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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平:清河军区日本人民反战同盟支部纪事

 昌乐四镇特刊 2022-04-12

  和日本战友在一起的日子里
  ——清河军区日本人民反战同盟支部纪事
  郭建平


  随着中日两国关系日益友好。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宜日益亲密.我对三十多年前几位日本战友的怀念也愈加深切了。漫长的岁月冲淡了若干记忆,但他们的形象却仍清晰地留在我的脑际——粗粗壮壮的松木,斯斯文文的中野.结结实实的田中……五十年代后期,中野曾参加日中友好商社代表团来华访问。他作为东京某公司经理,向解放军总参谋部提出,要拜望我这个“老战友”。恰逢我离京外出,他甚为遗憾。松木在打倒“四人帮”后“抓纲治国”的头一年里,来华访问。他在拜望济南军区杨国夫副司令员时,也没有忘记我这个“老战友”,可见他也很珍视我的友谊。
  大洋彼岸的四岛啊未曾留过我的脚迹,然而却植下了中国战友的情谊。
  一
  抗日的烽火,燃烧在渤海平原上。
  一九四二年七月。在清东前线的北河战斗中,活捉了一个日本上等兵,叫田中。我当时任渤海军区政治部敌工科股长,会一些日语。组织上要我们做好田中的工作,把他争取过来。可是,军国主义的奴化教育,武士道精神。象病毒似地浸透了这些受愚弄的脑袋,要打通这样的“花岗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在一间民房里,我们和他见了面。
  这个中等个子的日本兵。长得很壮实。阴沉的脸上,显出不屑一顾的轻蔑。眼角里,时而露出凶恶的目光。双手抱拳.交叉胸前,随时准备迎击对他的侵犯,摆出一副困兽犹斗的姿态。看得出,他对我们既仇恨又疑虑。我和蔼地向他讲了我军的俘虏政策后,提出了些问题叫他回答。他头一扬,白眼珠一翻:“席拉奈!”①
  “噢,'不知道’?”我沉着气开导他:“你这样可不好哇……”
  “随你们的便!”他把头扭到一边,不理睬。
  我仍耐心启发他,继续提出一些问题。他不是装聋子,一声不吭,就是一连几个“席拉奈”、“席拉奈”!看着这个阶下囚如此傲慢顽固,尽管事先有些思想准备,也压不住心中火直冒。但转念一想:心急喝不成热粥啊!这样的“花岗岩”,哪是三锤两锤能敲碎的呢?
  我们决定用我军优待俘虏的实际行动去感化他,用事实教育他。因为田中是我们活捉的第一个日本兵,对他工作的成败,直接关系到今后我区敌军工作的开展。这一场思想上的攻坚仗,只能打胜,不能打败啊!
  一九四二年,正是日寇最猖狂的日子,也是抗战最艰苦的岁月。我们渤海这样的平原地区,敌军据点稠密,交通方便。敌人扫荡频繁,斗争十分残酷,生活极端困苦。有时候,部队和群众吃不上,就用树皮、草根、蚂蚱充饥。但对田中,我们在生活上仍尽量照顾他。每星期总想方设法给他弄点大米或面食改善一次伙食。每月,我们仅发一元钱津贴费,而却给他发两三元。另外,还发给他烟卷。这些,在当时确是很特殊的优待了。行军路上,战斗间隙,我主动接近他,照顾他,和他聊天,启发他的思想。经过坚持不懈地工作,田中渐渐变了,脸上有了笑容,态度也和蔼了。特别是对我这个会说日本话的中国人,更是主动打招呼,提问题,谈感想。在一次谈话中,他十分感慨地说:
  “你们八路军真了不起。”还伸出一个大拇指称赞道:“好!”
