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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 文/唐万清 但噩梦并不因为贾富贵的强忍不言和陌上花的满怀侥幸而放慢或停止了到来的脚步。 “这早是预料到的！”贾富贵想，“昨日，偷黄豆吃的老鼠满屋叫，就是找寻不着。吵得心烦。隔壁家的老黄狗白起呜呜呜地哭了一晚上。猫也惨乎乎地叫着。听了惨兮兮阴森森的。听老辈人说，这必有灾难降临！” 贾富贵抖抖索索的穿好旧破老棉袄，用稻草绳胡乱扎了腰！趿着一双草鞋，穿过过道，来到堂门外，坐在苦练子树桩削成的横凳上吧唧吧唧抽着叶子烟。烟圈也像他满脸的愁苦一样，在他头顶上盘旋、盘旋，久久不肯散去。 “呱”的一声，老鸹的叫声从天而降，贾富贵心里一个激凌，被吓得脸色僵尸一样惨白。 接着，看见山垭口一队行人，当兵模样的向这边村子走来。当头的还骑着一匹枣红马。身后有五名士兵，均穿着草绿色军装。走近了，才看清，所谓军装，不过打满补丁的旧衣，领上缝了两块红布，帽子也软塌塌的，没有国军的挺括。帽子前沿正中的红五角星也旧得有些泛白了。 “老大爷，您是贾文言的爹贾富贵贾大爷吧？”来到庭院坝子中，看见坐在堂屋门口横凳子上抽叶子烟的贾富贵。骑在马背上长官模样的人下马前来问道。 “是，您们是？” “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川东游击总队华蓥山先遣队的。这是我们指导员彭指导员。”身边士兵赶忙介绍道。 “长官，有……何……吩咐？”贾富贵颤巍巍地问道。 “不是长官，是指导员，大爷！” “哦，指导员啊？有有有何指导？”贾富贵仍然有些不祥的感觉！！ “我们指导员奉命南下途中前来看望战斗英雄贾文言的父母妻子孩子！”士兵怕贾大爷耳背听不清，故意提高了声音说。 “啥，战斗英雄？谁呀？” “贾文言，您老的儿子！！” “啥，文言成英雄啦？他不是被国民党抓去当壮丁了吗？”陌上花听见庭院的对话声，三步并做两步从吊脚楼门口直奔院坝而来。 “这位就是莫桑花嫂子吧，文言老哥经常把您们全家福拿出来看呢。”另一个年纪小点的士兵说。 “对，原先是被抓了壮丁，现在却成了我军的英雄！！张毛，夜壶都是你们村上下二塆的吧，他们也立了功，也是英雄！！这过程，挺复杂，先把嘉奖令给你们再慢慢跟你们说吧！” 于是，贾富贵激动地接过嘉奖令转交给陌上花。顺便扯了几根板凳来，让解放军战士坐了慢慢告诉是咋回事儿。 “事情是这样子的”指导员一边掰吃着乡亲们从灶里掏出来的烤火薯，一边讲起了陌上花第二任丈夫贾文言离奇的从军故事。 前年初夏时节，正是山沟人家挑苞谷粪淋苞谷的日子。谷雨节那天，老四正挑着苞谷粪，被伪保长带领的国民军士兵不由分说，抓去当了壮丁。 蒙着头，估摸走了三十多里，被扔到一辆破车上。好像还有不少人被抓呢！挤挤挨挨一车。后来，也不知是向南还是向北？是向东呢，还是向西？反正破车在颠簸得十分厉害的山路上行驶了半天一夜。才到达一处山中的营地。接了蒙头的布袋子，老四才发现，上塆张毛，下塆夜壶也被抓来了。他们互相望了望，不敢打招呼，怕被流痞一样的长官发现，挨枪托子。 愣愣懂懂，他，张毛还有夜壶被编到了一个班。班上十个人。班长，副班长是两个国民党的老兵，流里流气，痞气十足，又心狠手辣。完全不把贾文言这些新兵蛋子当人看。一不顺眼，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想踢就踢。新兵们来自山村沟角，老实巴交，胆小怕事儿，常常忍气吞声。特别是每人发了把枪和刺刀后被逼着操练的头两个月，不知吃尽了多少苦头，被抽打了多少鞭子。幸好，贾文言生就一身好力气，身子骨也强壮，硬挺了过来。可张毛，夜壶有几次差点承受不起要想逃跑，被老四阻止住。望了望四周被刀削了似的山，铁桶般将营盘箍得紧紧的。若是冒然出逃，肯定是逃不掉，反会被抓回来当众枪毙，白白丢了小命儿。前不久，有几个身子骨单薄的，熬不住，逃跑，被当场击毙，子弹从回脑瓜进去，从前眼眶边儿出来，对穿对过，眼珠子被子弹挤出来，掉起直见甩，好吓人啰。被枪毙不说，还把身子脱光了，用杀猪用的铁瓜钩，钩住两肩夹骨，掉在操场铁架上示众。不少人被老鹰琢得皮开肉绽，臭轰轰的。一周后才拖到乱葬岗喂狼去。 终于，挺过了地狱般的三个月训练。老四他们由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变成了能打枪，能用刺刀的兵了。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狡猾的班长从上峰那里得来个侦察的任务。