的人,历来都善良、淳朴。自从太公搬迁到这里落业,几百年来,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为匪、为盗、为娼者和奸佞恶俗之人。为官者则清正廉明;为民者则恪守本分。  
祖坟山上多水竹。每年四五月间,附近村庄的人都到这里来抽水竹笋;山边却长着一丛丛的芭茅。这都是繁衍力极强的植物。它们盘踞于此,和长眠在这里的祖先们争夺地盘。扫墓的人年年砍,它们年年生长,它们就像人一样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进山的路早就被先行祭扫的人砍出一条通道。只是通往各自先人的坟地再由他们另行开辟自己的道路。  
爷爷的墓地在山脚。我的爷爷于1959年因病去世。那种病在现在来说是好医治的,但处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哄饱肚皮都困难,哪有钱去治病?只有眼睁睁地在家里等死。爷爷死时只有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听母亲说爷爷年轻时生的是一表人才,能说道,能写会算,还当过队长。爷爷去世时,父亲才十二岁,二叔才八岁。爷爷一走,家里的顶梁柱就坍塌了。奶奶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小脚女人,她不会干农活,只会做家务。加之又生性懦弱,胆小怕事,一个寡妇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儿子,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我对爷爷是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只有从父亲和叔叔的身上去还原他们的相貌和性格特征。  
奶奶的墓地在山顶上。对于奶奶,我的印象比较深。奶奶活到60岁因病去世。她去世时我也已经有四五岁光景,也已经开始记事了。对于几个孙子,奶奶都是疼爱的。印象中奶奶身材高大,极爱干净。有一点好吃的东西都会留给我们吃。我们兄弟都是由奶奶带大的,奶奶每晚带着我们入睡。但那时她已经病了。我记得她长期吃一种廉价的药丸。那种药丸用一种白色的塑料圆球包裹着。吃的时候就掰开,取出来吃。吃完了的空圆球就被我们拿出去当玩具。  
奶奶是在晚上去世的。她领着我和哥哥睡。每天早上都是她先起床,再叫我和哥哥起床。那天早上我们先睡醒了,一看,咦?奶奶怎么还没睡醒?奶奶难道是在睡懒觉吗?我们就去喊奶奶。起先是小声地喊,但她不答应。我们以为她是故意逗我们玩的。我们就趴在她耳边使劲地喊,她还是不答应。这下子我们就急哭了,也是吓哭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概念。哭声惊动了隔壁的父母,他们过来才证实奶奶已经过世了。  
我的爷爷奶奶寿命都不长,加起来才100岁左右。我从小就很羡慕别的孩子有爷爷奶奶的疼爱和庇护。我的孩子的爷爷——也就是我父亲——也已经七十多岁了,我觉得我的孩子们是幸福的。他们不缺爱。  

整座祖坟山都住着先人们。就连我们湾子里最著名的先人——逢时公——也是住在这座山上。逢时公的坟墓是十年才由他的重孙和重孙女们迁到祖坟山上来的。算是魂归故里了,也了却了他老大人的一桩心愿。我们特意到他的墓前去祭拜一番,以表示对这位先贤的尊重。  
扫墓回来的路上,回首望去,满山的新绿丛中间或有醒目的彩花在飘动。鞭炮声声,唤醒沉睡的先人们。一年之中也只有清明这一天才能让我们知道自己的来路和归处……  
                 写于2022年4月5日清明

柯亚平,大冶金牛镇人。生于1979年。热爱生活,喜欢阅读。偶有文字散见于报刊及网络平台。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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