  “你根据什么?”我因势利导地启发他。
  “这些天来,我亲眼看到的。我想了许多……”他沉思地说。
  是呀,在那铁蹄碎山河,烽火漫大地的浩劫中,日寇烧光、杀光、抢光,村村浸透血泪,处处皆见行。长山县有个小山区,在一年中,敌人就集中兵力去扫荡过八次。每去一次,房屋化灰烬,村庄变废墟,群众遭杀戮,妇女受奸污,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活埋,母亲怀中的婴儿被扔到烈火中……然而,惨绝人寰的法西斯兽行,吓不倒抗日军民,只是更加激起对敌人无比的愤怒。房子,烧一次,盖一次;全区的小伙子,几乎全参了军。人民,以十倍的仇恨,百倍的愤怒,英勇杀敌,向敌人讨还血债!常常是出其不意打得鬼子呼爹叫娘,丢盔卸甲。这些,在田中思想上,不能不引起极大的震动。一连串问号,是那样紧紧地扣着他的心扉:中国人,有谁在东京城头、富士山、广岛海滨烧杀抢掠?要是也有一支异族侵略军踏上了日本四岛这样作恶,自己能容忍吗?唉,万恶的法西斯,可诅咒的刽子手!然而,自己过去不也是这罪恶行列中的一员吗?可是八路军却这样的对待自己。他深深地感动了。
  他反复思索后由衷地忏悔道:“我顽固,我该当死罪呀!”
  “你能觉悟就好。”我鼓励他。
  “可是,你们并没有加害我的意思呀。你们对我从不打骂训斥,从不虐待侮辱,而是处处关心照顾,把好吃的留给我。我想,你们就是假意做作,也装不了这么久,也没这么耐心呀……”
  “我们八路军不做假,认真执行优待俘虏的政策。”我抬起头来,仰望远方红霞轻抹的天际,仿佛看到了清清的延河水,巍巍的宝塔山。我的日语,就是在那儿的敌军工作训练班学会的,一整套敌军工作的方针、政策,也是在毛主席的身边就铭刻在脑际的,后来我才来到渤海。于是,我庄重而响亮地对他说:“这是毛主席制订的政策!”
  “毛主席!”他眼里闪耀着感激和崇敬的光彩。
  “正是因为有毛主席为我们制定政策,抗日战争才能取得节节胜利!……”
  “是呀!”田中打断我的话,说:“要是日本军队,不要说对待俘虏,就是对逃回去的士兵,也怀疑你是否受八路军'洗了脑筋’,怕你败坏士气,将你打进监牢,甚至'叭’!”他做了个枪毙的动作,把我也引笑了。接着,他带着不解的语气问道:“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日本俘虏兵?八路军装备这么差,老百姓生活这么苦,还能团结一致,坚决抵抗皇军的进攻。这,固然令人钦佩,但抵抗得住吗?……”感触到他思想上的变化,我们多么高兴啊!于是趁热打铁,向他进一步讲解八路军优待俘虏的政策和意义。告诉他八路军为什么打不垮,拖不烂,军民为什么团结一致,同甘共苦;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正义性和持久性,中国必胜,日本必败……对这些道理,田中也并非一听就能完全接受,有时还和我们辩论。但通过以后不断的教育,他终于逐渐地接受了,思想上变化很快。
  二
  时隔不久,我们又先后俘虏了两个日本兵。一个叫松木,是个军曹。②一个叫中野,上等兵,高中生,原是一个公司的职员。他们俩在刚刚被俘时,也和以前的田中一样,敌对情绪很大。特别是松木,性格暴躁,从军多年,思想更顽固。刚巧不几天,我区初次缴到一挺完整的日本九二式重机枪。可是,谁对这个玩艺都是一窍不通。而军事部门又急于解开这个难题,要马上让懂得这种武器的松木帮忙。于是把松木带到一问大屋子里,向他作了一会思想工作后就提出请他帮忙。这时,同志们把重机枪抬来了。他一见,脸色发紫,火冒三丈,那圆桶似的身子都气得发抖。他怒冲冲地大嚷大叫:“八格牙鲁!③岂有此理!”他脚上穿一双半靴硬底皮鞋,两大步跨过去,用力一脚,把重机枪踩翻,还觉不解气,又加上一脚,使重机枪又翻了一翻。
  “揍他小子!”重机枪手们火极了,个个端起拳头。
  “把他捆起来!”有人在解绑带。
  “打死他!”首长的警卫员们“刷”地拔出驳壳枪。
  气氛紧张,秩序骤乱,一触即发。
  “不准动手!”杨国夫司令员那洪钟般的声音,使全场顿时沉静下来。
  在人们被激怒后,松木也很紧张。他两眼闪着凶光,脖子伸得梆硬,端起两个拳头准备迎击。当看到大家没动手时,他才慢慢地垂下了头,放下了手。
  “同志们,要冷静,要执行党的政策。”刘其人政委举手招呼大家,随既转身通过翻译人员向松木讲:“念你无知初犯,可以原谅;但这是极大的错误。相信你会悔过的,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走!”两个战士把他带走了。
  “大家要有耐心。”杨司令员边分析边指示地说:“日本民族重视气节,日本人思想顽固,要他们把技术教给我们是不容易的,还需要做艰苦的思想教育工作。但不管如何难做,要想出各种办法,让他们把技术教给我们。”