他从十个兵中挑了三个兵，刚好就是贾文言，张毛，李夜壶三个。由班长领着，随同一位臭名昭著的侦察军官到二十里开外的山丘侦察“共军”的特别行动队的军事行动路线。 贾文言，张毛，李夜壶，一个憨厚实诚，一个鬼机灵，一个点子葫芦。但都装得老老实实，一路不时拍拍长官马屁，一会点点班长纸烟。伺候得那位侦察长官和痞子班长也禁不住笑眯眯地舒服起来。 转过一个山弯，来到一处小石桥边，看见石桥边有根百年老黄桷树，树有三间草房。房前一个小院坝，用竹木栅栏围着。竹墙上挂着两张黄鼠狼皮。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正坐在石板上织着背筐。一位老婆婆裹着围裙在低头用瘪谷喂小鸡崽呢！他们的孙女儿穿着件小花儿衣服，在门上坐着的纳袜底呢？袜底上的一对喜鹊绣了大半，枝头上的梅花正红着呢！ 贾文言看着，仿佛看到了父母和邻居小妹子。张毛，李夜壶不禁也羡慕起这幽静的好地来，禁不住想：“好风水！” 但侦察长官和痞子班长一看，有位小雏，就色胆包天，兽性大发。长官向痞子班长一递眼色，痞子班长就叫贾文言三人站岗放哨，他们长官走十几里路累了，要借老乡房子歇个脚。贾文言三人立即点头称是，同时互相递了个眼色。三人立马表态：“班长，放心，请长官尽管享用！！绝对安全！！” “这还差不多，懂事儿！”班长一边痞里痞气地夸了夸，一边色迷迷地贪望着花姑娘。 不一会儿，庭院里鸡飞狗跳起来。 “老子跟你拼了＂老头子的声音。 “爷爷，爷爷！！”小孙女的声音。 “强盗，强盗哇！！”老婆婆的声音。 痞子班长仿佛在看戏一样，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长官的本事，不料脖子一凉，用手一抹……血已横流。眼睛瞪着三位懂事儿的下属刀子上冒着的血汽，翻了翻眼，“扑通”一声栽进沟里，脚蹬了蹬，死了。 接着，贾文言铆足劲，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刀子插进正抱着花姑娘狂笑着走进屋里去的长官的后背心。只听得“咔嚓”一声，刀子把儿就塞进去了一半。一股腥味扑面而来，血已溅了文言一身。长官还未来得及转身，便歪倒一边，也死了。 营房，是回不去了！必须趁机赶快逃跑。他们三下五除二处理掉两具尸体，用石头捆了沉入附近烂巴凼里，任凭神仙也寻不到。但往哪里跑呢？ 正在犯愁的当儿，被解救的老头儿千恩万谢后表示愿意替他们带路，全家随着他们趁天黑前赶到十里外的柳庄，哪里有他的亲戚。別无他法，只好暂避一时。 于是，毫不犹豫，换了身老头儿破旧衣服，一行六人匆匆向北而去。 先翻过一座山，穿过深沟子，越过鬼门关，又翻过几座山丘，便来到一处深山平地。天黑下来了。只见四围的山像哨兵一样拱卫着这个叫柳庄的庄子。庄子外一棵柳树，高大挺拔，月光下的柳枝随风飘舞。庄旁篁竹茂密，竹下弯弯一股清流正叮叮咚咚向山下流去。 他们在老头儿的带领下，来到庄门前。老头叩了叩门，里面一个女兵模样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见是下山埻石桥边的王大爷。便将他一个人放入，问清原委，通报领导后，领导亲率一队人马，从里面走出来见王大爷，也顺便见到这三位被抓壮丁临阵反水投诚的国民党士兵。 在加强警戒后，连夜详问了贾文言三人的具体情况，果然是穷苦百姓，被迫抓壮士，亲眼目睹国民党反动军队的腐败勾当和反动本质，为了解救王大爷一家老小，杀死了国民党军官，投奔解放军而来。 估计国民党这处营房的长官们会狗急跳墙，发动清剿。于是，慎重决定连夜转移，并报告上级，重新调整了特别行动方案。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唐万清，笔名清清源，又名清清源流诗寻芳菲。系四川省邻水县教育教学研究培训中心中学语文教研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爱好文学，喜诗词、歌赋、散文、小说创作。现有五十多万字散文作品集《清河流韵》和诗歌集《雅园诗语》。诗歌《帆》曾获全国散文网中华诗文大赛二等奖，散文《我的母亲》在2021年“回不去的乡愁”全国征文大赛中荣获壹等奖（第一名）。
乡土文学社编委会 顾 问 聂鑫森 长期法律顾问 陈戈垠 律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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