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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构建长者社交支持网络? | 社工课

 社工客 2022-04-10

出品 | 社工客(ID:shegongke)

    作者 | 莫小宁

    单位 | 佛山市融创社会工作服务中心

一、理论支持

一直以来,经济支持、生活照料、精神慰藉是城乡结合体养老传统的三个主要方面。我国“未富先老”的老龄化发生情境,使城乡结合体养老问题常被归结为资源匮乏问题。

已有研究立足于资源视角,认为经济支持是老年人最为基础的养老需求,对老年人的物质供给和生活照料问题给予了较多关注。

市场经济深入发展背景下,城乡结合体家庭收入水平明显提高,城乡结合体养老保障体系不断健全,大部分城乡结合体老年人实践着“以地养老”模式,经济需求一般能够满足。

与此同时,需要生活照料的主要是丧失自理能力的高龄老人,数量并不多,而且家庭照料、市场购买服务等能够对高龄老人的照料需求进行回应。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在市场经济冲击下,城乡结合体家庭交往弱化,社区交往弱化,愈发凸显城乡结合体老年人面临的情感孤独和精神空虚困境。如何有效回应城乡结合体老年人精神慰藉需求,是老龄化社会的重大时代命题。

然而,随着家庭结构小型化、传统孝道文化衰落、子代家庭城市化,家庭对城乡结合体老年人精神需求的回应能力不断弱化。老年人精神慰藉的供给主体由家庭扩展到政府、市场、社会组织等多元社会主体。

王涤等提出,民间社团可以作为老年人的非正式社会支持系统,通过重建“社会团结”,实现老年人精神需求的满足。社会交往是契合城乡结合体老年人生产生活特点,能够满足老年人多重精神需求的精神慰藉实现途径。

社会交往是解决个体能力有限性与个体需求多样性矛盾的重要途径,是老年人寻求心理沟通和获得社会支持的重要途径,对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参与的社会交往越多,老年人的健康状况越好。城乡结合体老年人的生产生活深嵌于家庭和社区熟人社会,家庭交往和社区交往是老年人社会交往实践的场景,是城乡结合体老年人实现精神慰藉的日常性途径。

在经济社会转型背景下,城乡结合体老年人家庭交往和社区交往的双重式微使老年人精神慰藉困境凸显,以社区熟人社会为空间载体,重建老年人主体性社会交往是化解老年人精神慰藉困境的重要尝试。

本文在分析转型期城乡结合体老年人社会交往弱化成因及表现的基础上,结合对大步社区幸福院老年志愿服务队的实践考察,分析老年志愿服务队如何通过重建老年人社会交往,回应老年人精神慰藉需求。在此基础上,提炼和概括通过重建社会交往回应城乡结合体老年人神慰藉需求的一般机制。

二、大步社区老年人精神慰藉困境分析

家庭交往和社区交往是农村老年人度过闲暇生活的主要方式,是老年人获得精神支持、化解情感孤独的主要途径。随着工业化和市场化深入发展,城乡结合体社区经历着深刻变迁,代际分化使家庭交往弱化,社会分化和市场替代使社区交往萎缩,城乡结合体老年人情感性孤独和社会性孤独突出。

1.代际分化:家庭交往弱化

现代市场观念和城市生活方式潜移默化地形塑着中青年的生活习惯和消费观念,代际间思想观念和价值认同的分化提高了老年人进行家庭交往的门槛。

首先,出于对婚姻稳定性和儿童教育的考虑,越来越多的青年人选择于老年人分开居住。由于地理空间和沟通缺乏而产生的代际信息阻隔,使对子女的牵挂成为老年人精神焦虑的重要来源,进一步强化着老年人精神慰藉困境。而大步社区有28个空巢长者、12个独居长者、2个失独长者均面临此类困境。

其次,老年人与子代以家庭公共事务为媒介进行家庭交往的机会减少。大步社区仍然有部分老年人与子女生活在一起,但也面临家庭 交往不足,成为“精神上的空巢老人”市场经济冲击下,代际平权化不断加速老人权威的瓦解,子代掌握家庭事务的决策权,家庭事务成了小家庭的私事,排斥老年人参与。