  “是呀。”刘政委接着讲:“几年来,才抓到这么一两个鬼子,活抓他们一个是不容易的呀。教育好了可以发挥很大作用,既可以瓦解敌人斗志,还可以为我们做些工作。他是阶下囚、笼中鸟,打死他还不容易?可是打死了,以后就没有好戏做了……”
  “好戏是难演的,可一定要演好啊!”首长的指示,增强了我们的信心。
  过了几天,看到松木情绪有些稳定,加上刚来的中野表现比较斯文,就让他俩一起和田中见面。他们互谈感想,探讨问题。松木说:“我在踩翻重机枪之后,以为若不毒打致死,也会被枪毙或吊死。谁料他们的长官却原谅了我,并未损我一根毫毛,使我百思难解。我倒要看看他们八路军是否真的言行一致。”田中用几个月来的亲身体会,向他俩说明八路军的政策,可他俩仍有一定疑虑。
  我们总结了以前的经验,更加信心十足地开展工作。恰在这时,我们根据地扩大,有了比较稳定的后方基地。于是把他们送到后方广饶县北部一个叫做八大组的村子去学习。为了不损伤他们的自尊心,消除隔阂,决定解除监护,撤销门岗,让他们自由出入。这些,对他们了解我军的政策和诚意,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我们常去组织他们学习毛主席的有关文章,并通过谈话、聊天、文体活动等方式,加快他们的思想转变。有一次,我和他们东拉西扯,慢慢引上了正题:分析日本为什么要来中国打仗。最后对他们说:“日本财阀发动侵略战争,只是为了一小撮剥削阶级的利益,你们在国内不是也过着受压迫受剥削的生活吗?你们飘洋过海、流血卖命,到头来能得到什么呢?日军当前的得势,那只是暂时的。”
  “是呀,日军搞什么治安强化,越'治’越'不安’啊!”
  “现在缩到炮楼上。吃不上,喝不好,一出来就担心八路军和游击队袭击。”
  “你们两个说得对。”中野接过话尾,说:“国内更糟糕.还在大量征兵,青壮年男子几乎都被征召了,连大学生也难幸免。生产缺乏劳动力,加上美军不断袭击,切断了海上运输,原料、燃料奇缺,工业一团糟,悲观失望的气氛笼罩了全国。”
  他们这些切身体会,加上亲眼看到八路军官兵一致,军民团结,英勇抗敌,根据地内气象崭新,更感到抗日军民前途光明,胜利在望。
  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他们思想觉悟大大提高,纷纷表示要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反对日本发动的侵略战争。眼见时机成熟,于是建议他们也象山东军区反战同盟总部的同志们那样,成立反战组织。大家一致同意,就这样,“清河军区日本人民反战同盟支部”正式成立了。松木被选为支部长,中野任副支部长。他们举起右手庄严宣誓:“誓和八路军同志同心同德,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坚决与共同敌人——日本军阀斗争到底,决不动摇!”
  三
  灿烂的北斗,在沉沉的黑夜里放射着光明;正义事业,给人们带来巨大力量。当这些参加同盟的日本同志,懂得自己的工作是在为反侵略而战,为无产阶级而战时,他们的热情、智慧和勇敢精神,就象一块块乌金,投进熔炉,熊熊燃烧起来,推进了我区敌军工作。
  过去编写宣传品,是我一人“孤军奋战”。以后虽然增加了几个懂日语的同志,可水平也不高,写出来的难免是中国式的日文,标语口号式的东西。有了盟员们参加,情况就大不同了。只要我们把内容大体确定了,就由盟员们去写。不仅他们写的是标准的日本语,更因对日军内部情况很熟悉,’能有的放矢。针对日军士兵思乡厌战的心理,他们编了“思乡曲”一类的家乡小调。为揭穿统治者编造的“八路军抓住日军要杀头”的谎言,他们用亲身经历来宣传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策。有时候,针对具体对象,写些富有乡土气息的地方方言,有时候还加些日本人喜爱的插图、漫画和花边……这些形式多样、生动活泼的反战宣传品,充分发挥了应有的战斗作用。在战场上,曾多次从日本兵尸体上发现我们制作的小纸片——宣传品。
  从此我们的敌军工作就开拓了新的领域,采取了新的方式,发展到新的阶段。一九四三年夏到一九四四年上半年间,我们经常在博兴、利津一带对日军小据点里的敌人喊话和打电话,套取情报和开展政治攻势。主角自然是同盟成员来当了。
  一天夜晚,我们在一个加强班的掩护下,带着盟员出发了。朦胧的月色,给大地罩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轻纱。敌人的炮楼,象幢幢鬼影,令人憎恶地耸立在平原上。我们静悄悄地来到两个据点中间,剪断敌人的电话线,将两个线头分别接在我们带去的两部电话机上,然后冒充敌人,和据点里的鬼子通话。
  “喂!喂喂!……”我们一个盟员用日本话喊道。
  “你是哪里?”炮楼的鬼子发问了。
  “我是××炮楼.你们情况怎么样?”
