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天地‖浅谈红楼七十八回诗词《芙蓉女儿诔》文／景红娟

浅谈红楼七十八回诗词《芙蓉女儿诔》

   作者：景红娟

 

作者简介：

景红娟，1972年出生，河南陕县人，喜欢读书，喜欢写作。

红楼七十八回《芙蓉女儿诔》是宝玉为他死去的大丫头晴雯所做的一篇情深意切的祭文。前后分两部分，前为序，后为招魂歌。整篇形式美，用情深，辞藻华丽，凄美动人。它写尽了死者的孤独凄凉，生者的自责内疚，可谓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它的艺术表现为构思新奇，情感强烈，极富文采，达到了宝玉诗文的最高峰。

 

晴雯是曹公用心塑造的一个天真单纯的红楼女儿。她漂亮聪明精于女红，贾母看好她让她服侍宝玉。她太美丽妖娆王夫人不放心，说她风流怕带坏宝玉不待见她。她心直口快行事磊落竖下敌人，底下丫头婆媳算计她。晴雯最后在四五天水米未进，蓬头垢面时被王夫人差人拉下床，赶出贾府，几天后就在破屋里孤独凄凉而死去。

 

这篇诔文不是一篇普通的诔文，它有着“一诔双祭”的意义，它不只是为晴雯所做，同时也是为黛玉所做。曹公通过两种途径，用了一种“移步换行”的高明手法，把诔文里的死晴雯转换成现实里的活黛玉。

 

我们先看第一个途径宝玉芙蓉花前撰诔文。

 

晴雯被赶，宝玉偷着去看，晚上做梦晴雯死了，想着天明差人去看，好不容易挨到天明，不想被贾政叫去赏秋菊做诗。回家路上就赶紧问情况，一小丫头说晴雯已死，宝玉连连追问，晴雯死前叫的是哪个？一伶俐丫头看出了门道，说自己偷偷去看的晴雯，一直叫宝玉，还胡诌说，晴雯告诉她说自己做了花神，宝玉又连连追问做了哪个花神？小丫头一时诌不来，恰是八月芙蓉正开，就见景生情说专管芙蓉花的神。

 

晴雯死后，宝玉赶去祭奠，扑了空，这是曹公用心安排的情节，扑空才会心里装着对晴雯的不了情，才有故事，才会对下文做诔文做铺垫。宝玉无趣，去找黛玉、宝钗都扑了个空，回头又找戴玉，还是扑了个空，垂头丧气回家。贾政和同僚赏秋菊，离散时忽说起一事，真是千古佳话，又把宝玉叫去做挽词《姽婳词》。

 

宝玉晚上出去，见了芙蓉花，想起小丫头的话，晴雯做了芙蓉花神，又想到未能祭奠晴雯，不如写篇诔文，也算尽了礼。《芙蓉女儿诔》由此而出。这时的诔文虽说是宝玉专为晴雯而做的一篇诔文，但里面暗藏着黛玉的影子。

 

再看“移步换形”的第二个途径，黛玉是如何把自己带入了诔文里。

 

完成“一诔双祭”的第一步，小丫头看到的必须是芙蓉花，因黛玉就是芙蓉花。红楼六十三回宝玉过生日，众姐妹丫头凑份子都来庆贺凑热闹，吃了酒后宝玉建议占花名儿玩。宝钗抽出一签画着牡丹花，题着“艳冠群芳，一首唐诗“任是无情也动人。”众人说巧的很，你也原配牡丹花。黛玉抽一签芙蓉花，题着“风露清愁，”一首唐诗“莫怨东风当自嗟。”众人笑道：这个好极，除了她，别人不配做芙蓉。这都是曹公用心安排的情节。

 

第二步“红绡帐里”必须改成“茜纱窗下，”因黛玉的潇湘馆糊的就是茜纱，也就是“霞影纱”又名“软烟罗。”红楼四十回刘姥姥二进大观园，贾母领着她逛院子，到了潇湘馆看见黛玉窗上的纱是绿色的还旧了，就说竹子是绿的窗纱也是绿的，不配，明儿换成红的。让凤姐从库房里取出比她们年龄都大的“软烟罗”又名“霞影纱。”也可以说黛玉是贾府第一个用“霞影纱”糊窗格的。贾母还送给了刘姥姥两匹呢！

