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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敏文集5:有一种记忆叫感恩

 艾俊民的游子报 2022-04-11

有一种记忆叫感恩

■作者:林  敏

  微信时代真是好,只要有人穿针引线构建个群,只要手握一部智能手机,就能把失散多年的老同事、老同学召唤到一个平台上,天南海北若比邻完全不是神话。

  我是属于那种在大群里直接被淹没,小群里偶尔冒冒泡,私信里比较话唠的够不上级别的微信达人,所以刚被老同学拉进721矿莲塘学校教师群时,还真没太当回事,看着40多个熟悉的名字使劲儿眨巴眨巴眼倒也能回忆起不少或清晰或模糊的面庞。最初几天各种久别重逢的惊喜不同时段轮番上演,那些前辈级人物(其中既有爸妈的老同事、不同届龄的学生,也有我读书时的老师、后来的同事)忆往昔叹今朝相聊甚欢,我这小字辈根本插不上嘴,只能继续潜水旁观。某日上午,看到已年近六旬的美女老师宋苏敏(她初中时,妈教她数学;我小学时,她教我英语)在群里晒了两张跟爸妈合影的照片,才知道在我没去娘家报到的那两天,已有两拨准备参加75届高中同学会的学生先后看望拜访过二老。

  照片上,妈在自己的学生旁,像个羞怯的小姑娘般不知所措,全然不如跟我和妹一起自拍时神情自如。

  这两年,妈虽离阿尔兹海默症有些距离,但健忘失忆的程度与日俱增,我实在想象不出,还能有多少学生在她的脑海中留存印象。

  人的脑子跟房子和电器一样,得经常用。趁在家吃饭的空档,我“采访”了下妈,权当帮她开启脑洞开关,让左右脑都运转一下。

  我:前两天来家的那些学生,你还认得她们不?

  妈(撇了下嘴):我教过她们,怎么会不认得?

  我:可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了,她们都快60岁了,模样身形都有不小的变化啊!

  爸插嘴:XXX胖了好多哦,我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妈(眯着眼笑):我觉得她们和从前没啥两样。

  我:你教了那么多学生,有没有印象特别深刻的?

  我以为妈会报出当年学习特好,后来考上名牌大学特有出息的几个学生的名字。

  妈:当然有啊!比如xx和xxx。

  我(脑洞大开):啊!我记得xx,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又甜美又漂亮!诶,你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才记得她吧?

  妈(斜我一眼):我教她们时,她们的父亲就在井下因工伤亡故了,所以我经常会去她们家做家访,她们也经常会来我们家写作业。没有父亲的孩子,家里肯定会困难些咯,有时就留她们在家里吃饭,次数多了,自然印象就深刻了。

  妈兴致盎然思维清晰地和我分享了她30多年教学生涯的点点滴滴,一点儿记忆衰退、语焉不详的痕迹都没有。

  “采访”有效。欧耶!

  妈算得上是准科班出身的小知识分子。五十年代末,妈高中毕业就考上了当时的东北林学院(东北林业大学的前身),因家境贫寒,只读了一年大学就不得不辍学,通过自身的努力在家乡的县级小学谋得一份教师工作,1964年跟随爸转业到721矿后,就一直在莲塘学校教书至退休。

  记忆中,我得管妈的学生叫大哥哥或大姐姐,他们经常结伴或单独来家,接受妈的课外辅导,和妈有说有笑,没有丝毫等级界限。功课辅导完,妈继续忙家务,哥哥姐姐们不着急回家的,就会带着我玩一会儿,或者教我几道作业题。可能被那和谐温馨的画面浸染太久,打小我就对“老师”这个职业心向往之,若非调动到贵州,很有可能秉承妈的衣钵,毕竟我身上她的基因是主流。

  说妈桃李满天下一点儿也不夸张,几乎每年都会有不同届龄不同地域的学生来看望她。妈是那种尊重学生,遵守规则,引进智慧,启蒙思想,身体力行,尽最大能力做到尽责尽职的教育者,她没有把自己圣化成“灵魂的工程师”或“燃烧的蜡烛”,而是以“润物细无声”的教学态度赢得了学生和同事的口碑。和爸妈同时代的老师(如莲塘学校教师群里的老前辈们),大多数都具有这样的职业风格,所以教过的学生们尊师情感与感恩之心多年不变。

  妈现在的状态,如果不开口说话,是很难把她和教师这个职业联系到一起的。病症、衰老、遗忘以及生活能力的退化,就是人生接近尾声时的凋零真相。即便如此,妈也极少有抱怨的言语,话里话外都是对生活赐予的满足。她念叨最多的是,庆幸有爸始终不渝地照顾,庆幸有儿女环绕身边的陪伴,庆幸国家能按时发放退休工资,庆幸在上帝的保佑下度过一个又一个危难。

  妈的思想永远朴素而纯净,如果新闻联播需要代言人,她是绝对可以进入候选名单的那类人。

  活着活着就老了。不管是梦想照进了现实,还是现实侵蚀了梦想,我都希望自己到了爸妈这个年纪还能常怀感恩之心善待这个世界,还有能力在臆想中建立一道防火墙,屏蔽掉这一生所有不愉快的记忆,只留存最美好最值得怀念的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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