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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一定是感染了!”

 贺兰山民图书馆 2022-04-20

一览扶桑

从日常开始,带你重新发现一个深度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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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前,我收到市保健福祉局寄来的第三次疫苗接种通知。我目前没有去接种的打算。去年的9月和10月,我分了两针辉瑞疫苗,而且,我认为我在今年一月下旬左右,一定感染了,体内应该经拥有了一定的自然免疫力,目前大概不需要第三疫苗。

今年一月中旬的时候,我家小朋友参加了学校的一个聚会。聚会回家后第一天,一切正常,没什么事;第二天,组织聚会的学长在line群里告诉大家说:聚会的20多个人当中,有一位同学在参加完聚会回家后,被告知是“浓厚接触者”——几天前这位同学与好友吃过一餐饭,那位好友被确诊了:阳性,但无症状。这位同学得知自己是“浓厚接触者”后,马上报告了学长,并赶紧也去做了一个PCR检查,结果同样是“阳性,无症状”——因为这位同学确诊,参加聚会的20多个人,瞬间都成了“浓厚接触者”,需要自主居家隔离。

那段时间正是奥密克戎刚刚开始在日本大流行的时候。感染人数从一位数开始,到两位数、三位数、四位数地成倍蔓延。到一月下旬时,每天的感染者都在几万以上。例如根据NHK网站提供的数据记录显示,仅仅1月27日这一天,全日本的感染者就有78931人。为此,日本的防疫部门在全国各地车站和商业区,增设了不少临时的PCR检测点,方便需要做PCR检查的人,无须预约就能接受免费PCR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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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街头的PCR检查点(图|库索)

因为日本没有全民普及的健康码管理制度,所以也就没有全民核酸检查的规定。做不做核酸检查,全视个人需要自主决定,政府并不强制。一般自主去做核酸检测的,大致是如下几类人:

第一类:无明显症状,但担心是否已感染新冠肺炎的人

第二类:出国时需要新冠病毒PCR检测阴性证明书的人

第三类:工作上需要新冠病毒PCR检测阴性证明书的人

第四类:与家人或朋友见面之前,需检查是否感染的人

第五类:因经常有与人接触的机会,自行要求检查的人

我们属于第一类——最开始的二三天,虽然没什么症状,但作为浓厚接触者,心有余悸,担心是否被感染。我家小朋友在网上搜索到一个离家近、且无须预约就可做PCR检查的检测点,出门前谨慎地邀我同去,理由是:““妈妈最好也一起去做个PCR检查。因为你现在已经是浓厚接触者的家属了。”

我当时感觉自己健康得很,没有任何不适,本想开口拒绝,但后来想想这是小朋友第一次做PCR检查,作为一种关爱,应该陪她同去,以便彰显母爱。于是便一起出了门。

PCR检测有多种方式,比较常见的是拭鼻子检查和唾液检查。我们接受的是唾液检查。虽然我们去的是临时搭建在车站附近的一个简易检测点,但大致还算体面:用塑料挡板隔离出一格一格的独立小单间,每人一格,互不干涉。这样在接受唾液检查时,不用担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吐口水,让人大松了一口气——毕竟要朝着试管里吐满大半管以上的唾液,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检查完我们也不敢路上耽搁,夹紧尾巴直接回家。回到家网购了蔬菜、鸡蛋、肉类,又网购了两箱柑橘类水果——一箱由果园直销的“不知火”,另一箱也是由果园直销的“八朔”。“八朔”的口感和柚子相近,浓郁的酸甜,略有涩味,特别爽口。小朋友不喜欢,但是我的最爱。除了不喜欢带酸味的咖啡外,我喜欢几乎所有酸爽口味的食品。

之所以网购两箱柑橘类水果,是因为我内心对这类水果有一种迷之自信,认为柑橘类水果可以帮助我的身体杀菌。这当然是毫无科学根据的。各位千万不要相信。但柑橘类水果维生素C丰富,这对健康有好处——这点是不会错的。