 

宝玉写完诔文，挂在芙蓉枝上，泣涕念着，诔文里有几个很值得注意的词句“共穴，”“同灰，”一般形容夫妻关系的，但晴雯和宝玉虽说关系密切，但并不暧昧更没越界，为何宝玉用了这些词句呢？笔者认为，宝玉只是通过渲染夫妻情来写出自己对晴雯的珍惜。

 

读毕，香遂焚奠茗，犹依依不舍。小丫头催至再四，方才起身。忽听山石之后有一人笑道：且请留步。二人听了，不觉大惊，那小丫头回头一看，却是个人影儿从花丛里走出来，她便大叫：不好，有鬼，晴雯真来显魂了。吓得宝玉也忙看，细看不是别人却是黛玉。这时候如果是宝钗，戏就没法演了，诔文就要改为《牡丹女儿诔》了。

 

黛玉称赞诔文写的好，可与《曹娥碑》并传了。《曹娥碑》是所有诔文里写的最好的一篇。黛玉不愧为宝玉的知己，坚决支持宝玉所做所行，敢为宝玉的佳作点赞。若是贾政会说不务正业，若是宝钗会说用功用错了地方。

 

宝玉说只是一时玩意儿，被你看见了，哪里使不得，再改改。黛玉说太长了，只记得“红绡帐里，公子情深，黄土垄中，女儿薄名，”不如把“红绡”改成“茜纱。”“红绡帐里”是怡红院的宝玉，“茜纱窗下”是潇湘馆的黛玉。

 

俩人开始咬文嚼字，改来改去，就有了“茜纱窗下”有了模里模糊的“卿可薄名”，不知不觉《芙蓉女儿诔》就融进了黛玉的因素。最后宝玉又改为“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垄中，卿何薄命”，晴雯变得可有可无。黛玉听了，忡然变色。

 

因为这个“卿”是第三人称，应用面积广，可指任何一种关系。宝玉把这个“卿”用在晴雯身上，黛玉把这个“卿”用在自己身上了，所以忡然变色。这个时候的“卿”里可有晴雯，可有黛玉，可有张三，可有李四。

 

曹公通过这两个途径，是《芙蓉女儿诔》有了双重意义，既诔晴雯又诔黛玉，这篇诔文更是对红楼所有女儿命运的探讨，对整篇小说走向有很大影响。曹公来了一个“一诔双祭”是因黛玉死后，红楼一百零四回宝玉对紫娟说应该给黛玉写一篇诔文但没有灵感终究没写。对于黛玉的诔文也就定格在“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垄中，卿何薄命”这十六个字里头了。

 

宝玉杜撰这篇诔文时，情感达到了最高峰。想起晴雯死，芳官蕊官藕官被迫做了尼姑，宝钗搬出大观园，《姽婳词》里的林四娘香骨撒荒野，情感达到了最高峰，对林四娘和红楼众女子的悲惨命运产生极大的悲愤和叹息，由此杜撰出了这篇可与《曹娥碑》并传的《芙蓉女儿诔》。

 

这篇《芙蓉女儿诔》在所有诗词里有它的特殊性，晴雯意思就是晴天的云彩，也可是情文，这篇诔文可说是一篇写“情”的文。

 

宝玉亲眼目睹了红楼女儿“千红一窟，万艳同悲”的悲剧命运，如果说红楼一梦是一个巨大的葬花冢，那么《芙蓉女儿诔》就是宝玉在葬花冢前祭奠所有薄命红楼女儿的一篇情文。

 

整部小说以宝玉最后打破情关斩断情缘，红楼梦醒走出红尘走进佛门为终结。

 

此文纯属笔者一点拙见，若有吹毛求疵之嫌，敬请笔友们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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