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出于对这篇文章的喜爱以及对薛瑞萍老师的敬意,我给她写了一封信,抄录如下: 尊敬的薛瑞萍老师: 读了您在《中国教育报》(2010年9月9日)上《薛瑞萍:教师也需要一点闲暇》一文,深受启发,获益良多。每天浏览《中国教育报》,像这样有分量、有见解的文章并不多见。为此,特写此信,以表谢意和敬意! 我在江苏徐州财经高等职业技术学校工作,现任副校长,分工负责教学工作。非常欣赏您朴实而犀利的文字风格和智慧而深刻的独到见解,今后想多向您学习,还希望不吝赐教。 我的通讯地址:江苏省徐州市金山东路11号 徐州财经高等职业技术学校 邮编221008 博客地址:http://blog.sina.com.cn/lljjzh 手机:13805211908 办公室电话:0516-83919002 QQ:479577649 恭祝 教安! 刘景忠 2010年9月12日 不知为什么,信件发出后,泥牛入海,杳无回音(发到她的邮箱还是寄到她的学校,已经记不清楚了)。 随后又在一些文章中不止一次地看到她的名字。如,当代教育家朱永新在《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一文中说:“'给我一个班级,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是薛瑞萍说的一句话。也是她的一本书的名字。这句话里有着相当的气度。只有既像一个古老的农民那样朴素地对待教育,又像一个现代化的艺术家那样充满创造性地对待自己的职业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岁月如梭,一晃12年过去了。12年后的今天,我才认认真真地读了薛瑞萍老师的《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8月第1版)。 书的开篇,读到的是她的“修订版”序:“秋天的树”。第一句话是:“倏忽12年过去。这本小书居然可以再版。”读到这句话,我又糊涂了:2017年8月第1版,怎么会“12年过去”?上网搜索查询,明了了答案:原来这本书的初版,是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2月出版的。书稿内容修订后,2017年,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 理清上述情况,花了我不少时间。 二 《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从初版到修订版,中间隔了12年。 我从第一次知道薛瑞萍这个名字到读这本书,中间也隔了12年。 书早已买了,为什么迟迟没有读呢?在此,我要先作一番自我检讨。 这本书的书名吸引了我,同时也给了我误导。我以为,这本书的主要内容无非就是一个小学老师担任班主任的心得体会。我不是搞德育的,对小学教育的情况也不熟,因此,单从书名看,没有让我产生立即要读这本书的冲动。读了这本书之后才发现,我“自以为是”了,大错特错了。 《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由三部分组成:“教育,对成长的迷恋”,“语文,美丽的生命之旅”,“书籍,一片丰沃的原野”。这三个板块各有侧重,各有特色,我都喜欢。 “教育,对成长的迷恋”:阐述了她的教育理念,其独到见解令我叹服; “语文,美丽的生命之旅”,表达了她的教学主张,其课堂创新令我佩服; “书籍,一片丰沃的原野”,抒发了她的读书感悟,其深度痴迷度令我感佩。 三 薛瑞萍老师所展示的是真实的自己,但她并不是自私、自我的人。 展示真实的自己就必须说真话,不能粉饰自己,也不能粉饰生活。能做到这些,何其困难!说真话,既要做到说自己想说的话,也要做到说“大家都知道但不敢说的话”。鲁迅就因为“说真话”,挨了多少骂?遭到了多少误解?甚至险些把性命也丢进去了。巴金的文学成就有争议,但他晚年倡导的“说真话”,其影响力甚至超过了他的代表作《家》《春》《秋》。 薛瑞萍老师追求生命的舒展,而不是生活的舒适。 “生命的舒展”可不可以理解为不为外在的压力所左右,不因外界的诱惑而迷失,迷恋并坚守于自己的成长、发现和觉知?我以为是可以这样理解的,我差不多相信,薛瑞萍也是这样认为的。 在书中,一个个学校生活的小插曲,一个个身边的故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看起来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但由于打上了“薛瑞萍”的烙印,这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比如,她对很多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看不惯,如让学生扫雪(不让打雪仗)、让学生拔草、再热的天气也要佩戴红领巾(天天检查)等。 当然,薛瑞萍老师“追求生命的舒展”绝不仅仅局限于“看不惯”。 经过多年探索,薛瑞萍老师对语文课逐步形成了自己的主张。在小学语文教学这片沃土中,她尽情舒展着自己的生命。我忍不住抄录下面这些内容: 我有一个固执的想法:中学也好,小学也好,语文的事情哪有那么复杂?教师自己先爱读书读好书了,再使学生爱读书读好书;教师自己先把文章写好了,学生熏呀熏的也能写得不错了;教师上课出口成章了,学生学呀学的,也能意畅辞达,甚至富有文采了——不就得了吗? 在我看来,所谓的“课改”,就是让语文回到语文。 