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历史的女人——第19期） 此战被誉为解放战争中，我军付出代价最大、历时最长（超越三大战役）、战斗过程最惨烈的一次战役：解放军80000大军由徐向前指挥，对决阎锡山的130000大军，双方激战5个月，仍没有拿下，徐向前将军病倒，再坚持不下去时，彭德怀赶来接替指挥…… （一）争取三个月内攻克太原 华北重镇太原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上在太原发生过多次著名大战。比如唐朝安史之乱时，李光弼同史思明对决的太原保卫战；北宋时，宋朝抵抗金朝南侵的太原保卫战；明朝初年，明军与元军进行的太原大战；1937年11月，抗日战争中的太原保卫战等。而本文讲述的则是解放战争中极其惨烈的太原战役。 1948年7月，徐向前指挥华野第一兵团胜利结束晋中战役之后，中共中央军委决定发起对山西省会太原的围攻，彻底消除阎锡山在山西的长期统治，解放山西全境。 也许是解放军在晋中战役中打得太顺利，致使我军对此次太原战役太过乐观，由徐向前任书记、周士第任副书记的中共第一兵团前委，决定3个月内攻克太原。但事实上，此战后来却打了6个多月，堪称解放战争中耗时最长的一次战役，最难打的一次城市攻坚战。 本来，我军准备在10月18日发起战役，可10月1日时，阎锡山为抢粮和破坏人民解放军的战役准备，以7个师分三路向南开进，抢先发难。因此，我军决定提前于10月5日进入战斗。
（二）阎锡山的“大保卫战”和“四大要塞” 战争一开打，我军便意识到太原是块“硬骨头”，是真的不好啃。 当时徐向前的华野第一兵团有8万军队可用，但阎锡山的绥靖军有10万以上（后来增加到13万以上），敌军人数上占明显优势。这还不是主要的，作为阎锡山的老巢，阎锡山在太原已经经营了38年之久，可以说把太原的防守做到了固若金汤。 太原还拥有良好的军工基础，各种钢铁厂、水泥厂、机械厂、兵工厂有80多座，可以为阎锡山的晋绥军提供大量所需的武器、弹药、火炮、建筑材料等，这也给了阎锡山十足的信心和底气。 阎锡山，生于1883年，比徐向前大18岁，跟徐向前同是五台县老乡。他是个城府很深、老谋深算之人，资历甚至比蒋介石都深，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业，也是深知兵法之人。 1911年，武昌起义时，阎锡山也有出色表现，他率兵杀死山西巡抚陆钟琦，响应辛亥革命。自此，他被推举为山西都督，开始掌握山西地方军权，也渐渐成为山西的“土皇帝”，后来，连蒋介石都畏之三分。 阎锡山不但在军事上强悍，而且还在思想文化上对山西产生相当大的影响。他的部下，受重用的基本都是山西本地人，和他有着亲密的关系。这些部下对阎锡山都很崇拜，将阎锡山当作自己的“衣食父母”，有一种愚忠的心理。 解放战争时，阎锡山同解放军顽固对垒，即便是晋中战役失败，太原成为一座孤城后，他依然立场不变，给太原军民灌输一套思想，就是太原绝不会失守，只要大家“团结一致”，他完全可以“以城复省、以省复国”，还梦想搞独立王国。阎锡山在他的晋绥军中还宣传一种论调，“第三次世界大战”快要爆发了，他们只要守住太原城，等到大战爆发后，太原就“得救”了。 为此，阎锡山制定了“大保卫战”策略，要在政治、经济、军事等全方位上备战应敌。他把太原命名为“战斗城”，炮制了《战斗城十二大纲领》，提出了“十二种方向”：一是火力强化，二是工事硬化，三是政治良化，四是经济稳化，五是文化高化，六是肃奸光化，七是打仗勇化，八是决心死化，九是爱国家，十是爱人民，十一是效忠领袖，十二是促进大同。 总之，阎锡山的战略思想也是一套一套的，听起来很吓人。在具体的战术上，他还提出什么“火海战术”，试图用数千门火炮对付解放军。