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陈赓招彭德怀侄子进入哈军工，彭德怀：请你们让我侄儿退学

前言

1952年6月23日，正在朝鲜战场前线指挥的陈赓突然收到一纸调令，让他回国述职。

自从志愿军把美军从鸭绿江赶回三八线之后，历时两年的时间当中，敌我双方一直处于紧张的胶着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调司令员回国述职，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图丨陈赓

“建立所高等军事技术院校”

其实早在1950年，新中国刚刚成立后不久，斯大林就向毛泽东提议，办一所陆海空三军为一体的军事学院。

朝鲜战争打响后，我军所使用的的武器、坦克、飞机等全都是苏联所制，甚至连专门维修的人才都没有，这才让毛泽东意识到军队现代化的紧迫性。

经过反复挑选、权衡过后，中央领导决定让陈赓创办这所军事学院，1952年6月，毛泽东亲自点将，把陈赓从朝鲜调了回来。

7月，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彭德怀在中南海召见了陈赓，毛泽东开门见山地说，

“我们要建立一所高等军事工程技术院校，培养技术军官，这次调你回来，就是让你来当这个院长兼政委。”

陈赓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赶紧站起身，“不行啊，我是行伍出身，办学和打仗隔行，我恐怕办不好。”

图丨毛泽东

毛泽东摆手让他坐下，“你办不好，谁能办好？有困难找总理给你解决，还有苏联顾问帮助，凭你陈赓的才智和干劲，一定能干好！”

周恩来也认同陈赓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住过黄埔军校，办过红军步兵学校，还带过红军干部团，你干不了，别人恐怕连你这些经验都没有。”

毛泽东接着说，

“军事工程技术学院一定要办，不能对帝国主义抱有幻想，不懂就学，朝鲜战争可能成为持久战，我们的武器装备要在战争中不断改善，需要技术军官是迫切的，国防现代化建设，也需要大批技术军官，有什么困难，随时请总理帮忙解决。”

周恩来补充，

“先成立一个筹备机构，考虑一个建院方案，党中央、政务院大力支持你办好我国第一所高等军事工程技术学院，要尽快上马，早出人才。”

赶鸭子上架，陈赓就这样担下了这件事。下定决心以后，他宣布，

“革命的一切都是从无到有，军事工程技术学院也能够从无到有......办不好，决不罢休！”

取名的时候，周恩来考虑到保密的问题，建议去掉“技术”二字，就叫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简称哈军工）。

图丨奥列霍夫

7月底，陈赓在北京西城区灵境胡同41号，迎来了第一批苏联客人，他们是哈军工的首席顾问奥列霍夫中将及随行的4人专家组，包括一名炮兵少将，一名内燃机专家，一名海军上校，和一名翻译。

随后，陈赓随众人一起北上，将校址选在哈尔滨。

之所以要选在哈尔滨，主要是苏联专家的意见，奥列霍夫在中国北方和南方若干个大城市考察一番后，提出校址应本着邻近现代国防工业及工科大学、距国防线较远、有集中且适合教学的房舍等几项原则展开。

哈尔滨当时有着作为全国工业大学示范典型的哈工大（哈尔滨工业大学），而且新中国初期，苏联援建的大批国防重点建设项目基本集中在哈尔滨，也为办学和学院实习提供了便利条件。

图丨陈毅

9月5日，应陈赓请求，在国务院召开了联席会议，专门讨论哈军工的筹建问题。

会议上，陈赓向大家一一抱拳，“我才疏学浅，寝食难安，祈求各位军政首长，扶我一把......”