除了食品与水果,我还网购了五大盒葛根汤口服液。“葛根汤”是日本产的一种中成药,在感冒初期喝下很有疗效,是我家的一种必备药。因为我是个容易感冒的人。这次居家隔离期间,葛根汤帮了我们一家大忙——有没有疗效我们不知道,但每次喝下葛根汤之后,喉咙就会感觉舒服很多。

PCR的检查结果,在第二天被分别发送到我们各自的邮箱。我是阴性,小朋友阳性。确诊当天,小朋友从line收到了一条通知,让她下载一个APP,自主登记一下。据我观察,那个APP除了作为登记使用过一次,之后就被遗弃了——因为基本上毫无用处,那之后我也没再看见小朋友打开使用过。

头两天,小朋友没什么症状,到第三天开始感觉咽喉疼痛,四肢发酸,有过一次38度低烧,其他时候体温正常;第四天傍晚开始,我也开始感觉咽喉不适,但并不发烧。为慎重起见,我给家附近一家指定可以做核酸检测的诊所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并预约了检测时间,又做了一次核酸检测,这一次采取的是口咽拭子检查,但这一次,我居然仍然是阴性。

这简直太奇怪了!令我严重怀疑这两次核酸检测都不准——因为我的咽喉不适感,跟以往的喉炎、或是感冒咳嗽引起的不适感,完全不一样。而且,我跟我家小朋友天天在一起,家庭内没有采取任何隔离措施。小朋友是阳性,我不可能是阴性。我们亲子二人,天天混在一起,怎么可以一阴一阳呢,这太不整齐了!

带着内心困惑,我又给那家诊所的责任医生打了电话。那家诊所的责任医生,是曾经就读于京大医学部的医学博士,权威人物,表情严肃但语言和蔼。接到我的电话之后,坚定地安慰我说:

“不管怎么样,您的确是阴性啊!您一点也不用怀疑……”

“但是我咽喉不舒服!我认为我一定感染了!” 

我也在电话这头坚定地回答。听我说话如此理直气壮,争着抢着说自己一定感染了,反倒让电话那头的医学博士有些迟疑起来,谨慎地回答我说:

“既然如此,您就继续居家观察几天吧。您也没有基础病,并且打过两针疫苗,即使有些咽喉不适,大概率过几天也就没事了。多保重。”

人家医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继续啰嗦,客气地表达完谢意之后,便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边自主居家隔离,一边等待保健所的联系。因为按照日本的防疫流程,确诊了的阳性报告单,会被检测点直接提交到居住地所在的保健所,保健所收到确诊报告后,会直接联系确诊者本人。

一开始我以为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询问我们的情况,搞不好还会被拉去隔离。但结果在家等啊等,整整等了两天,都没有收到保健所的任何联系。我们似乎被忘记了,无人问津。这时候和小朋友一起参加聚会的同学里,又陆续检测出几名阳性,学长在line上给他们单独拉了一个群,取名“sunshine”。

“sunshine”群里的同学们,大都在确诊当天,就收到了line通知,下载了一个APP自主登记。其中只有一位同学,不知道是手机出了问题还是怎么回事,确诊后一直没收到line转发的APP下载地址。只好自己打电话到保健所去问。但疫情爆发期间的保健所实在太忙了,那位同学据说一共拨打了90多次电话,才终于打通。

呆在“sunshine”群里的同学们,有人咽喉痛、也有人发烧,但基本上都症状较轻。除了吃退烧药,喝葛根汤,都没有特效药。大家都在家自主隔离,都没有收到保健所的联系电话。后来有同学在“sunshine”群里转发了一条当地新闻,新闻说因为奥密克戎大爆发,感染者甚众,保健所严重人手不足,因此阳性确诊者一般需要等待3-4天,才能接到保健所的电话联系。

小朋友将这条新闻复述给我听,并表示理解。于是继续耐心等待。这期间我们每天早中晚各量一次体温,都很正常。因为咽喉一直不舒服,所以我们按时服用自备的维C与维E,认真吃好一日三餐,饭前按时喝葛根汤,饭后按时吃水果。大量喝水,枸杞菊花茶不间断。

等啊等,一直等到第三天,终于开始有同学陆续接到了保健所的联系电话。第四天上午,我家小朋友也接到电话了。打电话来的,是保健所的一位女职员,人挺和气,在询问完身体状况、家庭同居成员等一些基本信息之后,女职员在电话里非常抱歉地说:

“按照防疫规定,确诊者在为期10天的隔离期间,都由政府免费提供10天的隔离食品。但因为保健所严重人手不足,隔离食品的发送也会严重滞后。估计送到时,10天隔离期已经结束了。真的非常抱歉!”