  “昨天一个小队去搞粮食,一粒没搞到。还被八路打死两个。”
  “你们明天有什么活动?”
  “听说还派一个小队,到×庄去搞粮食。没有吃的了。”
  “……”
  套取了情报,我们立即返回,向上级报告。
  象这样的事,多着哩。特别是敌人小范围的部署和调动的情报,对我军作战歼敌,作用更大。所以敌人常常钻进我们部署的“口袋”,一点油水捞不到。上级首长表扬我们:“你们套取的情报,很有价值。”
  通过侦察,我们对鬼子据点内部的情况,如军官的姓名、职务等一清二楚。有时我们在电话上套取情报后,就亮出“反战同盟”的牌子。向鬼子开展政治宣传。敌人有时气势汹汹地骂街,有时却带着好奇的心情,静听一阵,才去叫当官的。于是我们指名道姓地对鬼子官教育一番。这种方式,虽然敌方听的不过三,四个人,可是他们又成了我们的传声简。回来后,我们就针对摸到的情况,及时编写宣传品散发出去,更有力地打击敌人。
  为了更好地瓦解敌人,我们常带着盟员到鬼子炮楼去喊话。
  一天夜晚,大地黑得象墨染似的,我们带着两个盟员和一个加强班出发了,当来到鬼子炮楼约两百米的地方,立即挖好单人掩体,四面布置监视哨。接着用土造喇叭向鬼子发起政治攻势。
  “喂!日本士兵们……”一个盟员用日本话喊道。
  “叭!”鬼子开枪了。“你们不要再为军阀流血卖命了……”
  “哒哒哒哒……!”“咚……!”鬼子的轻、重机枪一齐开了火。红色的曳光弹,象条条毒蛇的舌头舔破了黑色的夜空。子弹“嗖嗖”地在我们头顶尖啸而过。鬼子军官最怕士兵听到我们的宣传。因为我们讲的是事实,是真理。每句话都象一发发炮弹,在日军士兵心坎上爆炸,使他们斗志衰退,士气不振。
  “嘿!鬼子官还放'鞭炮’欢迎我们哩。”一个同志诙谐地说。
  “他放'鞭炮’,咱就休息。”
  当枪声停止后,我们又喊,鬼子更气恼了。不仅轻、重机枪一齐开火,还加上了小炮。
  我们警惕地监视着敌人的动静,但“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敌人摸不清我们的虚实,黑夜一般是不敢离开炮楼的。
  象耍猴似地逗弄着敌人,搞个大半夜.鬼子不耐烦了,枪也不打了,炮也不放了。于是我们继续“进攻”——向日本士兵宣传八路军的俘虏政策。鼓励他们不要再为日本财阀卖命……
  一九四三年冬,鬼子大“扫荡”的时候,两个鬼子兵掉了队,被我们游击小分队卡住,可仍负隅顽抗。我们奉命带着两个盟员抄近路赶去,隔着抗日沟向他们喊话:“日军士兵兄弟们,抵抗是没有用的,赶快放下武器,八路军优待俘虏,尊重你们的人格……”鬼子不打枪了,出现片刻的寂静,可能正在犹豫中。盟员们抓紧时机继续喊道。“我们原来也和你们一样,现在参加了'日本人民反战同盟’……不要再为日本财阀作无谓的牺牲了……”这样,断断续续城了约半小时,这两个鬼子终于把枪扔了出来。后来经过教育,他俩——青田和铃木也加入了反战同盟。
  一九四五年底,日本虽投降了,可有些日军却不向八路军缴枪。于是,我军包围了津浦线禹城附近的一个日军据点。在发起攻击前,我们带盟员进行战场政治攻势——通过喊话,宣传我军俘虏政策,指出他们已是瓮中之鳖,顽抗只有死路一条。结果,一个排的日军和一个连的伪军,乖乖举手投降了。
  为了发挥战场政治攻势的威力,还让盟员们分散到各连去辅导,或将各连敌工战士集中到各个团部学习,要求战士会喊五句日本话,敌工战士会喊十句。于是,在战斗中,群众性的政治攻势蓬勃开展起来,有力地配合了军事斗争。四
  洗静了眼内的灰尘,方能看清事物,痛悔过去的罪过,更增强内心的虔诚。松木教使用重机枪的一幕,尤其加深了我这个认识。
