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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清明节到了，节前的日子里，常与母亲梦中相见，醒来泪湿枕巾，半天无法入睡。 梦中的母亲不是垂暮之年的老人，也不是病重时的模样。而是年轻漂亮干净利落。 母亲出身殷实人家，姥爷当年也算是有钱人，除了雇长工种地外，经营竹货加工生意。要不是解放之初母亲和舅舅当村干部，早已划为地主或富农成份了。 母亲年轻时也算是有气质的漂亮女人。每次出门前总要精心梳妆打扮一番，常穿一件天蓝色偏大襟绣花罩褂，样子像是旗袍，但又不是旗袍，没有一丝儿皱褶，一头乌发，蘸头油梳理得一丝不乱，挽着飞机头，略施脂粉，淡妆轻抹，两腮红润，面带微笑，笑不露齿，不像农家妇女，倒真有点大家闺秀的范儿。 受传统束缚的她，无法施展抱负，委屈了一辈子，也受了一辈子穷。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患了气管炎，日渐加重，经常半夜憋得昏过去，后又得了肺浓疡，住院做过手术，因无钱彻底治愈，失去了劳动能力。母亲成了四口之家的顶梁柱，白天像男劳力一样下地劳动，晚上纺棉花到深夜，每当我半夜醒来总能看到母亲满身花絮。男人有病，处处受人欺，遭冷遇。我十四岁那年，母亲因不堪生活重负患了精神分裂症，疯疯癫癫，夜不归宿。我和弟弟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找娘。生活无依无靠，日子异常艰难。我好不容易熬到1975年。 高中毕业，回家当了社员，从此家里有了挣工分的劳动力，生活才有所好转。 生活的重担将母亲变老，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少有笑声。除了在我家住的两个月里又重现笑容外，再就是梦里见到的母亲了。 在梦里，我终于又见到了年轻漂亮时候的母亲了。母亲从一座白石桥上迎面走来，灿白的阳光照耀在桥上，有些晃眼。我激动万分地迎上去大声呼喊：“娘！娘！娘！”母亲笑而不答。 我怀疑是不是在梦里？不是有人说：如果你搞不清是不是梦，最好的方法就是掐掐自己的手，若有痛感是现实，若无痛感是梦境。我狠掐了几下手指，感觉有些痛疼，确定不是梦。难道真的与母亲久别重逢了？我惊喜地哭了，哭得声音哽咽，泪如泉涌，以致哭醒，醒后母亲消失得无影无踪。半天我才回过神来，原来还是梦啊！ 我后悔了，我不该哭，如果我不哭，就不会醒，就可以多看看母亲一眼。尽管是在梦里，但总比回到现实好。 醒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想起母亲临终说过的话：“再过一会儿我就走了。”我问道：“娘！你要去哪儿？”母亲说：“我要去住高楼大厦。”我问道：“哪里有高楼大厦？”母亲说：“神仙庄。” 在我们老家东北方向十里处，有个村子叫“神仙庄”，庄前有一高一低两座塔。传说：高塔住着“陈仙姑”，低塔住着马师傅。马师傅是专门伺候陈仙姑的。陈仙姑原本是这个村里的一位姑娘。１７岁那年一次和嫂子到河边洗衣服，从上游漂来一个红灿灿的大桃子，陈仙姑将其打捞上来，自己不舍得吃，让与嫂子吃，嫂子不肯吃，让陈仙姑吃。 陈仙姑吃了桃子后，回家不吃不喝不言语，整日端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父母吓得不得了，但谁也唤不醒，直至寿终。村里人念她一向行善，感恩戴德，凑钱在村前修建了一座塔，将其安置里面。陈仙姑成仙后，保佑一方平安，谁家有难，有求必应，闻名四方。后又有马姓人欲愿侍奉陈仙姑，死后将其葬于塔边，遂修建一小塔在旁边。 母亲每当感到寂寞无助时就会求助陈仙姑，包括父亲住院、自己精神错乱和我高考，都给母亲带来了极大的精神安慰和巨大的力量，度过了一道道难关。陈仙姑成了母亲强大的精神支柱，父亲干脆将陈仙姑的名字写下来，贴到墙上供奉着，外面挡一张年画，成了外人不得而知的秘密。 两塔至今尚在，修缮一新，已列为即墨县文物保护单位，也是当地旅游景点。 母亲临终念念莫忘“神仙庄”，莫非母亲死后真的找陈仙姑去了？路上还要经过一座白石桥吗？ 远在深圳的我，时刻惦念着坟旁那棵松柏树，弟弟举家在县城做生意，相隔六十里，无暇顾及它。而父母就生了我们弟兄俩，除了弟弟，老家再无人问津，松柏树长得可好？南方多雨，北方多干旱，要是能将南方多余的雨水下到北方该多好啊！如果我是一片云，定会飘到最需要的地方去，化作甘霖，滋润万物。让父母的小松柏树茁壮成长。 我多么想在父母坟前烧烧纸，磕个头，告慰一下父母啊！还有好多心里的话想和父母说说，给树浇浇水，让它尽快长大，枝繁叶茂，庇护着父母。可是身在几千里之外的我，只能望洋兴叹。无奈之下，只好打电话拜托在老家的弟弟坟前代劳了，将我的情况告知父母，求得他们的理解和原谅。理解我路途遥远带来的不便，原谅我这个不孝之子的失礼。 愿在天之灵的他们看到我的这篇悼文发表后，会得到一些快慰。 作者简介： 王云瑞 ，笔名：百味人生。1956年出生，山东青岛人。爱好文学，曾为山东海洋文学协会会员，通俗文艺报特约记者。文章散见于《通俗文艺报》、《青岛日报》、《青岛早报》、《青岛晚报》、《青岛广播电视报》、《老年生活报》、《双足与保健》杂志、《中国海员》杂志、江山文学网。作者江山文集： www.vsread.com/space/myspace-62650.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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