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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出最好的自己——读薛瑞萍《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

 新用户19085124 2022-04-11

最早知道薛瑞萍这个名字,是在2010年。那时我还没退休,有读报的习惯。经常读的报纸有《中国青年报》《文汇报》《中国教育报》《徐州日报》等。有一天,我读到了《中国教育报》(2010年9月9日)上的一篇文章:《薛瑞萍:教师也需要一点闲暇》。这篇文章写得好,许多话说到了我心里。比如:
中国教育最后的希望在哪里?就是教师活得像人,就是教师自己感觉到继而让孩子体验到安全、温暖、自尊、自信、坚强、有力。如此,世界才有可能变得好起来。
爱需要回流。以爱和付出为职业的人,格外需要得到关爱与温暖。你怎能期待一处从来只承受黑暗和寒冷冰冻三尺的所在,居然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你怎能期待一个终年辗转于监防、疲倦、被动的磨盘之下,终年挣扎于同行竞争、家长苛责、学生顽劣、挣扎于荆棘丛中的人,竟然可以而且一直可以付出有力的爱?

出于对这篇文章的喜爱以及对薛瑞萍老师的敬意,我给她写了一封信,抄录如下:

尊敬的薛瑞萍老师:

读了您在《中国教育报》(2010年9月9日)上《薛瑞萍:教师也需要一点闲暇》一文,深受启发,获益良多。每天浏览《中国教育报》,像这样有分量、有见解的文章并不多见。为此,特写此信,以表谢意和敬意!

我在江苏徐州财经高等职业技术学校工作,现任副校长,分工负责教学工作。非常欣赏您朴实而犀利的文字风格和智慧而深刻的独到见解,今后想多向您学习,还希望不吝赐教。

我的通讯地址:江苏省徐州市金山东路11号 徐州财经高等职业技术学校 邮编221008

博客地址:http://blog.sina.com.cn/lljjzh

手机:13805211908  办公室电话:0516-83919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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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祝

教安!

刘景忠

2010年9月12日

不知为什么,信件发出后,泥牛入海,杳无回音(发到她的邮箱还是寄到她的学校,已经记不清楚了)。

随后又在一些文章中不止一次地看到她的名字。如,当代教育家朱永新在《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一文中说:“'给我一个班级,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是薛瑞萍说的一句话。也是她的一本书的名字。这句话里有着相当的气度。只有既像一个古老的农民那样朴素地对待教育,又像一个现代化的艺术家那样充满创造性地对待自己的职业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岁月如梭,一晃12年过去了。12年后的今天,我才认认真真地读了薛瑞萍老师的《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8月第1版)。

书的开篇,读到的是她的“修订版”序:“秋天的树”。第一句话是:“倏忽12年过去。这本小书居然可以再版。”读到这句话,我又糊涂了:2017年8月第1版,怎么会“12年过去”?上网搜索查询,明了了答案:原来这本书的初版,是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2月出版的。书稿内容修订后,2017年,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

理清上述情况,花了我不少时间。


《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从初版到修订版,中间隔了12年。

我从第一次知道薛瑞萍这个名字到读这本书,中间也隔了12年。

书早已买了,为什么迟迟没有读呢?在此,我要先作一番自我检讨。

这本书的书名吸引了我,同时也给了我误导。我以为,这本书的主要内容无非就是一个小学老师担任班主任的心得体会。我不是搞德育的,对小学教育的情况也不熟,因此,单从书名看,没有让我产生立即要读这本书的冲动。读了这本书之后才发现,我“自以为是”了,大错特错了。

《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由三部分组成:“教育,对成长的迷恋”,“语文,美丽的生命之旅”,“书籍,一片丰沃的原野”。这三个板块各有侧重,各有特色,我都喜欢。

“教育,对成长的迷恋”:阐述了她的教育理念,其独到见解令我叹服;

“语文,美丽的生命之旅”,表达了她的教学主张,其课堂创新令我佩服;

“书籍,一片丰沃的原野”,抒发了她的读书感悟,其深度痴迷度令我感佩。

写作《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读后感,是一件较为困难的事情。原因在于,一是薛瑞萍老师的思维具有跳跃性,她言说教育、课堂、读书,却常常跳出教育、课堂和读书。稍不注意,你就跟不上她的节奏。二是她的文字是用心写出来的。她的文字,仿佛是她的灵魂在舞动,处处闪耀着生命的光芒,但你又很难把握住具体的那些“纲”、那些“点”。
因此,这篇读后感开了头,便感觉写不下去了。对待这种用生命、用灵魂写出来的文字,我怀有深深的敬畏感。深恐自己的“感”曲解了作者的本意、矮化了作者的立意、消解了作者的创意。
为了不让这篇读后感“腹死胎中”,我勉为其难地将自己的“感”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