陈毅首先发声，表示愿鼎力相助，其余人也纷纷表态。会议快结束的时候，陈毅突然提出一条建议，

“今后，我们的子女们高中毕业了，要带头报考哈军工，这样会影响社会，使青年学生们也跟着报考哈军工，让全社会都知道建设现代化国防的意义。”

后来，陈毅还真把儿子陈丹准送到了哈军工，不止是陈毅，哈军工还有很多领导子女：

罗瑞卿的儿子罗箭、刘伯承的儿子刘太行、罗荣桓的儿子罗东进、林伯渠的儿子林用三、粟裕的儿子粟戎生等等，都曾在哈军工深造。

图丨哈军工

呕心沥血建立哈军工

说回到哈军工的筹备工作，12月3日，陈赓离开北京，前往哈尔滨，他将校区选在原哈医大（哈尔滨医科大学）传染病院的旧址。

5日上午，陈赓在几位院领导的陪同下，勘定校区，走着走着，陈赓到了文庙，进去看了看，说，“这是应该保留的文物，可以给它做成图书馆，把大成殿作阅览室，让孔夫子陪伴咱读书。”

走到马家沟河边，陈赓又说，“以小河为界，南岸做职工宿舍区，北岸做教学区。”

从文庙街向西走到一曼街时，他又说，

“这条文庙街要作为园内道路，不能做市区交通道路，教学区需要肃静，王字楼以西可作为教授宿舍区，一曼街作为干部宿舍区和行政后勤临时办公区，以后教学区、院办公大楼建成，院直机关要全部集中在一个大楼里办公，联系方便，可以提高工作效率。”

最后，陈赓来到了苏联红军陵园，“这要保留，这是帮助我们打败日本鬼子，解放全东北的苏联红军英雄墓，要永远怀念这些国际友人。”

陈赓一边转，一边就把建筑的总体布局定下来了，就这样，一所大花园式的校园诞生了。

图丨大和旅馆

除了校区，他还向周恩来争取到了苏联专家们居住的宿舍——大和旅馆。

1952年9月，苏联将中长铁路交给中国后，在哈尔滨铁路局工作的苏联专家便陆续撤走了，空闲下来不少房子，其中有一个叫大和旅馆的豪华宾馆。

得知消息后，陈赓马上给周恩来写信要大和旅馆，

“哈军工请的苏联专家正在陆续到达哈尔滨，学院没有房子给他们住，请批准将哈尔滨铁路局原苏联专家住的大和旅馆交给我们。”

11月5日，陈赓回到北京，拿着报告亲自去找周恩来，当时周恩来正在开会，中间休息时间去了趟洗手间，陈赓就等在门口。

周恩来一走出来，陈赓就把报告递上，“请总理批一下吧，晚了怕抓不到手。”

周恩来一边接过报告，一边说，“什么事啊，连解手的时间你都不放过。”

“你不是要求我抓紧时间建设哈军工吗？”

图丨周恩来

听了陈赓的话，周恩来笑着跟他开玩笑，“你真有办法，找到厕所要我办公，是你的一个发明，这应该写到你的自传里。”

看完报告后，周恩来在报告上做了批示，“请滕代远部长与陈赓面谈，电话即告哈尔滨铁路局长余光生同志，务须按照军事工程学院所需房子拨给他们，并将结果告我。”

