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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纳溪

 我学法显圣僧 2022-04-20

□ 刘馨忆(北京)

因为《格调》杂志选择在泸州的纳溪颁奖,我有幸遇见了美丽的纳溪。对于出生和生活在四川的我来说,纳溪离得并不太远,但似乎越是离得近,越是不容易见着,总是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并因此而错过。直到我退役后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北京,为领格调美文奖,才专程从北京回川,接上与纳溪的缘分。

因为今年跑步到来的春天,三月的纳溪,花好像都开过了,一路上并没有看见春天的花树,却遇见了她宏阔的气度,辽远的春水,遇见了她清润的芬芳,灵雅的韵味。

纳溪是一个区,以前是个县,古时曾叫“云溪”。知道“云溪”是她的别称后,我就先入为主地喜欢上了纳溪。而这个喜欢,在以后的几天里,不断地得到她自身的加持。

别看纳溪这个小小的地方,却有着沉郁的气度。历史上与诸葛亮、李白、杨慎、黄庭坚、蔡锷、朱德等对世界有过很大贡献的大人物都有过或深或浅的交结。

我们住的是泸天化宾馆,而与泸天化宾馆隔永宁河相望的不远处,就是著名的棉花坡战役遗址所在地,如今的棉花坡战役遗址已是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场所,那些克敌制胜、保家卫国的浩然之气和传奇经历,如滔滔不绝的长江水,日夜在纳溪人心中传唱,化作了人文纳溪、自然纳溪、旅游纳溪的乡村建设的干劲,乡村振兴的新时代命题正越来越见成效。

花甸酒庄的胜景无疑是纳溪区重点打造的一个旅游项目。她的美是一见之下要让人尖叫的那种。车在半山腰的七彩玻璃栈道停车场停下,一下车就看见一大片七彩云霞,自西南至东北横卧在清溪的山谷间,顺着地貌的坡度,起伏成弯曲的飘带。粉白的、淡紫的、艳红的、鹅黄的、紫色的、橘红的,成片成行,在西斜的阳光里有一种华丽的光芒,衬在对面山峰幽深的绿色背景里,如一群群停住的各色蝴蝶的阵列,有欲飞未飞的势和动感,有令人怦然心动的神秘与魅惑,有让人目盲迷醉的眩晕。对面的半山上有几座白色的楼房,一个个窗格都半闭着眼睛,在淡蓝的逆光里有一种不为所动的娴静,似乎是见惯了眼前的美景,对我们的欢呼雀跃也不以为然。脚下的清溪水也并不理会我们,任我们站在清溪桥上,把它的水流静默纳入镜头,试图把它的波光粼粼带走。它自顾自地向北流去,在前方不远处汇入长江,顺着这条横跨西东整个中华版图的大水系,穿越千山万壑。

从荒旱苦寒的北方回来,我对故乡壮阔与灵秀并重的山水喜爱有加,但对她壮美而又灵雅的沉着,隔了一段出离之后,才有了深入的感知,在亲切里渐渐起了敬畏,似乎因更理解了她的美而添加不少分量。我想,多少不能持久的热爱,到最后不都是只剩下了亲近,因丢掉了敬与畏,而不再有爱的重量的呢。

走在花甸里,似走在云霞间。虞美人、紫罗兰、郁金香盛开着,春阳甚暖,花气袭人。文友们脸色微醺,被天地间的美丽文字所陶醉。太阳慢慢向山后沉落。600亩的花甸慢慢沉静下来,笼罩在蓝调的阴影里,我们也该离开了。顺着花甸的边缘,有石径向山顶蜿蜒而上,可到达山顶上的酒庄,也是我们用晚餐的地方。大渡口镇的清溪河畔,是著名的世界白酒生产基地,酒庄群落临江而聚,把清亮的清溪水也弄得有点神魂颠倒。

这不,山上有个酒庄临江而立,地上有一池正在做梦的春水。纳溪在这里,背靠云贵高原,向北山形渐降,清溪、永宁河注入长江,形成一片辽阔的水域。凉风习习,而西沉的太阳,正把天空染成火红,映在山顶的水池里,又像太阳正在冉冉升起。山顶上,除了酒庄接待处的房子,就是大面积的水,水与云天相接。天上的红霞,月中的月亮,让人一时不知天上人间。站在山顶酒庄,拥有最佳的视野。站在水边,站在红霞里,极目望远,宽阔的长江之水,穿越苍莽的群山之后,从眼前流过,在远处隐入暮色渐起一片苍茫之中。