当然这其中不乏虚张声势的成分（其实他的大炮只有600多门）。 不过阎锡山在太原的城防部署也确实过硬，把太原打造成了一个堡垒型城市。太原四周和城内街区，建起的大大小小的碉堡多达5600多个，这些碉堡高低不同，形状不一，有方的、圆的、三角形的，还有暗藏在地下的，其数量之多、密度之大，曾让到太原的一位美国记者感叹：“任何人到了太原都会为数不清的碉堡而吃惊！” 阎锡山号称他在太原构筑的“一百里防线”，足以抵御50万精兵，其中在太原东山上，他打造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即“四大要塞”：牛陀寨要塞、小窑头要塞、淖马要塞和山头要塞。 四大要塞中，牛陀寨是核心，位于太原城东北5公里，由10个碉堡、3个核心阵地组成，碉堡壁厚达1.5米，十分坚固。阎锡山吹嘘碉堡可抵挡1万发炮弹的攻击。该要塞中屯兵四五千人。我军将为攻取此要塞付出惨重的代价…… 为了对付解放军，阎锡山还向蒋介石请求援兵。鉴于太原对华北战局的重要性，蒋介石也颇为重视。但当时我军的三大战役也即将开打，蒋介石也不好抽调更多的兵力到太原，仅从压力比较小的西北军胡宗南部调来一个师，即第30师的1万多人。 另外，阎锡山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即一支神秘的侵华日军，大概1000多人。抗战胜利后，这支日军没有返回日本，被阎锡山秘密留在山西，收编成他的一支武器装备精良的“私人部队”。
（三）凡尔登绞肉机——牛陀寨战斗 不过作为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徐向前对太原也是有所了解的，针对阎锡山的严密防守，徐向前也采取了非常谨慎的战略战术部署。具体分三步走，首先打机场，再打要塞，最后围攻太原城区。 这个规划是相当科学的。先打机场，是为了断绝阎锡山同外界的联系，让他彻底成为孤军（因为当时铁路和公路早已被我军控制了，阎锡山只能靠空运援助）；打要塞则是要掐住太原的“命门”，要塞拔掉，则破城有望。 开始，老奸巨猾的阎锡山在战局上占了先机。本来徐向前打算在10月18日开战，可阎锡山以7个师的兵力率先出兵，迫使解放军将战斗提前了十几天。不过解放军果断出击，敌军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很快便歼灭了阎锡山44师和45师，负责抢粮食的第72师也被歼灭一部，狼狈逃回城中。 10月16日，华北野战军按原计划，用炮兵控制了北山机场，又派出晋中军区部队和15纵攻克武宿机场。 然后就是第二步，攻打要塞。但我军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四大要塞其实只有8公里长，但双方就投入了20万兵力，动用数百门大炮，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徐向前知道阎军东山四大要塞的重要性和坚固程度，开始想集中主要兵力对付其中最顽固的牛陀寨，认为此寨一破，其他要塞就会跟着崩溃。这在理论上是成立的，所谓擒贼先擒王。但我军还是低估了阎锡山。 执行攻打牛陀寨任务的是第7纵队，即解放军第一野战军第7军。七纵只有5个旅，而牛陀寨守军主要是敌30军等，还有阎锡山的秘密武器，留在山西的1000多人的侵华日军，都是作战经验很丰富，装备精良的部队。 牛陀寨战斗，后来被称为太原战役中的“凡尔登绞肉机”，第7纵队以5个旅的车轮大战，付出了尸山血海之代价最后才取得胜利。 10月17日夜，第7纵队独7旅行军20余里，从秘密小道向牛陀寨发动突袭。我军很快便攻占了敌人大部分阵地，但阎军的碉堡群也发挥出了强悍威力，我军第一次进攻就伤亡了700余人。 