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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学高 
梅里雪山，在云南德钦县与西藏察隅县交界处，距德钦县城约10公里左右，地处横断山脉中段怒江与澜沧江之间，平均海拔6000米以上，她，逶迤北来，连绵十三峰，峰峰壮丽，因而有“太子十三峰”之称。最高峰卡瓦格博是云南第一高峰，海拔6740米，藏文经典中称其为“绒赞卡瓦格博”，汉语意为“河谷地带险峻雄伟的白雪山峰”。主峰说拉曾归面峰，被称之为“无敌降魔战神”，是藏传佛教宁玛派伽居巴的保护神。峰型犹如一座雄壮高耸的金字塔，时隐时现的云海，更为雪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也是当地藏民心目中神居住的地方，神圣不可亵渎。“梅里雪山”与西藏的“冈仁波齐”、青海的“阿尼玛卿山”、青海的“尕朵觉沃”并称为“藏传佛教四大神山”。雨崩村，坐落在梅里雪山之下的山谷间，四面群山簇拥着这个民风淳朴的藏族自然村落。全村只有不到20户人家，至今仍无公路可通行，仅有一条崎岖的山路与外界相通，进入其中，需徒步近20公里，并要翻越海拔3700米的垭口，即使是骑马也要近十个小时才能到达。雨崩，分上雨崩、下雨崩两个村，上村可通往攀登卡瓦格博的中日联合登山大本营，而下村则通往雨崩神瀑，沿途有“古篆天书”、“五树同根”的奇景。行走到德钦时，已是“弹尽粮绝”了。又加之两年前（1991年），中日联合登山队挑战攀登卡瓦格博，最终以发生世界第二大山难告终，一共有17人的遗体永远的留在了通往卡瓦格博的道路上。此后，中国政府为了保护当地居民的信仰，禁止日后一切攀登卡瓦格博的行为，而当年登山队为了登顶在山脚下建立的“笑农大本营”，也永远的留在了雨崩通往冰湖的路上，悲壮地述说着往日的点点滴滴，故而，调整线路，放弃雨崩，待来年。“德钦”为藏语，汉译为“极乐太平”；1935年以“德钦林”（林：藏语，意为寺院）之音改称德钦。“德钦”，属于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要城镇，自唐宋以来就成为了茶马互市的重要场所，商业贸易极为发达，有“雪山市场”的美称。在一处土路拐角处的小摊前停下，指了指那锅黄澄澄的饭，“前拓、前拓”（藏语）。我看着她，摇摇头，摊主大嫂又笑着说：“个刷饿来、个刷饿来”（傈僳语）。我用手比划了一会儿，又拿出人民币。“嗷、嗷”。她点了点头，即刻给我盛了一碗。这饭里的青稞、豆子、玉米、熬煮的稀烂，好像还有点火腿碎，一喝，那口感和美味儿，别具一格。又渴又饿的我一连喝了三大碗，压在碗下三块钱，与大嫂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返回小旅馆。（原来，这饭，汉语叫：包谷稀饭）。茨中教堂，依山面水，梯田层层，绿树成荫，红色的澜沧江从村旁奔流而过。见过世界上几十处的梯田，每每遇见，总有灵魂深处的震撼：梯田，是通往天堂的阶梯，是上帝笔下的山水大写意。“茨”，即村庄之意，“中”为大，茨中是藏语“大村庄”的意思，被人们称之为“美丽富饶的鱼米之乡”。一座人马钢索吊桥跨过河流，取代了曾经的溜索，把茨中和公路连接在一起。由于村子坐落在对岸绿树掩映的山坡上，行驶在德钦去往维西的途中，一不留神就会错过。班车司机指着晃晃悠悠的人马钢索吊桥，用流利的汉语对我说：“过河就是，在林子里。村民通晓汉语。”藏在大山皱褶里的茨中之所以有别于滇西北其他村落，是因为它拥有一座天主教堂。从平面图俯瞰，这座哥特式建筑为十字造型，教堂风格即体现了巴西利卡式教堂的特征，又兼具罗马教堂的特色。