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棣、棠棣和唐棣（上）》一文中，我们分析了《诗经》中的“棠棣”、“常棣”、“棣”、“常”可能是的植物：“唐棣”：①郁李，②栘杨（白杨），③唐棣（红栒子，枎栘）；“常棣”：①郁李，②毛樱桃（白棣，赤棣），③栘杨（白杨）；④棣棠；⑤芣苡，薏苡。 下面，我们结合诗意加以分析，试辨析《诗经》中唐棣、常棣、棣、常以及《论语·子罕》棠棣所指植物。 《召南·何彼秾矣》一诗的主旨，说法不一，《毛诗序》以为是“美王姬”之作，诗中极力铺写王姬出嫁时车服的豪华奢侈和结婚场面的气派、排场。全诗共三章：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雝？王姬之车。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首句“何彼秾矣，唐棣之华”，其中的“秾”诗个关键字。《说文》：“衣厚也。”《说文解字注》：“唐棣之华。”《传》曰，秾，犹戎戎也”即茂盛貌、浓密貌。朱熹《诗集传》：“秾，盛也。” 整句的意思就是为什么那样浓茂绚烂？如同盛开的唐棣花一般。那么唐棣说的是什么植物呢？ 现代《诗经》译注有两种说法：一说白杨之类或是小叶杨。杨属植物都是葇夷花序，细圆柱状，柔软下垂，毛毛茸茸，色土黄，早春盛开。杨花虽稠密，但谈不上“秾，盛也”，也与下章的“华如桃李”不类，也很难让人联想到王姬出嫁时的华美景象。当然这里只是起兴而已。枎栘（杨树）说者都以《论语·子罕》“唐棣之华，偏其反而”之说为例，把“反”理解为反转摇摆，有的还说“偏”同“翩”，“偏反”即“翩翩”之意。这倒与杨花盛开时的形态相合。 一说郁李。郁李是蔷薇科灌木，花有白有粉红，浓密艳丽（野生者单瓣），花如桃李，光焰照人，这与诗中所铺陈的华丽豪华的场面相合，也与“华如桃李”相符合，但又不好解释“偏其反而”。 蔷薇科唐棣属之唐棣是一种类似海棠的小乔木，花瓣细长，似流苏树花，白色有芳香，其萼片常成反折状，果实萼片宿存，反折。生山坡、灌木丛中。 是一种美丽的观赏树木。《中国植物志》说此唐棣就是《尔雅》里的唐棣和枎栘，但没说书籍《诗经》中的唐棣。《中药大辞典》说枎栘木皮就是蔷薇科唐棣的皮，就是《诗经》中的唐棣，尔雅中的《栘》，崔豹《古今注》中的栘杨、高飞、独摇，《本草纲目》中的扶栘。 从郭璞解释“唐棣，栘；常棣，棣”的附图来看，枝条绵软下垂，生山地高坡，叶近对生，卵形，叶柄较短，无花无果，判断不出具体是什么植物。但可以看出是一种乔木。可能是指杨树。 我认为，“何彼秾矣，唐棣之华”之唐棣，应该是指郁李，因为第二章明白的说“何彼襛矣，华如桃李”。杨树怎么会“花如桃李”呢？《尔雅》“唐棣，栘”和《论语·子罕》“棠棣之华，偏其反而”当从《中国植物志》和《中药大辞典》之说，即今之蔷薇科唐棣属之唐棣。唐棣花有“偏其反而”之形态。 （二）《小雅·常棣》之“常棣”。 《小雅·常棣》“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中的“常棣”，有的解释为棠棣，即杨柳科的小叶杨；有的说常棣亦作棠棣、唐棣，即蔷薇科的郁李。我在《常棣、棠棣和唐棣（上）》一文中得出的结论是毛樱桃。 解释《小雅·常棣》中的“常棣”，历来都是从“鄂不韡韡”入手分析。“鄂不韡韡”之“鄂不”大都解释为花萼和花托，是说花萼和花冠相互衬托，一样的鲜明茂盛。白杨之类的解释多附会之说，经不起推敲。试想，白杨或向叶杨为大木，其像细毛绳一样的葇荑花序高挑枝头，苞片（花萼）膜质，尖裂，褐色，沿边缘有长毛，与花被片密连在一起，不是那种萼片与花瓣分明的花，而且早落，实在无法想象出“鄂不韡韡”的样子。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植物学知识，恐怕连哪是萼片都分不出来。如果说“鄂不韡韡”是“鄂然，外见貌”，也不妥且。从诗意来看，此诗是写兄弟宴饮之乐，不管其中的“常棣”解释为何种植物，但都是比喻兄弟团结，这点没有疑义。认为常棣是郁李者说，郁李花开每两三朵彼此相依而，故亲密如兄弟，这很勉强。再者，郁李的花萼陀螺状，长约6-7毫米，隐藏在花冠之后被花冠所遮掩，不容易引起注意，“鄂不韡韡”从何谈起呢？毛樱桃花萼筒状或杯状，略有光泽，正面看为花冠所遮掩，但从侧面看则甚分明，有承托之状。再者，因为果实稠密而梗短，一个个紧靠在一起，倒是很像一家兄弟团聚一起；三者毛樱桃有白有红，故有白棣。棣（赤棣）之说。从这三点来看，解释为毛樱桃似乎更贴合一些。而从陆玑对“常棣”的解释来看，是指毛樱桃无疑。 （三）《秦风·晨风》之“棣”。 《尔雅 释木》“常棣，棣”。常棣，我在《常棣、棠棣和唐棣（上）》一文中得出的结论是指毛樱桃。据古人说，“薁李（山樱桃）”陕西多产，野生的毛樱桃常成簇生的灌木状（栽培种有小乔木状）。现在的《诗经》译注多解释为郁李，即唐棣之“棣”。郁李全部称丛生状，此说似乎很确切，但根据《中国植物志》，陕西不产郁李，只产麦李、毛樱桃和毛叶欧李。《中国植物图像库》里有一张李晓东摄于陕西汉中佛坪保护区的郁李图片，看叶的形状应该是郁李。即使有产也不多见。不知古时是否多产。所以此说待考。 （四）《小雅·采薇》 之“常”。 说“常”即“常棣”仅见于清·《康熙字典》、《草木典》等，未见更早的出处。现代的《诗经》注释都解释为即“常棣”，似乎没有疑义。这个“常”，有的解释为郁李，有的解释为芣苢。我在《常棣、棠棣和唐棣（上）》分析过，芣苢薏苡之说可以排除。因为不管“芣苢”是车前还是薏苡，其花都很碎小，也很不显眼，不是我们通常所说花萼花瓣的显而易见的那种花，因此谈不上“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又据以上分析，“常棣”不是郁李，而是毛樱桃。那么这个“常”也应该是毛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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