第二天清晨开始，阎军开始反攻，集中炮火轰击3个多小时，使山体为之变形，除了钢筋水泥堡垒外，所有地面工事几乎全部被摧毁，焦土厚达两尺，遍地都是弹片。阎锡山简直是自毁性轰炸，冒着歼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险，让我军付出惨重代价，当天下午，解放军只得暂时放弃对牛陀寨的进攻。 5天之后，解放军以第7纵队加重炮31门再次发起进攻。然而，连续两天的强攻均遭失利。10月31日，7纵以独3旅、独12旅再一次发起猛攻；第二天，又以警备2旅接替独3旅投入战斗。经过殊死血战，终于摧毁了牛陀寨碉堡群中的9座碉堡，但还有一个庙碉没有撼动。 而庙碉是牛陀寨碉堡群中的“碉王”，构筑十分坚固，并且庙碉阵地还有阎军精锐1000余人坚守，其中就包括敌军第10总队的一批日本官兵，他们十分蛮横，敲打着腰鼓，诵读着《南无妙法莲华经》负隅顽抗。 双方又对峙了9天之后，11月9日，我七纵独12旅再一次发起进攻，火炮也从不同方向发起轮番轰击，解放军一线步兵甚至向炮兵喊出了“毁灭牛陀寨”的口号。我军的炮弹向敌阵地进行了狂轰，令大地为之颤抖。 然而牛陀寨庙碉之坚固令人吃惊，在敌人的反击下，我独12旅付出巨大代价后，仍未能攻克之。11月11日，7纵以独7旅接替独12旅向庙碉发动了最后的猛攻。然碉王依久岿然不动，即便我军用缴获的最先进的美制榴弹炮轰击，但炮弹在它坚硬的躯体上也只能留下浅浅的弹坑，甚至只是一个白色痕迹！ 最后，徐向前亲自到前线阵地，经过仔细观察分析，决定改变战法。独7旅决定采用爆破战术强攻庙碉。11月12日，在经过5次攻击、9次爆破，耗用2000余斤炸药之后，终于将庙碉炸开一道缺口，震昏碉堡内守军，夺取了庙碉。 此战，为了阻止我军进攻，阎锡山还动用了飞机轰炸，还对 历时20余天的牛陀寨争夺战，是太原战役中最为艰苦惨烈的恶战，其激烈程度在整个解放战争中也是少见的。当时，我军甚至用阵亡的战士们的尸体堆积防御工事，后来，一些参战老兵甚至用“尸体填满了每一条山沟”来形容伤亡的惨重。整个四大要塞争夺战期间，阎军损失22000余人，解放军也付出了伤亡16557人的惨重代价。 四大要塞拔掉之后，太原东山残敌纷纷逃入太原城，为了喘口气，我军也进入了休整期。
（四）一个悲怆的“插曲” 其实，太原战役之所以暂停下来休整，除了我军伤亡过大，需要休整外，还有一个原因， 这里必须介绍一个太原战役中的一个悲怆的“插曲”。鉴于太原的难打，我军伤亡过大，爱兵如子的徐向前陷入极大的忧虑之中。就像平津战役中策反傅作义一样，他决定策反阎锡山的队伍。这支队伍就是蒋介石从西安胡宗南部调来的30师（后被阎锡山升级为30军）。 30师也是一支英勇善战的部队，在师长黄樵松带领下，在抗日战争中也曾立下不少战功，比如血战台儿庄等。黄樵松是位爱国将领，有意归附解放军。于是在徐向前、高树勋等人的努力下，黄樵松决定起义。本来双方已经商定好起义的日期，和具体操作，但由于部下戴炳南的告密，使这次投诚流产（详见“说历史的女人”第15期）。结果黄樵松将军被押往南京，从容就义。 这也是太原战役最终伤亡很大的一个重要原因，本来，如果起义成功的话，阎锡山很可能会投降的，此不多讲。 （五）彭德怀接招，数百门大炮加盟大决战 1949年1月底，平津战役终于结束，我军开始“照顾”太原战役，华北野战军第19兵团、20兵团和四野的炮兵第一师，全部开往山西，增援太原前线，毛泽东、朱德同志下令，必须一举拿下太原城！ 狡猾的阎锡山见大势已去，于2月15日乘飞机逃往南京。 但太原守军仍有6个军共17个师，约7.2万余人，由太原守备司令王靖国、15兵团司令孙楚全权指挥，实力仍不可小觑。 1949年3月，三个兵团齐聚太原城，我军总兵力达到了32.8万人，完全碾压太原阎锡山守军。