眼前一片开阔,心中无限畅意。

我在水边的吊椅上坐下,看着水里的月亮渐渐明亮起来,听着水天一色的空无里,风轻轻吹过,有些诗句就来到了眼前。“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当年的李白是不是在品尝了这里的美酒之后,在这样的明月之夜“夜发清溪”的呢?《泸州文学》主编、老朋友杨雪告诉我,有传言说李白就是在这里写的这首诗。我很愿意相信,李白大有可能站在这样的山顶,看过这样的景色,喝过了清溪的美酒,从山下的清溪上船辞别朋友,在江流之中写下了《峨眉山月》这首诗。虽然这里离峨眉似乎远了一点,未必看得见峨眉山的月亮,但大诗人李白向来也不是老老实实写诗的,况且清代的一位大诗人,自诩渔洋山人的王士禛,又名王士祯,也在自己的《蜀道驿程记》里非常肯定地写道:“江安县以东皆江阳地,过清溪,太白诗夜发清溪向三峡,即此。”又说清溪在“纳溪县西五里。太白诗夜发清溪向三峡,即此”。这个观点,还得到了翰林学士陶澍的支持。

不管李诗里的“清溪”是纳溪的清溪,还是犍卫的青衣江,都不影响我在这样的夜晚想到他,想到我眼前的明月曾照亮过千年前的李白,让他留下了传唱千年的诗歌,又如明月一样照亮着千年后的一代又一代人。诗词里的月亮因天上的月亮而不朽,天上的明月因诗词而更加明亮。

明月让人起相思,美酒尤宜伴诗情。山顶的顺成和酒庄酿造有系列白酒和系列果酒,不饮酒的我自是不辨果酒的滋味,善饮者却已渐入佳境。酒庄的餐厅里,忽然响起了歌声,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秘书长用新调清唱了苏轼的《明月几时有》,独特的吟唱在大厅里低回高拔,让每一个人都受到了感染,又激发出大家的诗心和参与的诗热情。

大车因为山高路窄没有开上来,大家分批坐上小车下山去。窗外的山深沉而寂静,夜空月朗星稀。大家言语不多,却感觉大家在黑暗中还在沉思。

我想要不是怕失眠,回宾馆喝口纳溪茶是最好的了。我虽不会喝酒,对茶却有偏好。

说到茶,不能不说纳溪的特早茶了。因为纳溪位于四川盆地南缘,正是在盆地上升的低山区和丘陵之间,有着深厚的红砂土壤层,呈现红色的丹霞地貌特征,再加上亚热带湿润的季风气候,常年雾笼露浸,茶树的生长有了清润的地理空间,茶树也更敏锐地吸纳天地之灵气,感知时节之变化。当春之初始,便能以一芽,知春明性,可早于其他茶区整整一个月。就是说,在以明前茶为珍的三月之前的二月,就可采茶制茶,就可喝到最早的知春茶了,这就是纳溪的特早茶。这个最早的知春一芽,根据不同的树种,可以是纳溪特早茶的中黄二号,也可以是玉笋,或是玉针,而在黄庭坚那里,被统称为纳溪“二月茶”。

900多年,黄庭坚因修撰《神宗实录》被奸人诬陷内容失实后,一贬再贬,最后被贬到戎州。他的朋友王献可此时在泸州任太守,黄庭坚路过泸州,应好友之邀,在泸州小住了几日。在这里,黄庭坚与纳溪有了交结,喝到了朋友特意给他准备的纳溪茶。

正是二月,天气仍然清冷,黄庭坚却分明喝到了春天的气息,满口的清芬让他确信这不是去年的茶,可还是二月,他疑惑地看向朋友,得到了王献可肯定的点头。难道是陆羽《茶经》中所记载的“纳溪梅岭茶”?王献可微笑着再次点了头。

两年之后,黄庭坚再次来到了泸州,可朋友王献可已不在人世。他在清溪不远的妙金山寺再喝纳溪茶,想到那年二月他在朋友家喝到茶的情景,写下了“二月茶”几个字。这几个字在清溪晒鱼滩的石壁之上,见证着历史的情谊,也见证纳溪梅岭茶的芳香甜润。后来,黄庭坚又将纳溪茶写进了他的《煎茶赋》,让纳溪的特早茶被历代的爱茶人所知晓、所钟爱。

如今,纳溪引进更多的茶树品种,开发出了更多的特早茶场,也研制出更多款口味独特的知春一芽,是纳溪乡村振兴的重头戏码。相信,纳溪的二月特早茶不仅会引领诗意的乡村,也更会富足乡村人民的生活。

我没有敢喝茶,早早地睡了。但却突然想:纳溪会不会因为我文章里对特早茶的称谓,将来就用“知春一芽”来命名纳溪的某种特早茶呢?我很期待。

我灭了灯,休息。养足精神,天明了才好去清润灵雅的茶山,遇见纳溪的特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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