  在一个操场上,一群重机枪手围着松木,他象爱抚婴儿似的,轻脚轻手而熟练地把一挺日本九二式重机枪拆卸开来。咳!零件真不少,一百多个。他把每个零件翻译成汉语,逐件讲解性能、作用。然后反复分解,结合,叫大伙跟着做。谁要是做错了,他就马上叫停止,又耐心地讲解,示范。当你完全会了,他眼里就闪着兴奋的光彩,脸上泛起愉快的笑容,连声说。“好,大大的”当时,尽管我们缴获了不少日本式轻重武器,但同志们对这些用鲜血换来的胜利品,谁不象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可是松木还是要叮嘱大家:“不但要学会使用,尤其要很好的爱护啊!”本来,这提醒是多余的。然而,在松木的心中,却另有一层意思,他随时想到那次踢翻重机枪的事,心坎上总象压着石头,似乎这样提醒提醒,就能减轻心中的歉意似的。
  在另一堆人群里,一个日本盟员在大声讲解日式掷弹筒。他的中国话不太熟练,大伙就听得更专心了。
  “……掷弹筒要多练,多练才能做到熟能生巧。”这个盟员讲完武器构造性能和基本射击要领后,提出了希望。
  “我们练的也不少,可为啥老是第一发打中了,第二、三发还打不中呢?”一个同志提出了问题。
  “是这样。”那个盟员讲解道。“第一发炮弹击中目标后,就要马上修正,第二、三发不能用第一发的角度……”
  “为什么呢?”一个性急的同志发问了·
  “因为在打第一发炮弹时,筒管油腻,阻力大,打了一发以后,油腻阻力减轻了,炮弹便会往前冲出两三米。要注意这一点。”
  大伙边听边提问,学会了许多新的军事技术,一个个眉开眼笑。
  当这边一群群的人在听课时,那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刀光闪闪,“杀”声震天,乒乒乓乓,龙腾虎跃。原来是一位盟员在教大家练习东洋刺杀。你看他,前跨后跃,左闪右挡,头上冒着热气,前额滚着汗珠……事后有的同志说。过去不懂东洋刺杀,与鬼子拚刺有时吃了亏;现在知己知彼,拚刺时心里就有数了。
  每当战斗间隙整训的时候,也是这些日本同志工作最忙碌而又最愉快的时候。他们都担任各种军事教练,感到能把自己的技术和知识传授给八路军战士,格外高兴。觉得多流一滴汗,就是对中国人民解放事业多做出一点贡献。
  那时候,我们行军打仗,每到一地,只要情况许可,都要在村子里召开大会,宣传群众,发动群众。盟员们也在会上现身说法,讲他们现在的工作,表示抗战决心,动员群众参军参战。群众深受启发,纷纷表示。“连鬼子兵都掉转枪口,还动员咱参军支前,咱中国人更要团结起来,支援八路军作战,最后胜利一定是咱们的!”
  抗日战争胜利的时候,同盟已发展到九人,其中松木,中野、田中等六人已加入了日本共产主义联盟,成为日本共产党的光荣战士。一九四六年二月,“日本人民反战同盟”(解放联盟)胜利结束了它的光荣历史使命。
  抗日的烽火,艰苦的岁月,使反战同盟的日本同志和我们成了战友,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当年,绵绵深情萦心间,依依惜别登征程;而今,追忆峥蝾岁月,隔海相望,无限怀念。
  中日两国人民为和平友好,正在新的征途上共同奋斗!
  北京连东京,友谊万古青!
  注:
  ①日语:不知道。
  ②相当于事务长。
  ③日语:混账忘八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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