然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太原战役的总指挥徐向前将军却出了状况，难以指挥战斗了。 原来，自1948年以来，因积劳成疾，徐向前的身体就很不好，变得极其消瘦。太原战役开战之后，他一直在坚持着，以坚强的意志同疾病做着斗争。其实在他指挥军队攻打阎锡山的四大要塞时，身体已经很吃不消了，他甚至不能骑马上前线了，他上山观察军情时，有时候就是让警卫员抬着去的。 而在此时，当解放军数路援军赶到，要同阎锡山进行决战之时，徐向前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下来了。因为我军在攻打阎锡山四大要塞时伤亡太多，这给徐向前造成了很大的精神负担，再加上劳累过度，导致了他的旧病胸膜炎又发作了，整日胸痛、咳嗽，非常难受，医生向他提出，必须要修养两个月。 可在关键时刻，徐向前怎么能离开战场呢？三军无帅，再强大的阵容也难以克敌制胜。就在徐向前忧心忡忡之时，来了一个人，让徐向前的心放进了肚里。 他就是名声赫赫、威风八面的彭德怀。然而，彭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太原呢？ 原来，一野（即西北野战军）在西北战区同国军胡宗南部作战时，兵力不足，司令员彭德怀便回到河北搬救兵。他参加完军委的会议，返回西北战场时，从太原路过。当然，这也是军委的指令，让他去山西战场看看情况，顺便帮帮疾病中的徐向前。如果太原能顺利拿下，则让彭德怀顺便把参加太原战役的华北野战军的部队带走一部分，支援西北战区。 当徐向前在病中见到彭德怀来到时，简直喜极而泣！因为他太相信彭德怀了，有彭总在，什么苦战都不足挂齿。见到病床上瘦骨嶙峋的徐向前后，硬汉彭德怀也是唏嘘不已，徐向前太难了！英雄惜英雄，他拉着徐向前的手说：“老徐，有我老彭在，你尽管放宽心好了！” 经过一个月的休整和训练后，1949年4月20日，彭德怀指挥大军向太原发起了最后的攻击。我军背水一战，势在必得！ 需要指出的是，彭总心胸如海，当时他尽管顶替徐向前担任总指挥，但他绝不抢功，他向军队发出作战指令时，仍然用徐向前的署名，这让徐向前非常感动。 而让徐向前更加振奋的是，林彪也来助阵了。当然林彪本人没有来，他派四野的一支王牌炮兵部队，即炮兵第一师开进太原，为最后的决战助威。 炮兵第一师拥有火炮300多门，每一门火炮配备1800枚炮弹，火力十分充足。当太原的华野战士们看到装备精良的炮兵第一师时，都十分兴奋：“这次可让阎老西好好尝尝我们炮弹的滋味了！” 4月20日，炮兵第一师集中了300多门大炮，向太原城火力全开。我第61军在大炮掩护下率先发起攻势。为挽回败局，敌军也出动了装甲车同我军对战。双方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火拼。 最后的决战只用了4天。4月24日早上5点，在我军的风卷残云之下，太原守军被一举全歼。敌军头子王靖国、孙楚，以及日本顾问今村岩田等全部被活捉。 至此，历时半年多的太原战役终于胜利结束。徐向前和彭德怀两位战神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此役，我军付出了伤亡4.5万人的沉痛代价，全歼阎锡山13.8万守军（其中生俘7.7万人），自此，阎锡山的势力全部从山西消失，华北战场基本被我军解决。 华北重镇，太原古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文/说历史的女人·濯雪）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