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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国】我的童年与大海的故事

 西岳文化 2022-04-13

文/王爱国

我的老家,是一个沿海边的小村庄,在我小的时候,村庄的门口就是一片辽阔的白岩山海洋,我从小就在这个后听山风前听浪的小村庄里长大,自从我记事开始,就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在海滩上摸爬滚打,十二三岁就跟着哥哥到大海去拉渔网,海滩去撮螺丝,抲白玉蟹,摸鱼捉虾。每到夏天海涂上泥螺旺季的夜晚,就会提着玻璃灯笼和发小们一起,跟着大娘大嫂大姐们去海涂摄夜泥螺(晚上到海涂撮泥螺叫“撮夜泥螺”)。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独自一人背着渔网下海捕鱼。那时候的大海连家很近,到了吃饭的时间,家里的人只要站在海岸上喊一下就可以听得到。可现在不行了,海涂在一次次往外围垦下,离家越来越远,甚至消失殆尽。
      

在我小的时候,大海是繁荣的,海涂是昌盛的,海涂的景象可以说是生机勃勃,一派风光。蓝得迷人的天空下,吹着柔柔的海风,一群群海鸥迎风飞翔;成群结队的白鹭,在海涂上曲着长长的细腿,伸出弯弯的脖子,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紧不慢地寻找着自己喜欢的小海鲜;穿着黑色衣裙的海燕,在空中像一把把锋利的剪刀,闪电般的裁剪着蓝色的天屏,留下那一道道美丽的身影;如同麻雀般大小的小海鸟,用清脆的声音,一边唱着 "上天落地,上天落地"  那动听的歌词,一边在表现着它那高超的飞行技能,只见它一忽而笔直地冲向高空,一忽而又笔直的飞向地面,又一忽而一动不动的停留在空中,像表演杂技一样表演着它特有的飞行技巧;海滩上到处可见的都是在慢悠悠地向前蠕动着的各类海螺丝和行动敏捷横行滩涂的各种小海蟹,以及活蹦乱跳的弹蝴(跳鱼);还有更多说不上名的各种小海鲜,那真是 一派繁华景象。  
      

其实海涂有 “海滩"和"泥涂"之分,并且海滩与泥涂有着不同的场景,靠近海岸线边的叫“海滩”。“海滩”除了到大潮的日子里潮水才能够淹没到海滩,一般的潮水是涨不到海滩上的。所以,海滩的滩涂一般情况下都是比较干燥的,滩涂上也会生长着很多的花草植物,尤其是二种密密麻麻的不怕海水侵淹的植物叫“海米”和“海水草”长得特别的旺盛。

(象山港海滩,海滩长满了绿油油“海水草”和“海米”等植物)

(象山港海涂,海涂里有很多的小蟹和跳鱼)

海米,是一种长得又矮又柔软的植物,但它的茎杈比较多,看上去十分茂盛,而且茎叶饱满,并含有大量的水分,茎和叶子都带有点青红的颜色,海米叶子的形状像大米粒一样,故称为“海米”。这种植物不仅是喂牲口的好饲料,而且人还可以食用,村里的人经常去采摘海米叶子来喂猪。
      

海水草,它的高度与海米差不多,大约在二十公分左右,一年四季不会落叶,秋季的时候叶子开始枯萎,看上去仿佛已经枯竭而死的野草似的,可到了春天的季节,叶子又开始翻青,远远望去一片绿油油的,景色十分优美。但海水草的叶子像针尖一样细长而又坚硬,当你光着脚丫踩上去时,就会被扎得痒痒麻麻微疼的感觉。海米和海水草都是一种牛羊比较喜欢吃的植物。我小的时候,经常把自家的羊,生产队的牛赶往海滩去吃那些海米和海水草。
   

走过海滩,再往下走就是无垠的泥涂了,泥涂连接着海水,是潮起潮落的地方,每到潮水退落后,泥涂就成了各种小海鲜的人民公社大食堂了。沙蟹,青蟹,和尚蟹,寄居蟹,红钳蟹,沙蛤,蛤蜊,蛏子,泥螺,虾姑弹,跳鱼等等都会争先恐后的爬出泥潭,寻找着食物。只见在泥涂上成千上万的沙蟹在横行霸道的爬行;数不胜数的红钳蟹,举着前面一只像钳子般的大脚在展示着自己的力量;成双结对的跳鱼,在泥涂上跳着欢快的广场舞,有时候还男欢女爱的互相追逐着;各类海贝钻在泥涂里,小心翼翼地伸出二个触角,吸收着水面的养分和阳光,满目的泥螺在泥涂里慢悠悠地四处蠕动着。退了潮的泥涂既是各类小海鲜的生活场所,也成了人类与鸟类掠夺小海鲜的战场。盘旋在上空成群结队的海鸥,白鹭纷纷飞落在海涂上,抢吃着各类小鱼小蟹,人们也纷纷下海,在泥涂中寻找着各类海鲜。看上去真是处处展示着生机昂然、丰富精彩的海洋世界。
     