老年人与子代间的闲暇交往难以实现。手机、电脑替代聊天,是子代闲暇主要方式,老年人参与空间有限。大步社区28%老年人表示子女工作忙无闲暇时间陪伴老年人,32%老年人表示与子女沟通障碍导致家庭关系紧张。

2.社会分化和市场替代:社区交往萎缩

串门和聊天是农民闲暇时光相互间交流感情、休闲娱乐的重要方式。然而,在大步社区,串门的意涵本身在发生改变。对长者来说,串门的心理成本不断提高,压力取代闲适,长者越来越不愿意串门。进别人家,看到别人装修的那么好,自己心理会有落差,何必讨那个气。”“别人家打扫那么干净,把别人的地踩脏了讨人闲。”大步社区这些类似的说法是长者不愿意串门的主要理由,背后反映的是市场经济背景下城乡结合体家庭分化,以及在此基础上产生的社区区隔。

总之,家庭交往弱化和社区交往萎缩使老年人成为孤独个体,老年人日常闲暇时光无处安放、精神文化需求得不到满足、生活意义感和价值感缺失。在农民家庭城市化进程快速发展阶段,寄希望子代在村生活回应老年人家庭交往需求,缓解老年人精神慰藉困境,短期来看不具有现实可行性。以熟人社会为空间载体,通过机制创新重建

老年人主体性社会交往,是回应老年人精神慰藉需求的重要途径。

三、重建老年人社会交往的具体实践

1.老年志愿服务队的实践样本

大步志愿服务队在大步社区幸福院支持下成立,服务队现共有成员121人,其中经常参加活动的约50人。组织形式上,志愿服务队设一名队长,由老党员、退伍军人陈棉基担任。按照工作分类,划分出四个小组,每个班组由队员推选产生一名组长,队长和组长负责日常联络和组织活动。志愿服务队不设固定办公地点,以大步社区幸福院为活动总阵地,各经济社文体楼或者球场等为幸福驿站,组织灵活活动形式丰富的服务。

2018年成立至今,大步志愿服务队形成了相对成熟的活动组织形式,主要包括以下几项。

第一,志愿议事会,社区人口结构呈现老龄化,60岁以上长者占总人口21%。大步社区历史悠久,历史沿革复杂,历史遗留问题多,其中社区治理问题凸出。为了缓解社区需求,社区期待开展议事会小专项去缓解社区社区治理的问题,例如:社区三清理、抗疫防控工作协助、长者饭堂送餐、图书馆日常志愿协助等议事。

第二,组织文化活动,包括日常性的广场舞活动和为节庆活动 编排表演节目。服务队成立之前,社区广场舞主要以中青年妇女为主力。志愿服务队成立以后,服务队便组织起了老年人自己的广场舞队伍,舞蹈动作等都符合老年人的身体特点,是老年人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老年人每晚在经济社的公园附近集合,舞蹈队长负责音响设备、准备饮用水。除此之外,当社区在重阳节、春节、幸福院生日会等举办活动时,老年人自己编排表演节目,进行表演。

第三,协助社区干部和幸福院开展工作。有时社区干部会请老年人在巡逻中帮忙发放政策传单;幸福院举办活动时,社会工作者会邀请志愿服务队的老人提前到场担任志愿者;社区进行三清理工作等基层治理任务时,也会请服务队的老年人帮忙做工作。在志愿服务队的老年人看来,社区干部邀请服务队参与社区公共事务,是对志愿服务队的认可,老年人参与热情高涨。

2.志愿服务队的实践效果

志愿服务队着眼于老年人群体的主体性和非依附性,营造了老年人社会交往的组织空间。在志愿服务队组织下,老年人以形式多样的集体活动为载体,在与同辈群体的直接互动中获得精神需求的满足。志愿服务队以熟人社区为空间载体,以老年人同辈群体为组织对象,通过重建老年人社会交往,“低成本、高福利”地回应了老年人精神慰藉需求。

(1)重建老年人社会交往的对象、空间与载体

能够回应老年人精神需求的社会交往是一种主体共同在场的直接互动。对交往对象的信任感、交往空间的安全感、交往事项的意义感是持续不断再生产老年人社会交往的三个基础。志愿服务队从交往对象、交往空间和交往载体三方面再造老年人社会交往。

