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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世界阅读日的我 文/刘述涛 作为四里街上的孩子，那些年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你努力读好书，考出去，吃上国家粮，端上铁饭碗，从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么就同我的父辈一样，学门手艺或者是做点小本生意，从此低眉顺眼的往前熬，熬到两眼一闭，这一生也就算到头了。 自然，还有第三条道，那就是混社会，像我们四里街上另外一些孩子，天天在大街上喊捶喊打，喊冲喊杀，替大哥扛刀，也替大哥维护场子，收个保护费哈的。某一天，也许就混成事了，进进出出都有一群小弟跟着。直到现在我仍清楚的记得，在我成为了一名真正意义上职业作家之后，有一天到县里的看守所去采访，县里的看守所长同我说，像你那个年纪的人应该很清楚，在那些年，看守所里关着的，三分之一，都是你们四里街上的人。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悲哀。我的眼前，又浮现出自己站在县里的农贸市场大门口，为了争得一个卖瓜的好位置，同人大打出手，他人的西瓜刀掠过我的眉骨，血刹时间呈柱状喷射而出，我的脸上全是血，对方吓坏了，而我却是笑了。
从此，农贸市场门口那个最好的位置就是我的，谁也别想同我争，因为那是我用血换来的。我还记起，我正在睡觉，父亲在大门口喊，说我家的狗被邻居打了，我从床上跳起来，抡着一根棍子就往邻居家冲…… 这可真是一个无知无畏也不怕死的年纪。 好在，我喜欢上了阅读，阅读改变了我的一切，阅读让我一颗在尘世之间浮在空中的心，慢慢地安静下来，纯净下来。阅读也让我当初一个如火一样，一点就着的人，忽然间变得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安静，不再为他人所动，也不再随波逐流，而是沉下心来，追循自己内心的选择，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同于身边的人的路，从而也走出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现在，我仍清楚的记得，我在开始读路遥的《人生》这篇小说的时候，我总觉得路遥笔下的高加林，就是自己最真实的影子，高加林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高加林的困惑，就是我的困惑；高加林的迷茫，就是我的迷茫；高加林的渴望，就是我的渴望。只不过，他是路遥笔下的一个人物，而我却是现实中一个活生生的人。
曾经的我，也同高加林一样自卑、懦弱、悲观、虚荣，无比渴望能拥有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能够得到他人的承认并承认他人。只是，中国城乡户籍的巨大差距，就像一道鸿沟一样横在我们这些拥有农村户口的年轻人面前，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也无法逾越这道人生的鸿沟。我们只能像高加林一样在内心中吼叫：“我有知识文化，我比城里的青年哪一样差？” 可是，吼又有什么用？生活就是这般的设计，没有城市户口，一切皆是免谈。 于是，当年的我像高加林一样，提着装有母亲蒸好的馒头，站在街面上，一直等到集市都快散了也张不开嘴，喊不出那一声，馒头，谁要好吃的馒头，五分钱一个！当我父亲要我挑担粪到菜地里去，我竟然同高加林一样虚荣心发作，担心被同学看到我挑粪的样子，而与父亲斗气，用草帽和口罩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 那段日子，我总感觉到我的人生与高加林的人生重叠在一起，但高加林还有个好二叔，还有过改变命运的机会，而我却没有。就在这时候，我一位十分要好的同学，在他考上师范后给我写了一封信并寄上了一本《平凡的世界》的书给我，他在信中写道：“当你看到田小霞与孙少平高中分别说的那一段话的时候，你就会懂得自己该怎么做了。” 我打开了《平凡的世界》去翻那段话，当我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忽然间明白，这段话其实也是我这位同学想对我说的话，他只不过借田小霞的嘴说出来而已，田小霞对孙少平是这样说的：“不管怎样，千万不能放弃读书，我生怕我过几年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完全变化成另外一个人，满嘴都是吃，肩膀上搭个褡裢，在石屹节上瞅个便宜猪娃，为几根柴禾或一颗鸡蛋，和邻居打得头破血流，牙也不刷，书都扯了糊粮食囤了。” 什么时候都千万不能放弃读书，我忽然间像是明白自己这一生要走的路了。
从此，在我卖西瓜的板车上，总会放着一本书，一起卖西瓜的人怎么都理解不了，也想不明白，一个人都已经跌落成小商小贩了，还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我懒得同他们解释，因为解释得越多，他们越加明白不了，一个人除了眼前的苟且，应该还要有诗和远方。就如《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一样，无论是吃着高梁面馍，还是喝着剩饭菜汤，都没有离开过书本，都拥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孙少平经历了那么多的挫折，那么多的失败，一直在荆棘丛生的道路上行走，但他从来不向命运低头，他深深地明白，一切屈辱、折磨、磨难皆是老天爷对自己的考验。所以，他反而是越挫越勇，越加勤奋。 孙少平，成为了我的榜样，《平凡的世界》成为了我的枕边书。我把这一句烙在我的心中：“如果你知道哪里去，全世界都会为你让步！”于是我，似乎知道了我要到哪里去。因为我从阅读之中，慢慢喜欢上了文学，喜欢上创作。同样也是《平凡的世界》，让我看清楚了小商小贩并不是我内心想要一辈子从事的职业，我想成为一名自由撰稿人，一名职业作家。 今天，当我坐在电脑面前，又想到了那些年的事，是阅读改变了我的一切。尤其是1995年，全世界将4月23日为世界阅读日的时候，我相信，老天爷冥冥之中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生于4月23日这天的我，将将阅读当成自己一生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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