01

薛瑞萍老师所展示的是真实的自己,但她并不是自私、自我的人。

展示真实的自己就必须说真话,不能粉饰自己,也不能粉饰生活。能做到这些,何其困难!说真话,既要做到说自己想说的话,也要做到说“大家都知道但不敢说的话”。鲁迅就因为“说真话”,挨了多少骂?遭到了多少误解?甚至险些把性命也丢进去了。巴金的文学成就有争议,但他晚年倡导的“说真话”,其影响力甚至超过了他的代表作《家》《春》《秋》。

真话不等于真理。所谓说真话,是指“'把心交给读者’,讲自己心里的话,讲自己相信的话,讲自己思考过的话。”(巴金语)薛瑞萍老师书中所讲的就是这样的“真话”。
人之所以为人的一些弱点,薛瑞萍老师都有,比如,她对犯错误学生的冷峻严苛,对“农贸市场孩子”(借读生)的歧视,每一届学生中都有一两个让她感到“无计可施”,她对“奸猾”的孩子也会遏制不住的厌恶和恼怒,甚至“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薛瑞萍老师完全可以绕开这些(毕竟与优秀班主任、名师的形象不符),但她没有那样做,毫无保留地把这些写进了书中。我以为,这是需要勇气的。
薛瑞萍老师在书中强调,她“不说爱”。但为了孩子们的成长,她操心受累,她敢于负责,甚至冒着犯错误的风险。
其实,爱不爱学生绝不是口头上说不说的问题,而是如何做的问题。说得具象一些:看一个老师愿不愿意带班,就可以分辨出他(她)是否爱学生了。这个道理是薛瑞萍老师告诉我的,她说:“教师职业辛苦而卑微。真实的荣光和成就,只能来自孩子和自己的成长体验。真实的教师必须是带班的。周复一周,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如果幸运的话呢,可以像我这样届复一届、一个又一个六年来回地带。守着一个班,犹如农夫守着一片地,树木守着一方土。”

02

薛瑞萍老师追求生命的舒展,而不是生活的舒适。

“生命的舒展”可不可以理解为不为外在的压力所左右,不因外界的诱惑而迷失,迷恋并坚守于自己的成长、发现和觉知?我以为是可以这样理解的,我差不多相信,薛瑞萍也是这样认为的。

在书中,一个个学校生活的小插曲,一个个身边的故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看起来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但由于打上了“薛瑞萍”的烙印,这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比如,她对很多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看不惯,如让学生扫雪(不让打雪仗)、让学生拔草、再热的天气也要佩戴红领巾(天天检查)等。

当然,薛瑞萍老师“追求生命的舒展”绝不仅仅局限于“看不惯”。

经过多年探索,薛瑞萍老师对语文课逐步形成了自己的主张。在小学语文教学这片沃土中,她尽情舒展着自己的生命。我忍不住抄录下面这些内容:

我有一个固执的想法:中学也好,小学也好,语文的事情哪有那么复杂?教师自己先爱读书读好书了,再使学生爱读书读好书;教师自己先把文章写好了,学生熏呀熏的也能写得不错了;教师上课出口成章了,学生学呀学的,也能意畅辞达,甚至富有文采了——不就得了吗?

在我看来,所谓的“课改”,就是让语文回到语文。

大量地、高品位地读;自由地、诚实地抒写;勇敢地、大胆地思考——这,就是我磕磕碰碰一路走来的,越来越坚定的语文学习之道。

我们的语文课——尤其是各种级别的优质课的教学,够漂亮,够激情,够技术,够圆满。看一课,赏心悦目;看几课,似曾相识;看多了,便有“批量生产”的错觉。因为课件是可以复制的,环节是可以套用的,窍门是可以窥见的,招数是可以模仿的——我们从来不缺乏走捷径的聪明——而思想,基于学养和胆识的,鲜活而不可复制的思想,得来艰难,却不落实惠。