主体建筑坐西朝东，为砖木结构。其正面为高大的钟楼，钟楼上部，为中式亭阁，中式飞檐瓦顶，乍看上去又有点像碉楼，但是它两端的十字架标记还是印证着它西式的身份。走进茨中教堂的时候，教堂里空无一人，在历史风雨飘摇多年之后，时间仿佛凝固在斑驳潮湿的墙壁之上。佛教是内化的生活艺术，当地藏民大多是虔诚的佛教徒，并把它作为生活中的重要部分，茨中教堂的存在可谓是个奇迹。18世纪中叶，天主教进入迪庆，他们建立教堂，发展信徒，在强大的藏传佛教势力中，及其艰难地存在着。信徒甚少，并且日益被信仰藏传佛教的藏民们所仇视。最终引发了阿墩子教案和维西教案。乡人们焚毁了澜沧江、怒江沿岸的教堂，杀死了法国传教士。当时，清廷即刻便派重兵镇压，反洋教民众与其周旋、抵抗，最终，还是被镇压了下去。当清政府镇压僧俗民众成功后，问教会的神父希望如何补偿，神父说：只要给我一张牛皮那么大的一块土地即可。清廷不知是阴谋，爽快应允，并特意给了神父一张硕大的犍牛皮。没想到，神父拿着这张牛皮放在大镬里煮软，裁成细细的长条，用之圈了一块数亩的土地，清廷无可奈何的答应了这个要求，这就是茨中教堂所占据的土地面积。后院有两棵枝叶茂盛的大树，那棵高大的桉树需四人方能合抱，云卷云舒中也见证着教堂的兴衰沉浮。这是我走遍云南所见树龄最长的桉树。大片大片的葡萄，果实累累，似曾相识，这是一种名叫“玫瑰蜜”的法国葡萄，在法国本土早已绝迹，当年，我在蒙自碧色寨一带见过，仅指甲盖大小，颗粒小而饱满，口味酸中带甜。“云南干红”的酿制就是用了“玫瑰蜜”，并沿用了当年法国传教士带来的配方。想不到，在这云南偏僻的深山中，“玫瑰蜜”依然生机勃勃。茨中的山坡上到处种满了葡萄，家家户户都有制作葡萄的器皿。当地人从法国传教士那里学会了葡萄的栽种和酿酒技术，承袭至今。茨中教堂墙壁上的圣经故事壁画多已脱落，但，斗拱上方的花卉依然清晰可见，天花板上的植物图案依然如故。恰逢周末，好客的茨中藏胞盛情邀我同乐，晚餐喝的最多的是乡人自酿的葡萄酒。教堂前的篝火燃起时，乡人们热情地拉着我，围在篝火旁，原以为是要跳“锅庄”，当马尾胡响起时，那极赋张力和浓浓葡萄酒味道的乐音回旋在教堂的夜空之上，像远古的精灵牵引出北宋沈括的《凯歌·马尾胡琴随汉车》：“马尾胡琴随汉车，曲声犹自怨单于。弯弓莫射云中雁，归雁如今不寄书。”朝着黑暗的深处走去。在乐器“弦子”的伴奏下，乡人们甩开长袖，扭动着腰肢，跳起“弦子舞”……清晨，推窗一望，一墙之隔的教堂近在咫尺。登上教堂的钟楼，茨中景色一览无余。三年后，当我再次来到德钦时，直奔地处滇藏公路沿线的飞来寺。中国的“飞来寺”有好多处，云南的“师宗县飞来寺”，“德钦县的飞来寺”，广东清远的“飞来寺”，江苏溧阳的“飞来寺”……德钦的飞来寺距德钦大约有近十公里的样子，沿途眺望“白茫雪山”，群峰连绵，白雪皑皑，远眺终年积雪的主峰扎拉雀尼峰，犹如一匹奔驰的白马，因而，当地人又称之为“白马雪山”。山腰间缭绕着的白云，恰似雪山的一块美丽的面纱，给扎拉雀尼蒙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夕阳西下时，沿山势借势而建的小小古寺，辉映在金色的余晖之下。山门的对联映入眼帘：“古寺无灯凭月照；山门不锁寺云封”。飞来寺，始建于清初，现有建筑为民国时期重建。为土木结构藏式建筑，是当地的民间佛堂。飞来寺，藏语称“觉悟南卡扎西”，即“虚空吉祥”，意为“飞来的佛祖”。据说，南卡曲吉嘉措活佛在卡瓦格博圣地闭关时，禅定中，见一尊佛像从印度飞来，降临在卡瓦格博对面的一座山头上。活佛认为这是佛祖的旨意，于是，便在佛像落地的山头上建造了飞来寺。其实，飞来寺很小，只有一个喇嘛和一只猫，还有一只大公鸡。