11月7日，陈赓找到滕代远，滕代远看了周恩来的批示，给余光生打了电话。

1953年5月13日，奥列霍夫和专家们到达学院，入住了粉饰一新的大和旅馆。

不仅仅是对苏联专家，就是对咱自己的教授讲师，陈赓也是极尽所能给予最好的生活条件。

哈军工刚筹建的时候，住房非常紧张，陈赓下令，让教授们住有暖气、有煤气，条件比较好的房子，而他自己则住在一间小平房当中。

图丨陈赓

他还经常拄着拐，跑去教师们家中或是大院里逛，看见有谁家水龙头不好使、暖气不热、下水道不通，就会打电话叫营房去修。

而陈赓做这些的目的，是因为他尊重知识分子，也重视哈军工的师资力量。

想当初，在陪着奥列霍夫四处考察的时候，陈赓就已经在各地搜寻军事科技专家了，后来，他还向中央军委请求，将军事科学研究室作为组建哈军工的基础之一。

华东军区司令员陈毅和副司令粟裕很大方地将研究室交给了陈赓，这也成为了筹备哈军工的“人才库”和“智囊团”。

他先是邀请了弹道学家张述组、机械和火药专家沈正功、空气动力学专家马明德和岳劼毅、电子学专家周祖同、火箭专家任新民到北京参加哈军工的筹备工作。

图丨粟裕

有了这6位熟悉全国教育界、科技界情况的专家，陈赓心里踏实多了，随后，他恳请6位教授提出请调名单，光是张述组一人，就提出了37位知名专家教授。

陈赓拿着请调名单，又一次去找了周恩来，周恩来批示后，他又去到人事部、高教部、军委总政治部、总干部等各种单位去落实。

最后，陈赓让人拿着调令，分别去到上海、武汉、南京等地找有关部门催调，出发前，陈赓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要多说好话，商量办事，不要拿着调令压人，要考虑人家的实际困难，不能只考虑自己的需要。”

上海教育界知名人士曹鹤荪很快便收到了调令。1952年初，上海交通大学、南京大学、浙江大学、厦门大学的航空专业合并，在南京组建了华东航空学院，特聘曹鹤荪主持教务。

华东航空学院已经给他安排好房子，就等曹鹤荪搬家的时候，调令来了，华东航空学院只得忍痛割爱，为曹鹤荪办了欢送会，当天晚上，曹鹤荪回到了上海。

妻子问他怎么回来了，曹鹤荪说，“不去南京了，准备去哈尔滨。”

图丨曹鹤荪

在请调名单中，还有一位曾留学法国，研究弹道、制造兵器的专家，名叫沈毅。抗日战争时期，他是国民党第三战区的少将专员和团长，解放战争时期随部队起义，后在解放区的一所炮兵学院中工作。

后来，沈毅因为犯了错误被判处死刑，陈赓知道后，感叹说，“人才易失难得，何不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

随后，他打电话给薄一波，请他把人“留下来”，薄一波见他爱才心切，给他出了主意，“你敢要的话，咱们就一起打电话给董老（董必武），请求对沈毅从宽处理。”

董必武经过慎重研究后，同意将沈毅改判为死缓，监外执行，让沈毅为哈军工出力，立功赎罪。

当沈毅到达北京的时候，还带着手铐，陈赓亲手将手铐打开，沈毅大哭，说自己死有余辜，陈赓说，“犯了错误就改，以后好好干。”

到1953年3月，已有64名教授、讲师到达哈尔滨。

图丨哈军工第一期开学典礼

打破教学常规

1953年9月1日，哈军工举行了第一期学院开学典礼，军委代表张宗逊宣读了毛泽东颁给哈军工的《训词》，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的创办，对于我国国防事业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今天我们迫切需要的，就是要有大批能够掌握和驾驭技术的人，并使我们的技术能够得到不断的改善和进步。军事工程学院的创办，其目的就是为了解决这个迫切而光荣的任务。”

哈军工正式建成了，培养人才便成了当务之急，1952年12月至1953年1月，哈军工从全国解放军官兵中选拔出了1040名战士成为第一批学员，这些学员被编入预科大队。

虽然学院明确要求学员的文化程度至少为高中毕业，但因为战争因素，大多数解放军战士的文化水平都不是很高，所以，他们需要补习半年的高中课程，为之后的学习打好基础。

图丨谭国玉

战斗英雄谭国玉便是预科大队中的一员，他刚进入哈军工的时候，文化水平只相当于初中一年级。

在预科补习的高中课程，谭国玉是一窍不通，课下想要自己学习，也不知道从哪入手，在之后的测验考试中，更是全科不及格。

面对这样的学生，苏联专家表示了不满，“你们学校是一所高等教育学校，怎么能收初中生呢？”

陈赓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谭国玉，安慰劝说他好好学习，培养他的自信心。

经过几次谈话，谭国玉感受到了陈赓的良苦用心，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于是，他开始更加努力地补习，别人睡觉，他就打着手电筒看书。

终于，谭国玉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在工兵工程系试读一年后，他的成绩以全部拿到满分，陈赓夸赞他，“你是战无不胜的，这是中国军人的品质！”

图丨彭德怀

和谭国玉一批的学员中，还有一位有些“特殊”的学员，他就是彭德怀的侄子彭起超。

和谭国玉一样，彭起超也是基础比较差的学员，陈赓将他留下以后，彭德怀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件事。

