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到了怪老头。 每年只能在三亚梦到。 一次。 有一年年前跟我妈生气。忘了因为什么,就是特别生气。 梦到怪老头给了我两块糖。 他喜欢的龙虾酥。 刚才是梦到他要带我去参加技术会议,到门口我说不去了。没兴趣。 他在跟那些老头们一起聊天,面目模糊但是知道他开心。 那些老头们差不多都走了。 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 规范已经改了太多。太多。 年前请假时候,新上任的八零后领导一脸纠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劝诫。 我说南宁二院那年,年三十我在扩初审查,没有飞机了。 我飞海口,我爸跟司机去海口接我回家。 初六回济南,初七上班开始做施工图。 那是我跟我爸过的最后一个年。 其实正月十五之前没有工地开门。 上了班大家也都在摸鱼。 画图我可以用笔记本。 我本来可以跟他多待几天。 我想跟家人一起待久一些时间。 按请假政策,该如何就如何就好。 我爸他,从来不想让我成为这样的工作者。 他想要的子女是兢兢业业,行业标兵那种。 而我,是但求无过,混吃等死那种。 那天看知网,我的几十篇论文。 入职之初的十年是井喷状态,他写提纲逼着我写论文,一年四五篇。 各种评奖,各种获奖。 后来习惯了一篇一篇又一篇。没有多难。到评职称前集中发到够用的数量。 评完了正高,我再也没写过。 工程评优,我都把第一位次让给年轻人。 因为,无用。 可能这是我跟他最大的不同。 对从事事业的漠视。 他退休时整理了几大箱拿回家的东西。 获奖证书,专著,发表论文。 他不在江湖,他厌倦了这一行的人来人往。 但是他深爱自己为这一专业做的努力。 而我,这只是换取工资的事。 这种无所谓,让他颇为不解。不爽。 跟二歪谈起,她小时如果第四节课不去操场玩,保送清华的可能会是她。 而她,去打篮球了。 她是推荐生。也进名校。择专业。没有保送。 我们家的孩子,就算认真如葫芦娃,都是动力不足的性格。 做成一件事太容易,所以不够努力。 这跟怪老头的性格有天壤之别。 他很认真。 虽然因为绝顶聪明做事都很简单,但是,他很认真。 我们三个人,零碎了遗传着他的个性和体貌。 每个人都不是全部。 后来他慢慢接受了所有的我们。 我们的不足。 最近在看一些积攒了一年的闲书。 有一本,江鹅的《俗女养成记》。 有一段,写到死生契阔。 看时在想,果然,天下人间,无论怎样的家庭都是一样的苍茫。 初一我妈跟大姨,老姨视频。 三个人叽叽喳喳。开心无比。 大姨快九十了,是南下干部,很早离开家。 老姨七十多,小时候在大姨工作地读高中。 我妈在大姨家生了大姐。 之后三姐妹各自在各地。很少相聚。 女人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之后,娘家,姐妹,都是可以忽略的。 天性而已。 我们这么在意春节,在意回家,是为了什么。 时光,岁月,这些词汇,又标识着什么。 看古言,总是拖沓绵长,但是看起来总是意犹未尽。 那些长在深宅的女子,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 后来各自嫁了。 多年以后,归家探访,相逢一笑。 中间的所有日子,是什么意义。 我看过好多日子了。 回头看,好多东西毫无意义。 比如爱情,比如事业。 比如因为繁忙的工作,每天比家人相处时间还久的同事。 那些烦心事,在老了以后,还不如风铃声惊扰心境的作用大。 而春节,家人,这些永远陪伴我们的。 比如一粥一饭。 他们的意义,要远远超过我们这一生执拗在意的那些。 这些无意义的,有意义的,所有的。 是我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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