听到女职员话,我家小朋友回答:

“既然隔离期结束之后才能送到,那就不需要了。因为家里已经网购了许多食物。加上同学们送到门外的,足够吃十天的了。”

女职员答:

“虽然隔离结束之后才能送到,但还是请务必收下吧。作为防灾食品保存在家里也是很好的。”

最后,女职员在挂断电话之前,告诉给小朋友一个紧急电话号码,说:如果万一身体症状恶化,可以拨打这个应急电话,也可以拨打110。又说:“如果再过几天没有感觉不适,也不发烧的话,自主隔离到第10天,就可以自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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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派发的免费隔离食品

接下来的居家隔离期间,我在家开了一个网络会议,又推掉了好几个预定,并取消了两堂中文课。这期间,考虑到奥密克戎的潜伏期只有2-3天的特性,日本政府将浓厚接触者的自主居家隔离期,从10天缩短到7天,并不再进行数据统计。因此,参加学校聚会的20多个同学,核酸检查呈阴性的,在自主隔离一星期之后,都陆续回到学校上课了。而呆在“sunshine”群里的同学们,因为还要继续隔离到第10天,无法参加春假前的期末考试,所以老师们给这几位同学网开一面,让他们在线提交小论文就算及格过关,不影响同学们拿学分,也算是皆大欢喜。

在我们居家隔离到第9天的时候,保健所打来了第二个电话。询问了小朋友的身体情况:没有发烧、咽喉不适症状基本消失、家庭同居人员也没有健康问题——在确认完这些信息之后,保健所的职员在电话里说:“你们不用等到明天,今天就可以出门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在渡过了九天足不出户、甚至都不敢下楼倒垃圾的隔离生活之后,那天晚上,我们久违地出门散步,沿着平时熟悉的街道,漫步了很久。整整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家。

在结束隔离生活之后的第三天,政府派发的免费隔离食品也送到了。都是可以长期保存的罐头食品、饮用水,甚至还有几包解闷用的小零食。虽然送到的时间确实晚了点,但如保健所女职员所言,作为防灾食品存放在家也是很好的。

我们隔离结束的时间是一月底。早在几个月前,小朋友就跟同学们计划在今年二月中旬左右去滑雪。因为刚刚感染过,我和小朋友都对去滑雪这件事有些犹豫。小朋友是担心刚刚康复,体质比较弱,会不会引发第二次感染;而我则是顾虑同学们会怎样看待被感染这件事——但当我将顾虑说出来时,小朋友不假思索地对我道:“妈妈,你想多了!那么多人感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又告诉我:每一位被感染的同学,在隔离结束后回到学校时,都受到了同学们的热烈的问候与欢迎。

“这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小朋友说:“难道妈妈担心感染者会受到同学的歧视吗?怎么可能,你太不了解我们了。”小朋友说这句话时,有明显的不满。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小朋友最后还是按原计划跟同学们一起去了岐阜滑雪。从同学们拍摄的照片和视频中,看得出大家都玩得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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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的小朋友

最后,想起一件事:在我们结束隔离生活,次出散步的那个晚上,我在冬日的夜空中,看到了猎户座的冬季大三角。凌冽,清晰可猎户座的三星,便是中国传统中的“三星高照”:吉祥、健康、富裕;猎户夜空中最明亮的星座,也一直被视为胜利、力量的象征。

能够看到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这可真是个好兆头。

唐辛子专栏

唐辛子

旅日华人作家

著有《日本女人的爱情武士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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