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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在伏案整理前年我在网上所做的一个（也是我首次做的）讲座：关于波兰电影《被涂上污的鸟》。我没想到现代科技发达到仅用一软件就可以将语音快速转化成文字文件。也是拜赐有了这项技术这才让我有心将此一讲座润色成一篇正式的长文，46000字左右——那一个晚上，我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而且事先根本没有提纲或草稿。
上午在整理的过程中有一句话蓦然跃入眼帘，话是我说的，但我当时引用了现代主义诗人波德莱尔（有人认为现代主义是从他开始的）的一句话：
———＂文人是世界的敌人。＂
我平时写文章或说话时很好少引用别人的话，我不认为引用些名家名言有什么价值或意义，倒更像是在虚张声势；但是，波德莱尔的这一句审判式的断言，在我读到它的那一刻，那一瞬间，我觉的身上的血猛烈的热了一下，很快，如同烈火般燃遍了我的身体，让我高度亢奋。
彼时之我还没戒烟。我搁下书，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玻璃幕墙前，随手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先是狠狠地吸了一口，就像是我赌赢了一大钱似的。
我兴奋，我体内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我仰起头，开始向远方眺望。那天的空气竟然澄明般透亮明澈，那远处，蜿蜒曲折地迤逦而去的大山与我在遥遥相望，神奇的是，它竟像在向我透露出喜悦的笑靥———大山会有表情吗？我自问。我又抽了口烟，悠悠地吐出一片烟雾。远山在我的视野中变得有些迷濛了起来，是飘逝的烟雾为它上了点淡妆，很快，它又重新变得从容清晰了起来。
为什么，我竟然如此兴奋和激动呢？仅仅是因为偶然间我发现了波德莱尔的这句话吗？
———＂文人是世界的敌人。＂
是的，纯粹的文人必是这个世界的敌人，而这里所说的＂文人＂，必须先有一个身份验证。波德莱尔是以一诗人的艺术家身份谈＂文人＂的，因此之故，这里所涉及的"文人＂一说无庸置疑地指向了作家、艺术家们，而这些个在人群中仿若＂游手好闲＂者（波德莱尔命名的）并不是一群无脑的、顺从的、庸庸碌碌、得过且过世俗化的平庸之辈，他们虽然亦身在世俗化的生活之流中，但他们绝不随波逐流。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是一群逆水行舟者。又由于，他们乃是人类这个庞大族群中富有智慧和头脑的一群人，所以他们时常会踞于思想和精神的高山之巅，登高望远，从而一览众山小，从而能将人世的征象尽收眼底。
他们也是警世之恒言者呵，一如我上述所言，皆因他们站得高，看得远，亦也能看得清，乃至深，因此他们也便会提前预感和预知灾难来临前的预兆，也即征象，于是，黄钟大吕般的警号便为此而鸣。
亦由此，他们便成为了庸人眼中的＂世界的敌人＂，因为庸人只要静好而恐惧警报。一个作家、艺术家，一旦失去了他存身于世的此一道义之天职：＂文人是世界的敌人，＂那么，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这个人是艺术的叛徒。 2022年4月21日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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