他火急火燎地找到陈赓，

“你们学院招收的都是高中文凭的人，把他招进去，明摆着就是破坏你们的规矩，不必为了他破坏规矩，请你们让我侄儿退学。”

看见彭德怀怒气冲冲的样子，陈赓笑着说，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主的事，需要和学校党委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彭德怀消了点气，和陈赓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彭德怀发现侄子还是没有退学，他又一次找到陈赓，重提让彭起超退学的事。

这一次，陈赓很明确地对彭德怀说，“人家已经考上空军系了，是我院一名合格的学生，怎么能退学呢？”

彭德怀还是没法接受，直到彭起超毕业分配了工作，他才将此事彻底掀过。

图丨陈赓住的小平房

陈赓领导的哈军工，和其他学校不太一样，陈赓不喜欢坐办公室，也不喜欢开会，所以，哈军工的气氛算是比较轻松自由的。

而陈赓本人，不是去课堂蹭课，就是到食堂看伙食，又或是去宿舍看看居住条件，看教授们备课，有时还去警卫营看战士们的宿舍和食堂。

要是碰上学员，就会拦下对方，问人家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遇到湖南人就认老乡，遇到江西人就喊“老俵”，遇到上海人就说上海话。

他很喜欢往基层跑，也特喜欢在院区中走动，不带警卫，也不让秘书跟着。

图丨陈赓

有一回，他一个人在宿舍周围散步，正好是一个新来的小战士值班，他不认识陈赓，就告诉陈赓不要来回走动。

陈赓接受了他的意见，回宿舍待着了，过了几天，这事被警卫连连长知道了，对小战士进行了批评，事情传到陈赓耳朵里，他立即把连长叫了过去，“哨兵执勤任务，包括我，大家都要服从，小战士做得对，为什么要批评他？”

类似的事情还不止一件，还有一次，他走到空军工程系的停机坪，想要进停机厂里看看飞机，门岗让他出示特别通行证，陈赓没有，卫兵就没让他进。

陈赓没多说，扭头去别处了，事后，他跟队列部部长夸奖那名拦下自己的卫兵，“这个战士好，工作认真负责。”

图丨陈赓

永远的陈赓院长

1954年，哈军工初见规模，而陈赓的心绞痛也开始隐隐发作，尽管医生一直叮嘱他，不要过度劳累，要多注意休息，可是陈赓没有那么多空闲，他只能不辞辛劳的为哈军工继续忙碌。

1957年12月19日，陈赓访苏回国后不久，突发心肌梗塞，在北卧床8个月，他还在惦记着哈军工。

等到身体基本康复以后，陈赓便向医生提出要去上班。医生不堪其扰，向中央报告了此事，中央商议后，批准他每天工作一个小时试试看。

陈赓最开始答应得特别痛快，可是在他上手工作后，就逐渐“暴露本性”，工作时间越来越长，医生的话也抛到了脑后。

图丨陈赓和傅涯

有一次，有个国防科研项目在距京20公里的郊外试验，试验项目和陈赓分管的工作相关，他不顾夫人傅涯劝说，非要赶去现场。

这时，傅涯也接到了军委和保健部门的电话，两个部门都说让傅涯一定要劝住陈赓。

可是傅涯哪劝得住啊，还没说两句话呢，陈赓已经跑没影了，项目试验结束后，陈赓才回到家，一到家，他就跟傅涯说，“你汇报吧，就说我活着回来了。”

在高强度的工作之下，陈赓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他时不时就会胸口疼，用手抚一抚，没那么难受了，就会接着工作。

1960年，陈赓第二次心肌梗塞发作，经过医生们奋力抢救，将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这一次，陈赓意识到自己时日不多了，他更想趁着有限的时间，多为国家做些事情。

思考良久后，陈赓提笔给院党委常委写了一封信，信中主要是对新调整之后学院工作的建议，这也是他写给哈军工的最后一封信。

1961年3月16日，陈赓离世，享年5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