大量地、高品位地读;自由地、诚实地抒写;勇敢地、大胆地思考——这,就是我磕磕碰碰一路走来的,越来越坚定的语文学习之道。 我们的语文课——尤其是各种级别的优质课的教学,够漂亮,够激情,够技术,够圆满。看一课,赏心悦目;看几课,似曾相识;看多了,便有“批量生产”的错觉。因为课件是可以复制的,环节是可以套用的,窍门是可以窥见的,招数是可以模仿的——我们从来不缺乏走捷径的聪明——而思想,基于学养和胆识的,鲜活而不可复制的思想,得来艰难,却不落实惠。 这是绢花和鲜花的区别。 教师面临的选择是:埋头学招,在技术的作坊里制作绢花;还是摒除匠气,走进田野,于风雨中摘一丛摇曳的鲜花。 当说话也需要“教”的时候,正是语文背离“生活”、背离“自己”的时候。“教了才会”的话之于心灵的影响,只如风过水面所起的涟漪。 薛瑞萍是一位好老师,但她更像一位“工匠”年复一年地雕刻着理想的自己。 薛瑞萍在书中调侃说,自己不像老师。 从传统观念的视角看薛瑞萍,她的确不怎么像一名老师。她自己也说,“工作好多年了,还有人认为我做教师是个笑话,他们等着听我改行的消息。” 从一开始,薛瑞萍就没想着当教师。当了教师后,一心想着逃离。她曾经花十年左右的时间学习法律,还通过了我国第一大考“司法考试”。 令人欣慰的是:第一,无论她想用什么方式逃离“教师”,但她在岗一天就恪尽职守一天,绝不因为想“逃离”而愧对学生。第二,她最终彻底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教师职业。我国因此少了一位律师,多了一位优秀教师。 我读了她的经历,立刻产生了一种联想:她像工匠或者说像艺术家那样在“雕刻”自己,尝试着“雕刻”出最好的自己。 不是因为热爱才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才热爱。薛瑞萍的经历再次验证了这一说法。 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当教师。从小学到初中,我都不爱说话。班主任每次家访,总是说着同样的话:“刘景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不爱说话,太腼腆了,像个女孩。”大约在十七八岁的时候,我萌生了当作家的念头。据说大多数青少年都做过“作家梦”。我那时读了很多小说,想当作家一点也不奇怪。后来到学校工作纯属阴差阳错(详情见我的自传体文章)。 薛瑞萍的“雕刻”自己,体现在许多方面,带班中、课堂上、生活里……然而最能体现这一点的还是在她的读书经历中。阅读,高品位地阅读,经年累月不间断地阅读,找个不影响他人的地方大声地阅“读”……在阅读中,她丰富着自己的精神世界、充盈着自己的灵魂、改变着自己的行走方式、修正着自己的思维角度、调整着自己思想的广度和深度。 属于薛瑞萍自己的阅读方式,塑造了她作为生命个体的存在样式。这一样式是独一无二的,是有着明显的辨识度的。 比如,她反对扼杀孩子们的“不同”。有个例子颇能说明问题:薛瑞萍老师读到一个教育故事:当学生们都说喜欢春天的时候,有一个学生说“讨厌春天”。在“有爱心”的任课教师帮助指导下,这个学生终于写出了“喜欢春天”的文章。一般人大约都会对那位老师的“循循善诱”“情感疏导”予以夸赞,薛瑞萍老师“持有不同政见”。她说: 只有爱没有憎的心灵是有缺陷的,正如只有高峰没有低谷的山脉是不可想象的。 不要说那孩子对春天的“讨厌”有着令人感动的理由——在我看来,即便没有“理由”,因为讨厌,所以讨厌,也是他的权利!因为人的精神世界,原本就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大海,倒是我们——没有理由把它们都改造成为一样波光粼粼、一样垂柳飘拂的人工湖。 很想问问故事中的女教师:如果有人宣布,女性最值得珍贵的品质是“柔弱”——她会怎么看? 薛瑞萍老师在“雕刻”着自己的同时,也在深深影响着学生。她对学生说:“读书,是我永不厌倦的话题;而引你们走上读书之路,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对你们发生持久影响的好事——至于这种影响能涉及多少人,持续多长时间,我就不知道、不乐观了。” 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希望学生永远记得自己。当教师的也以学生多年后仍然记得自己而感到光荣和自豪。但薛瑞萍老师不这样想,她认为,只要学生记得读书就足够了。如果学生不再读书,也就等于忘掉了自己,反之亦然。她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不要说永远记得我,当你们丢开了书,就是彻底把我从你们心里抛了出去。 任凭流年似水,无论身在何处,只要你们在读,我便投我的影子在你们的卷上。如果,你们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心头涌过,孩子啊,那就是我——你们的小学语文老师在对你笑呢。 前一段话精辟,我被震惊了;后一段话深情,我被感动了。 2022年4月10日 附记:读后感写好后,想让薛瑞萍老师过目,但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通过颜莹老师,要到了薛瑞萍老师的电话。与薛瑞萍老师通话,没想到的是,薛瑞萍老师的眼睛出了问题,不能看书只能听书了。不仅不能读书,所有需要用眼读的事情几乎都做不了了。相互说感谢,相互说保重。挂上电话,我的心情异常沉重。 景忠又及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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