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 婶 文/苏正杰 01 花婶，中年老妪，生活在山清水秀、贫困落后的槐花村。 “花婶”是她的绰号，是同村人取的。 听村人说，花婶是个叫花子，是讨饭来到槐花村的。后来，在好心人的说合下，花婶就嫁给村东头的孤儿毛狗。那时候，新郎新娘都才十八岁，家里穷得叮当响。就这样，两人就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婚后，小夫妻俩很和睦，也很是勤快，日子便一天天好起来了。 一年过后，他们的儿子狗蛋出世。夫妻俩整天乐呵呵的。 02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狗蛋三岁的时候，他父亲患了一种罕见的大病，因无钱医治，只到山上找了一些草药治疗。没有多久，毛狗就抛下孤儿寡母，含泪离开了人世。 花婶忍住悲痛，含辛茹苦的拉扯着狗蛋，狗蛋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省吃俭用供狗蛋上学，一直到高中毕业。 高中毕业后，狗蛋没有考上大学，就跟着同村人外出打工，留下花婶一人在家。 花婶每天就和自己养的那条大黄狗孤独度日。 03 “汪……汪……汪”门外的大黄狗在疯了似的狂叫。“谁啊？这个时候了还敲门……”由于体弱多病，花婶懒懒的爬下床，心里一万个不情愿。 “我都睡下了……是谁呀？”一边说一边开门。从香草家吃完年夜饭回来，花婶早早就睡觉了。“妈，我……我……回来了！”一种十多年没有听到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让花婶情不自禁。 “狗蛋儿，我的狗蛋儿……是……是……真的是……你吗？”花婶泪流满面，声音沙哑，泣不成声。 花婶打开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的白炽灯，在灯光的照射下，花婶看清了狗蛋的脸。他真的是花婶十八年前离家外出打工挣钱的儿子——狗蛋。 “今晚是大年三十夜，我一个人，什么也没有准备……你香草嫂叫我到她家过的年……你先坐着，我去你香草嫂家拿几碗剩菜来，你先吃饭。”花婶很高兴。“妈，不用了，我在街上吃了。”狗蛋一脸愧疚地回答道。“也好，现在去也不合适。你坐了一天的车了，一定累坏了，先歇会儿哈。”花婶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眼前的儿子，脸上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走进狗蛋先前住的房间，一切都规规整整，干干净净，老式的衣柜里挂满了狗蛋穿过的衣服。 “我就说嘛，这些都用得上，你香草嫂还说我白花心思……说你在外面发达了，不想回来了……这下用可得上了……”花婶一边指着屋里的东西，一边唠叨着说。“你先将就一晚，我出去了，明早再为你准备……” 花婶一边说着，一边关了房门。这时已经是大年三十晚上十二点钟，一些人家已经开始燃放起鞭炮和烟花。花婶望着夜空中美丽的烟花，一脸笑容地走进了她黑魆魆的房间。 04 “嘎嘎……咯咯……”鸡鸭的叫声吵醒了狗蛋。 “狗蛋，快起来了！我在你香草嫂家捉了一只鸡和鸭……今早就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干蘑菇炖鸡和老鸭汤。”花婶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拿起刀来杀鸡杀鸭。由于体弱，鸡血鸭血溅了一地。 吃过早饭，狗蛋和花婶坐在火坑边，狗蛋一直低着头。花婶看着狗蛋，唠叨道：“狗蛋儿，你不用担心，回来就好……在家好好和妈过日子，不要再出去打工了……现在农村政策好了，只要勤快，日子会好起来的……等日子过好了，我找人给你说门亲事……好歹得成个家呀。”说着说着，花婶的眼里满满的是期待，脸上也布满了笑容。停了一会儿，花婶有道：“妈不会增加你的负担的，我已经请人为自己做好了棺材……坟地也找好了……在金榜山后……那里安静，树多……我百年归天后，你也别办酒席了，叫几个人把我抬到那里埋了就行……咱家穷，别怕人说闲话……”花婶边说边从棉袄夹层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存折递给狗蛋。“这里边有些钱，我平时没舍得花，是政府给的低保钱……你就拿着用吧！” 05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狗蛋一声招呼都没有和花婶打就走了。 狗蛋走后半个月，花婶死在了陪了她大半辈子的黑魆魆的老屋里。走的时候，花婶的脸是微笑的。 给花婶穿衣服时，香草嫂发现花婶的心脏病药已经一片都没有了，只有一个空药盒子。 花婶出殡那天，春寒料峭，细雨纷纷。送葬的人有香草嫂，香草的丈夫和儿子，全村在家的村民，还有花婶生前养了七八年的大黄狗。大黄狗走在最前面，香草嫂其次，送葬的村民跟在棺材后面。没有鞭炮，没有花圈，没有哭丧，一队人就慢慢地消失在了金榜山的山头。 06 半年后，大黄狗也死在了花婶的坟旁，坟上长满了青草和几朵不知名的小花。 后来香草嫂听说狗蛋被人打死在了赌场里。 在狗蛋被打死的那天夜里，花婶家的破旧房子发生了火灾。听村里人说是线路老化，电线发生了自然。 待邻居发现的时候，花婶家的房子已经被烧为灰烬。  苏正杰，贵州思南人。现为贵州省黄平民族中学语文教师。作品有诗歌、散文、小说、通讯等散见于报刊杂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