正因为我的童年是大海陪伴着我长大的,所以在童年时光的那一桩桩,一件件有趣的或是危险的故事,都有大海的底色。记得那个年代,我们生产队养了十多头耕牛,多数是黄牛也有水牛,为了每天有人照料耕牛的生活,确保耕牛更好的为农业生产服务,生产队就实施各家各户轮流放养的制度。凡是轮到我家放牛的日子,父亲总是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去完成。而我总会骑着水牛赶着黄牛,悠悠闲闲的赶到海滩上去吃海米与海水草。曾记得有一次,我和往常一样把村里的牛赶到海滩里,正好与隔壁林善岙村的牛赶到了一起,本来两群牛各吃各的草相安无事,可隔壁村那两个捣蛋的家伙,非要与我们村的牛打一架不可,看看那个村里的牛厉害,当时我有点胆小怕出事,对他们说:“不行,万一把牛斗伤了赔不起的。”他们却朝笑我说:“你是胆小鬼,你们村里的牛也和你一样,也是一个胆小鬼。”把我气得立马走到牛群里,牵出一头大水牛说:“斗就斗,谁怕谁啊!”就这样把两头大水牛牵到了一起,将它们逗得打了起来,我们还为各自的老牛拼命的喊:“加油!加油!”结果我们村里的一头大水牛用牛角活生生的把林善岙村里一头大水牛的角被折断了,那头老牛痛得嗷嗷直叫扭头就跑掉了,气得那家伙哭着喊着,非要我赔他的牛角。我说:“也是你非要看牛打架的,你不是说你家的牛厉害吗?怂包!活该!”为了此事,林善岙村的生产队长还来到我村,向我村的生产队长告了我一状,我说:“这不怪我,是他们逼我那么干的。”结果,我还是被父亲狠狠地揍了一顿。

(在泥螺旺季的时候,象山人就会成群结队的去滩涂撮泥螺)

(象山的小海鲜——泥螺)

(象山的小海鲜——弹蝴〈跳跳鱼〉)

大海是美丽的,是有趣的,但也是危险的。俗话说,“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经常与大海打交道,也难免遇到一些危险的情况。我怎么也不会忘记,在十五六岁的那年,有一个初秋的夜晚,和往日一样,趁着黄昏还没有涨潮的时候,背起渔笼,扛着渔网,提着玻璃灯,迎着清凉的海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泥涂,一直走到大海深处刚要涨潮的地方。我一边网渔,一边跟着上涨的潮水慢慢地往家的方向退去,海水始终保持着半个身体的深度。记得那个夜晚鱼特别的多,夜空也特别的安静和美丽,蓝蓝的夜空悬挂着半圆的月亮,月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宇宙里的星光好像一颗颗夜明珠,镶嵌在天幕下,滚滚向前的波浪里跳跃着无数的小鱼,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显得特别壮观。我跟着上涨的潮流不知不觉地退到了一道新的海坝上,那是一道刚刚用乱石磊起的准备围垦海涂的大坝基础,大坝的基础不高,当潮水涨平时,大坝就会被海水淹没,大坝有很多缺口,当潮水涨到乱石坝的时候,海水首先顺着石坝最低的缺口往里流,我站在石头坝的高处,把网拦截在大坝的缺口处,相隔几分钟拉一次网,每一次总会网到好几条鱼,而且大的有一斤左右。由于鱼多心里只管高兴,却忘记了我是站在乱石坝的最高处,当海水没过我的胸前时,这才想起来要向水浅的地方撤退,可抬头一看我却傻眼了,整条石坝已经被海水完全淹没,前面却是一片汪洋大海,那时候吓得我真的直冒冷汗,心里在想这下子完了,因为,水性再好的人也游不到那么远的海岸边的,再说已经是深夜一二点钟了,此时的我感到又怕又累又饿又冷,但是我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呀,再不想办法逃生的话,不一忽儿海水会把我完全淹没的。我趁着潮水还在不断上涨之际,急忙卸下身上背着的大渔笼,也顾不得渔笼里的鱼了,统统将鱼倒掉,把带有两根长竹竿的渔网卷在渔笼上,做成一个浮动的物体,死死的抱着渔笼顺着上涨的潮水慢慢地游到了岸边,总算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当然鱼是没有了,白白的辛苦了一夜,这就是我的童年与大海有趣的,甚至是生死之交的故事。

(象山人在浅海处拉网捕鱼)

(象山东海透骨新鲜的小海鲜)
      

如今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我与大海的故事永远不会忘记,每当回想起我与大海之间所发生的那些往事,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所以说,大海既是温顺的,她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像一个柔情和温顺的少女;但大海又是汹涌澎湃的,当她在浪涛翻滚、汹涌澎湃时候是无情的,是可怕的。

作者简介:王爱国,浙江,宁波,象山人,现已退休,喜欢写些小作品,充实退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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