寺里有“中日梅里雪山登山勇士殉难”纪念碑和一座佛塔，纪念碑，是为了纪念1991年1月4日，梅里雪山登山队的17名遇难登山队员而立；佛塔，是为了纪念十世班禅1986年11月12日亲临寺庙，朝拜卡瓦格博而立。飞来寺正对着卡瓦格博峰。此刻，天已黄昏，浓云卷上雪峰，昏黄的余照下，一条略带橘黄色裹挟着银丝般的雪线隐约可见，在一片茫茫中串起了梅里十三峰，神秘，深沉。午夜，夜光如水，静谧无声。雪山在蓝色的夜空下更加妖娆妩媚。连绵起伏的茫茫雪山清晰可见，一轮弯月挂在天边，几许星星，摇晃不定，一会儿明一会儿暗，一边是几朵似乎一直不曾移动过的云。毫无睡意的我，裹上被子，踱至客栈屋顶。此时，横展的低峰近岭在黝黑起伏的衬托下，浅银色的雪山在天际线突兀而出，梅里十三峰仿佛是一座座雄壮高耸的金字塔一般，冷峻秀美，连绵天际。明亮而皎洁的月光，与雪山俯仰呼应，恍若雪山之神与众仙联袂向上天捧献的哈达。月如钩，天空幽深暗蓝，雪山却散发着清幽明亮的光辉，环顾周边，暗淡沉寂的影像，让人疑若天上宫阙，抑或是一群白色的鸽子将息未息的羽翼，瞬间漾起而又凝固的波纹。冰莹、静穆，周围的一切喧嚣都隐退了。此刻，没有风，没有云，更没有声音，天地间一片安宁，只有我的心跳，微微的，荡起涟漪，咚——咚——地与月夜、雪山共鸣。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雪山的卡瓦格博峰时，峰顶，染成金黄色。霎时，万丈金光从天而降照射着雪山之巅，犹如一座金色的布达拉宫，圣洁、壮美。不知何时，那几朵似乎一直不曾移动过的云从何而来，又苍茫茫的覆盖了这莽莽群山。跟着当地藏民烧松枝、献经幡、敬圣山；看着他们将经筒摇遍神山纵横的纤陌，跪在雪山下的虔敬笃诚。仰望时，经幡在深蓝色的天空下舞动，山鹰在云谷间盘旋，那唯一的喇嘛摇着经筒，吟咏歌颂着众神的诗篇，如天籁之音，清澈心扉，此刻的心，像是找到了家一样安稳。飞来寺崖边的小路尽头便是澜沧江边的西当村，这里是路得终点。有村民拉马去垭口，我选择了一匹很矮的小马，那拉马人连连摇手：“你太大（重），马驮不得”。我把他连人带马拉到一边，笑着说：“云南十八怪，袖珍小马真能耐。你的马虽矮小，但有耐力，我不骑，只驮行囊。”他很高兴，“钱？”我告诉他：照付。大概是负重轻，心态好，那小小的矮马，晃晃悠悠地摇着脖铃，走的很快，拉马人也几乎是一路歌唱，周围是茂密的森林，歌声回荡在林间，说笑歌唱间，似乎是路段了一些，垭口到了。西当到垭口约12公里，一路上都是上坡山路，垭口处挂满了经幡，这里是进入雨崩的至高点，也是一个休息区域。站在海拔3700米的南宗垭口，巨大的神女峰与五方佛峰无比清晰地矗立在正前方。集聚在这里的山民唱起了山歌，跳起了弦子舞，刚刚登上垭口的藏族小伙朗加，顺手将马缰绳递给我，加入了这古老的氛围。我拿出自带的食物，短暂的休息后，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告别了朗加，背好行囊，下山的路要好走一点。转过几道弯，透过云层，傍晚太阳下山时，看见远处雪山下的一个小小村庄，静谧，安详，如诗如画，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此刻，升起袅袅炊烟。回望时，有个老外，背着沉重的装备，脚下走的正紧，脸上却是轻松愉快的笑容。雨崩，分上雨崩、下雨崩，两村相距千米左右，雨崩河横穿两村，相隔虽不甚远，但，山路崎岖，异常难行。来到下雨崩时，被眼前那纯净无比的雪山村落美景震住了。先我行进的老外，此时，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走至近前，隐约听到：“my god; my god; my god（我的天；天哪；我的天呀。）”