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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烧烤，向来是人越多越好。这不，我和助手波仔又约马修在烧烤摊碰头…… 吃着吃着不免聊起了近期经手的案件，马修：“前段时间我那儿来了个酒鬼，在别的地方都说他是'酒精性心肌病’，吃了药却不见好，结果被我歪打正着治好了。”
我和波仔立刻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等待马修的故事。
马修也毫不客气，把手里的铁签向上一指，说道：“故事要从四个月前说起，咱们的主人公是位68岁的单身男性，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以前经常酗酒，不知道是因为资金链周转困难还是幡然悔悟，已经戒酒10年了。但戒酒并不代表他就开始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依旧每天吃着方便食品，呼吸困难、双下肢水肿出现了5周，才觉得自己'仿佛应该去看一看’。”
查体：体温正常，心率81次/分，血压156/105mmHg，呼吸频率22次/分，氧饱和度为99%（吸氧2L/min）。体重91公斤，BMI 33kg/m2。颈静脉怒张，双肺底啰音，心脏听诊大致正常，双下肢轻度水肿，神经检查无明显异常。
心电图：窦性心律。
胸片：心影增大，可见Kerley B线（图1）。
脑钠肽（BNP）：1017pg/mL。
肌钙蛋白I：0.107ng/mL。
超声心动图：左心室活动度减弱，左室射血分数（LVEF） 25%，右心室收缩功能中度降低（图2-3）。
核心肌灌注应激试验结果不确定。
冠状动脉造影：未见阻塞性冠状动脉疾病。
图1 胸片见心影增大，可见Kerley B线
图2-3 左心室活动度减弱，LVEF 25% 我总结道：“新发的非缺血性心肌病。”
马修说：“对啊，毕竟长期大量饮酒，就他这个生活状态，说他能完全戒酒谁也不信，就刚开始怀疑是'酒精性心肌病’，一番针对性治疗后效果还不错，那就回家吃'金三角’方案了。”
我和波仔都点点头，感觉很合理。
马修把手里的签字往桌子上一戳，说道：“但是三个月之后，也不知是没按时吃药还是又开了酒戒，三次出现心力衰竭加重，并出现了认知障碍等神经系统症状，MOCA评分只有6分，还有眼外肌麻痹。”
MOCA：即“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包括了注意与集中、执行功能、记忆、语言、视结构技能、抽象思维、计算和定向力等方面，总分为30分，≥26分为正常。波仔摇摇头：“那个评分量表我见过，是老外设计的，虽然翻译成了汉语，但里面'教堂’、'天鹅绒’等词语和英文字母让我很不亲切，很不适合老百姓。”
我说：“要是换成'城隍庙’、'棉花套’的话，就很合适了。”
波仔和我一阵窃笑，马修板起了脸：“再嬉皮笑脸就出去罚站！你们有没有发现问题所在，这是韦尼克脑病！” 韦尼克脑病：即ernicke-Korsakoff综合征，是慢性酒精中毒常见的由于硫胺素缺乏引起的中枢神经系统的代谢性疾病，症状包括眼外肌麻痹、精神异常、共济失调。硫胺素：即维生素B1，是碳水化合物代谢和产生能量的必要辅助因子。主要存在于豆类、肉类（腌制肉类除外）、糙米和全谷物制成的谷物中，但在精米、奶制品、水果和蔬菜中含量很低。硫胺素在神经递质合成中也必不可少。由于硫胺素在组织的储存能力有限，半衰期仅为10-20天，在硫胺素缺乏后几周内即可出现相应症状。马修继续说道：“他这次来到了我这里，也是运气好。我问他是不是最近又喝酒了，但他就是不承认。我想啊，维生素B1一毛钱一片，又不贵，一天吃十片（100mg），反正是水溶性的，也不怕过量，'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就给他补呗。你猜咋的，收获奇效你根本猜不到！”
又让我猜，又确定我猜不到，那不浪费时间嘛！我选择洗耳恭听。
马修：“就半个月啊，就半个月！不但认知状态逐渐改善，MOCA增加到18，心脏功能更有明显好转，射血分数（EF）上升到55%！”
图4-5 治疗后EF值55%
“太快了吧！”我和波仔都震惊于心功能的快速改善，立即询问马修是何缘故。
马修很得意：“这个病叫做'心血管脚气病’！”
波仔：“脚气，不就是足癣？”
马修解释道：“脚气病是硫胺素、也就是维生素B1缺乏症，脚气足部真菌感染。一字只差，但完全不同。”
维生素B1缺乏症：又称硫胺缺乏症、脚气病，可表现为认知障碍（如韦尼克脑病）、周围神经病变（干性脚气病）、心力衰竭（“心血管脚气病”或“湿性脚气病”）等。波仔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上学时都学过，长期吃精米精面会导致硫胺素缺乏，说的就是这个！”
马修补充道：“长期饮酒，依赖高热量、低营养的方便食品，也会增加硫胺素缺乏的风险。硫胺素缺乏会影响产生三磷酸腺苷，使体内腺苷积累，心血管脚气病就是由于细胞代谢受损导致心脏功能下降的结果。这种心脏改变表现为射血分数降低，与扩张性心肌病难以区分，虽然心脏磁共振T2信号增强所见的心肌水肿具有一定价值，但这种改变却不常存在。”
波仔：“难道不能通过检测血液中硫胺素水平来进行鉴别吗？”
马修：“测倒是可以测，但是血检诊断硫胺素缺乏有局限性。首先，硫胺素水平受近期热量摄入影响大；其次，全血中硫胺素含量不足全身总量的1%，即使血浆硫胺素水平减低也不能真正反应硫胺素缺乏。虽然可以通过测定红细胞转酮糖酶活性进行检查，但这项检查并没有普及。”
我和波仔连忙竖起大拇指点赞。
马修还是说个不停：“前面的知识是你们请客换来的，我再赠送你们几句，有研究发现心力衰竭可能会导致硫胺素缺乏，补充硫胺素可能有助于改善左心室功能和生活质量。只是可能啊，还有争论，你们可以进一步研究、发发论文，这叫'有买有赠’！”
正在这时，满脸堆笑的服务员端上来了一小桶扎啤：“对对对，有买有赠！我们今天店庆，有满赠活动，扎啤可是烧烤的灵魂！”
我和波仔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谁去承认“度数太高喝不了”。
马修却面不改色：“我们都是开车来的，不能喝酒。而且我认为'烧烤的灵魂是小饼卷葱’，给换了吧。”
服务员看了一下门口的电动车，依旧是满脸堆笑，连声说“好”。
[1]Helali J, Park S, Ziaeian B, Han JK, Lankarani-Fard A. Thiamine and Heart Failure: Challenging Cases of Modern-Day Cardiac Beriberi. Mayo Clin Proc Innov Qual Outcomes. 2019 May 27;3(2):221-225. doi: 10.1016/j.mayocpiqo.2019.03.003. PMID: 31193878; PMCID: PMC6543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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