首先,老年人的社会交往实现了个体性向集体性转变。一直以来,家庭成员是老年人交往的主要对象,家庭转型背景下代际之间的交往频次不断减少,老年人的家庭交往越来越局限于配偶,配偶之间的交流内容多是家庭中的琐事。老年志愿服务队将老年人的交往对象由个体或配偶扩展到同辈群体。同辈群体是老年人的重要生活群体,老年同辈群体可在生活照顾、老年再社会化、驱除孤独感、增强安全感、促进社会融入等方面发挥积极作用。基于相似的心理和生理基础,老年同辈群体的社会交往需求也具有一致性,因此老年人更容易实现情感共鸣和交往融入。

其次,老年人的日常交往空间由家庭转向以大步社区幸福院为中心的社区。老年人长期在大步社区生活,不仅积累了对大步社区“人”的熟悉和情感认同,还积累着对大步社区地理空间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将大步社区作为老年同辈群体社会交往的空间载体,一方面,可以基于老年人对大步社区空间的认同感,将老年人的交往活动与大步社区空间改善相结合,增加老年人社会交往的意义感;另一方面,开阔的自然空间有利于老年人从对子女的情感依赖中转移注意力,通过公共参与和公共活动获得情感舒展和生活意义,缓解家庭交往不足带来的情感空缺。

最后,志愿服务队组织开展的形式丰富的公共活动,再造了老年人社会交往的载体,增添了社会交往的意义性,激发老年人参与动力。市场下乡替代社会互助,瓦解了村民之间的生产性关联和仪式性关联。志愿服务队通过组织老年人开展活动,重塑了老年人之间的文化关联,志愿服务队具有文化共同体特点。老年人以服务队内容丰富的活动形式为载体,在大步社区开展交往活动,实现精神需求。

(2)回应老年人精神慰藉需求

首先,志愿服务队将老年人组织起来开展活动,使老年人有事可做,丰富了老年人闲暇生活,满足了老年人精神文化需求,实现老有所乐。服务队成立之前,看电视、听广播、晒太阳、打麻将是老年人闲暇的主要活动,这是一种具有模糊性且缺少价值生产能力的老年时光度过方式。议事专项、文化活动和参加社区公共治理事务使老年人获得了一种新的生活节奏感,是一种被有意义的社会交往赋予的时间感。由此,老年人在村实践着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老年人与土地相结合获得生活资料,与熟人社会中的同辈群体相结合获得生活乐趣。老年生活不再是“熬时间”,而是重要的生活体验。

其次,老年人在志愿服务队组织下参与大步社区公共生活和公共治理,增添了老年生活的价值感和意义感,实现老有所为。志愿服务队不同于一般性的老年人兴趣小组,而是具有志愿性质和服务性质。老年人以“志愿者”的身份进行环境治理、协助社区干部开展公共治理活动,是一种付出和奉献的姿态。与年轻人相比,老年人具有充裕的时间,对大步社区的物理空间极为熟悉,这是老年人公共参与的资源优势。老年人发挥自身具有的资源优势参与大步社区公共生活,在这一过程中,老年人不再是被动的被供养者,而是一种资源输出者。通过公共参与对社区物理空间的环境卫生和公共治理产生影响,是老年人获得价值感和意义感的重要来源,并不断激励老年人的社会交往和公共参与。

(3)维护社区社会秩序

志愿服务队不仅回应了直接参与其中的老年人的精神慰藉需求,而且以老年人公共参与和公共活动为载体形成的能量场辐射到社区社会,有利于社区形成老人友好型社会氛围。市场经济背景下,老年人因劳动能力退化而被排斥在城市劳动力市场之外,老人“无用论”兴起,随之是老年人在家庭和社区社会的全面“退场”。志愿服务队将孤立、分散的老年人重新组织起来,通过参与社区公共事务,老年人实现在社区社会“返场”。首先,老年人作为志愿者参与社区公共活动,给予了老年人在社区公共场合“露脸”并展现自身能力的机会,向社会证明老年人仍然“有用”。

其次,志愿服务队中的老年人组织起来看望社区高龄老人”和生活不能自理老人,实际上是为社区行动不便的长者带来稳定的精神慰藉资源,并能形成对村民家庭的监督,保障高龄老人的照料需求,进一步强化行动不便长者的支持网络。

