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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银瓶烧水点茶就犯难喽!

 1983传媒 2022-04-10
点茶法最难的是用银瓶烧水

点茶法与煎茶法最大的区别是:点茶法是将茶末放到盏中并直接用沸水冲点,而没有投到沸水锅中。此外,为了使茶沫更加丰富,点茶法中还特别使用了银调羹或者竹茶宪来筛茶。所以,一般认为点茶法的精髓在于注水和筛打。

芝麻釉执壶

不过蔡襄觉得,点茶之中,“候汤”最难,他在《茶录》里写道:“候汤最难,未熟则沫浮,过熟茶沉,前世谓之蟹眼者,过熟之汤也。沉瓶中煮之不可辩,故曰候汤最难。” 这里的候汤就是指烧水,古代钦茶对水是非常讲究的,现代人可能会觉得有点不好理解。先不说这水要从哪里来,现在只说怎么烧,前面就提到陆羽说的水之“三沸”。陆羽还说,三沸已上,水就老了,不可食用了。那么煮水一般煮到什么程度呢?黄庭坚说:“兔毫金丝宝碗,松风蟹眼新汤。”那应该就是微微听到风声,看到蟹眼是刚好,水尚新不老。但是蔡襄不这么认为,他说前人说的“蟹眼”已经太老了。现在用瓶子煮水最困难,因为看不到水沸腾的程度,既“不可辨”,只能把握火候,听声音,凭感觉了,这当然不容易。现代人会觉得蔡襄烧个水都这么多事,其实比蔡襄“矫情”的大有人在。晚唐有个叫苏廙的人,他写了一本茶书《十六汤品》,把点茶的方法分为十六种,其中,煮水的沸腾程度分为三种,注水的缓急又分为三种,就连煮水用的炭都分为五种,想必这个苏廙是不但精通茶道,还是个数学家,对排列组合法也颇有研究。其实,我是想说,古人对饮茶的每一个细节都十分重视,尤其是宋代的士大夫阶层,就跟我们在《红楼梦》里看到的情景一样,所谓的贵族阶层都把闲暇生活过到了极致的状态。

银执壶

宋人所用壶

宋人点茶用茶瓶烧水,茶瓶也称为茶壶或执壶。而唐代是没有茶壶的,唐人将茶叶煮沸后倒在碗里饮用的,故不用茶壶。那些习惯上称为执壶的注子,不是茶壶而是酒壶。饮酒在唐代风行,因此需要大量的酒壶。

我们再来看看蔡襄说的煮水的“瓶”到底长什么样。宋代点茶法用到的茶瓶,跟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酒瓶有点类似。《大观茶论》的《瓶》篇讲得就是点茶用的茶瓶。宋徽宗说:“瓶宜金银。”意思是,茶瓶最好是金的银的,茶瓶最关键的是瓶嘴的部分,正所谓:“嘴之口差大而宛直,则注汤力紧而不散;嘴之未欲园小而峻削,则用汤有节而不滴沥。”简单来说就是,瓶嘴要做得出水流畅有力,收的时候要利落干脆。茶瓶注水环节在点茶之中是非常重要的,《大观茶论》里把注水的程序分为七次,即“七汤”,每一道汤的水量、力度和点注的位置都有不同,对茶的“发立”起沫都有影响。这就好比在制作咖啡的过程中,不同的研磨方式、不同的压力下,咖啡豆会呈现不同的风味。

斗茶图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宋徽宗说,“点茶不一”。点茶的方法不一样,出来的效果也不同。点茶的基本流程大家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把茶团稍微捣碎,放入建盏中,加点水,调成胶状,再沿着盏畔环注水,这时候可以搅动茶膏并开始用茶宪拂击,接下来再进行注汤拂击,每一次的筛茶的方式和要达到的效果都不一样。最后达到的状态是“乳雾汹涌,溢盏而起。”蔡襄说:“汤上盏可四分则止。”而在我们看来,如果汤是四分,筛打之后茶沫都满了,可见茶沫是可以非常多的。在斗茶中,观茶沫是重要环节,茶沫的色泽、丰富程度、保持的时间长短是评定茶叶好坏的一个标准。很多人认为,茶沫是为了观赏,为了竞技娱乐,觉得这宋人太会来事儿了,折腾半天就为了看看那些小泡泡。其实不然,前面提到,陆羽说茶沫是精华,宋徽宗引用了《桐君录》里的话来说,“茗有饽,饮之宜人。”这说明从养生的角度来看,把茶汤筛出沫儿来饮用更健康。

煮茶图

我们可以把筛茶的过程看做是对茶的一种“发功”,你看宋徽宗那套拂击茶汤的方法,跟练一套剑术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二者同样都讲究方向、力道、频率,并由茶汤的变化做缓急轻重的调整,还要有度,并非筛打得越多越久越好,要顺应茶的性质从而让茶汤在恰好的温度“发立”到最好的状态,使得茶里的精华达到最大程度的萃取。宋徽宗讲述完筛茶之后,接着就是“宜匀其清浮合者饮之”,说明宋人喝的时候并不是直接在筛茶的盏中饮用,而是分到小盏里再喝。茶汤经过这样一段精细的制作,口感一定相当不错。“点茶”“斗茶”之乐,更在于饮。就好比漂亮的菜色,如果不能吃那就意义不大。中国饮食讲究色香味俱全,现代人还要多加一个“养”字,而点茶法做出来的茶饮,一定是在茶的气味、口感还有形态上做了最大程度的提升。

品茶图

我们从唐宋时期人描写点茶的诗歌中看到,诗人们对于茶沫的形态极尽歌咏,却较少品论其口感,这是因为点茶活动在宋人看来,是一种融合了哲思理趣的活动,要更多地进行体验与审美,而不能只流于口腹之欲。茶沫的形态是非具象的,欣赏时更讲究意趣,这才引得才子们纷纷献诗。对宋代文人来说,越是恍惚之象,越值得玩味和品评,宋人对于茶沫形态和建盏釉色的推崇是相通的,都是追寻一种自然质朴而又扑朔迷离的美感。虽然描述点茶的诗句很多,不管是苏东坡的“雪沫乳花浮午盏”,抑或蔡襄的“雪冻作成花,闲云未垂缕。”,还是陆游的“清窗细乳细分茶。”我们发现对茶沫的比喻都离不了云、花、乳、雪等意象。而早在晋代的《荈赋》就有“焕如积雪,烨若春敷。”的形容。可见,在点茶面前,再有才华的诗人也是言有尽,而未能道尽点茶的无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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