这是绢花和鲜花的区别。

教师面临的选择是:埋头学招,在技术的作坊里制作绢花;还是摒除匠气,走进田野,于风雨中摘一丛摇曳的鲜花。

当说话也需要“教”的时候,正是语文背离“生活”、背离“自己”的时候。“教了才会”的话之于心灵的影响,只如风过水面所起的涟漪。

03

薛瑞萍是一位好老师,但她更像一位“工匠”年复一年地雕刻着理想的自己。

薛瑞萍在书中调侃说,自己不像老师。

从传统观念的视角看薛瑞萍,她的确不怎么像一名老师。她自己也说,“工作好多年了,还有人认为我做教师是个笑话,他们等着听我改行的消息。”

从一开始,薛瑞萍就没想着当教师。当了教师后,一心想着逃离。她曾经花十年左右的时间学习法律,还通过了我国第一大考“司法考试”。

令人欣慰的是:第一,无论她想用什么方式逃离“教师”,但她在岗一天就恪尽职守一天,绝不因为想“逃离”而愧对学生。第二,她最终彻底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教师职业。我国因此少了一位律师,多了一位优秀教师。

我读了她的经历,立刻产生了一种联想:她像工匠或者说像艺术家那样在“雕刻”自己,尝试着“雕刻”出最好的自己。

不是因为热爱才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才热爱。薛瑞萍的经历再次验证了这一说法。

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当教师。从小学到初中,我都不爱说话。班主任每次家访,总是说着同样的话:“刘景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不爱说话,太腼腆了,像个女孩。”大约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我萌生了当作家的念头。据说大多数青少年都做过“作家梦”。我那时读了很多小说,想当作家一点也不奇怪。后来到学校工作纯属阴差阳错(详情见我的自传体文章)。

薛瑞萍的“雕刻”自己,体现在许多方面,带班中、课堂上、生活里……然而最能体现这一点的还是在她的读书经历中。阅读,高品位地阅读,经年累月不间断地阅读,找个不影响他人的地方大声地阅“读”……在阅读中,她丰富着自己的精神世界、充盈着自己的灵魂、改变着自己的行走方式、修正着自己的思维角度、调整着自己思想的广度和深度。

属于薛瑞萍自己的阅读方式,塑造了她作为生命个体的存在样式。这一样式是独一无二的,是有着明显的辨识度的。

比如,她反对扼杀孩子们的“不同”。有个例子颇能说明问题:薛瑞萍老师读到一个教育故事:当学生们都说喜欢春天的时候,有一个学生说“讨厌春天”。在“有爱心”的任课教师帮助指导下,这个学生终于写出了“喜欢春天”的文章。一般人大约都会对那位老师的“循循善诱”“情感疏导”予以夸赞,薛瑞萍老师“持有不同政见”。她说:

只有爱没有憎的心灵是有缺陷的,正如只有高峰没有低谷的山脉是不可想象的。

不要说那孩子对春天的“讨厌”有着令人感动的理由——在我看来,即便没有“理由”,因为讨厌,所以讨厌,也是他的权利!因为人的精神世界,原本就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大海,倒是我们——没有理由把它们都改造成为一样波光粼粼、一样垂柳飘拂的人工湖。

很想问问故事中的女教师:如果有人宣布,女性最值得珍贵的品质是“柔弱”——她会怎么看?

薛瑞萍老师在“雕刻”着自己的同时,也在深深影响着学生。她对学生说:“读书,是我永不厌倦的话题;而引你们走上读书之路,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对你们发生持久影响的好事——至于这种影响能涉及多少人,持续多长时间,我就不知道、不乐观了。

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希望学生永远记得自己。当教师的也以学生多年后仍然记得自己而感到光荣和自豪。但薛瑞萍老师不这样想,她认为,只要学生记得读书就足够了。如果学生不再读书,也就等于忘掉了自己,反之亦然。她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不要说永远记得我,当你们丢开了书,就是彻底把我从你们心里抛了出去。

任凭流年似水,无论身在何处,只要你们在读,我便投我的影子在你们的卷上。如果,你们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心头涌过,孩子啊,那就是我——你们的小学语文老师在对你笑呢。

前一段话精辟,我被震惊了;后一段话深情,我被感动了。

2022年4月10日

附记:读后感写好后,想让薛瑞萍老师过目,但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通过颜莹老师,要到了薛瑞萍老师的电话。与薛瑞萍老师通话,没想到的是,薛瑞萍老师的眼睛出了问题,不能看书只能听书了。不仅不能读书,所有需要用眼读的事情几乎都做不了了。相互说感谢,相互说保重。挂上电话,我的心情异常沉重。

景忠又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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