四、重建老年人社会交往的组织路径

1.需求瞄准

志愿服务队是重建老年人社会交往的具体实践方式。首先,志愿服务队以老年人需求为活动导向,老年人是服务队的组织主体。老年人根据自身生理特点和精神需求自主安排服务队活动内容,从根本上克服了文化活动与老年人需求错位的困境。其次,志愿服务队坚持低进入门槛和低经济成本。志愿服务队是老年人自己的组织,参与志愿服务队是老年人的专属权利,因此,老年人参与的心理门槛极低。同时,在大步社区居委会和大步社区幸福院的资源支持下,老年人参与服务队几乎不需要支付经济成本。志愿服务队是老年人低成本开展社会交往的载体。

2.资源激活

老年人通过社会交往满足精神慰藉需求,决定了老年人参与的社会交往是一种以相互信任和情感投入为基础的深度交往,而非形式化的浅交往。社区熟人社会基础则提供了老年人进行深度交往的可能性。首先,在社区熟人社会关系网络中,社会关系资本并非均质化分布。

在社区老年人群体中,往往是担任过村干部、具有个人特长、积极参与社区公共生活的老年人,具有更多社会关系资本。他们是组织普通老年人参与社会交往的重要力量。其次,在社区熟人社会中,“熟悉”是一种重要的社会关系资本。老年人基于长期共同在村生活经历,积累起对彼此的熟识。

对老年人来说,与“知根知底”的社区同辈人进行交往,是安全可靠、自由随意的。因此,老年人更容易在情感共鸣的基础上产生行为的默契,熟人社会中的老年人更容易被组织起来。志愿服务队充分发挥社区熟人社会优势,通过分步式动员策略动员老年人参与社会交往,实现老年人自组织。

首先是对社区社会精英的关键性动员。老党员、退伍军人陈棉基是大步社区志愿服务队成立的重要推动力量,在服务队日常活动组织中,四名组长扮演着服务者、组织者、联系者等关键角色。他们或是老党员老干部,或是社区的文艺骨干,具有更强的公共参与意愿和链接公共资源的能力。

赋予他们队长、组长等公共性身份,是动员他们积极参与志愿服务队活动并发挥社会关系资源动员其他村民参与的重要方式。其次是社会精英对其他老年人的“面子”动员。能够满足老年人精神需求的社会交往是一种深度交往,同时也意味着老年人更易在密切的交往中产生摩擦。

社会关系资源丰富的老年人依靠个人社会关系能力和“面子”,能够在志愿服务活动中扮演调停者角色,通过“面子”动员缓和服务队内部老年人之间的小摩擦,润滑社会关系,保持老年人社会交往的和谐有序。

除此之外,志愿服务队是一种非正式的老年人自组织,缺少对成员的制度性约束能力,而在熟人社会关系下,老年人基于彼此期待形成的责任感,是保证老年人持续性参与的软约束。

3.组织动员

老年人以社区社会为空间载体,通过社会交往和社会参与实现精神慰藉,离不开大步社区幸福院组织的有效引导和资源支持。在大步志愿服务队实践中,志愿服务队通过注册备案,获得资源支持和合法性认证,提供了服务队有序运行的物质基础和制度基础。

第一,资源支持。大步社区幸福院为志愿服务队成立和运行提供了制度资源和物质资源支持。一方面,志愿服务队是大步社区幸福院培育老年人自组织,志愿者身份代表着老年人获得了自上而下的合法性授权,提供了老年人参与公共活动的合法性支撑。

另一方面,志愿服务队能以大步社区幸福院为服务阵地开展活动。大步社区幸福院邀请老年人担任志愿者,免费提供志愿者服装、服务物资等资源。资源支持为老年人扩展社会交往形式提供了物质保障,是老年人依托社区实现精神慰藉需求的物质基础。

第二,公共治理参与。大步社区幸福院有意识地动员志愿服务队参与落实治理难度不大的公共事务,如派发政策传单、疫情防控等公共事务,这些事务都是老年人力所能及,在主体交往互动中便能完成。这些公共事务提供了老年人发挥余热的机会,增添着老年人社会交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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