雨崩，镶嵌在寂静的梅里雪山念慈母蜂与五子峰的山谷里，周遭高耸的雪山安详地守候着，就像一个忠实的保护神一样，村子里的田园、民居散落其间，牲畜们在草甸上啃食着草儿。雨崩村之所以起名雨崩，是因为它坐落于雪山之下，常年受融雪飘洒而下的水滴滋润，如雨水崩落一般。还有解释为“堆放着经函的地方”；或“绿松石堆积的地方。”桑布说：“雨崩”这个地名来源于村中一个叫做“些里崩”的石柱，石柱顶高似锥形的“帽子”，“些里崩”，意为“经箧”。古朴、简单、与世无争的雨崩，鲜有人至，以前并不被外界所知。几天来，只有那个老外和我这个外入者。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每年春夏之交，西当村就有个陌生人来借粮，陌生人很守信，来年就会如期来还粮。日子久了，西当村人就决定探个究竟，他们在陌生人又来借粮时，用锥子在羊皮囊子底下偷偷戳了个洞。青稞籽从洞里漏了出来，西当人循迹跟踪，在山口一棵大松树旁，突然无迹可寻，后来掀开横在身前的一根粗大松枝，发现了山谷里的雨崩村。所以，雨崩的藏语为“顺着米袋子寻找到的村庄”。说着，桑布在火塘里添了两根柴，又在我的碗里添满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多喝些，夜里凉”。又顺手递给我一只蜡烛。像1984年去坝美一样，雨崩，也没通电。仰望夜空，星星就在头顶，仿佛伸手就能摘到，这意境似乎化入了李白的《夜宿山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雨崩，有几户一妻多夫的家庭，在国外以及我国西南地区仍有这样的例子。桑布告诉我：由于长期与外界隔绝，生存环境极为艰难，加上土地贫瘠，需兄弟们同心合力，才能维持生活和养育儿女。兄弟中往往要有一个沿着陡峭的山路走马帮，挣些补贴。在梅里雨崩的几天里，虽千辛万苦、体力透支，但，星月、彩虹、神瀑、冰湖、冰川，像影像般交替出现时，庆幸自己没有退缩，历尽艰辛的走近她。此生无悔，痴心不改。那火塘上煨出的陶罐鼻沙（松茸）汤，平凡粗糙的外表下，潜藏着梅里雪山的灵魂，在水与火的交融下，只一点的盐巴投入，便碰撞出了无法复制的、复杂、特殊的口感。令人终生难忘。离开雨崩的那个早晨，当第一缕朝霞映在梅里雪山时，整个世界仿佛已经凝固，时间已经停止，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面；雪山由白变粉，由粉变红，由红变成橘红，交替着五彩的缤纷，最后变成了金色，像闪烁在雪山之上的金箔之光。慢慢地随着太阳的冉冉上升，又逐渐变成了白色，这时，屏住的呼吸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时间，好像才开始行走。此刻，我想起了那个寄情西北，终身未娶的洛克“宁愿回到玉龙雪山的鲜花丛中死去”。还有詹姆斯·希尔顿把洛克的经历幻化出的《消失的地平线》，从此，人们向往的香巴拉——香格里拉，遗世独立。本文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刘学高，笔名长风；号流浪行者。毕业于山东齐鲁石化党校经济管理大专，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沿徐霞客之足迹，寻马可波罗之行踪，追唐玄奘之佛影儿，四十六年来走遍四野八荒，于六合之下，尽行华夏及周边诸多国度。停止写作三十一年，公元二零一八年春，重拾拙笔，开始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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