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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冬:写作总是煎熬

 阿年282 2022-04-29

这时,我哭着对小阿佳说,你不死太好了,你不要死,我肯舍去咱们的一切还你不死,只要我们在一起好好生活。小阿佳也在流泪,她最后说道,我想好了,不去医院了,和你好好活下去!梦醒了,房间空空的,早上八点多,哪里有她?昨晚看电影,近三点才睡。今日又逢周四,大年初三。

——龙冬《梦见小阿佳》

(刊发于大益文学新刊《如诉》)

龙冬,四川乐山人,1965年生于北京,1983年高中毕业后参加工作,历任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工人,中华书局读者服务部经理、出版部干部,中国青年出版社编辑,《西藏青年报》副主编,中国青年出版社文艺编辑中心副主任,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副总编,北京十月文学院常务副院长。作品在《南方周末》和《收获》等报刊发表。现为西藏牦牛博物馆特聘专家。2009年,获得捷克共和国外交部“扬·马萨里克”奖章。有《一九九九:藏行笔记》、《戏剧零碎》、《河源散记》、《娇娘》、《仓央嘉措圣歌集》、《喝了吧,赫拉巴尔》等散文、小说和译著出版。

龙冬作为编辑转型的作家,

对文学有着自己一番独到的见解,

加之此次他的新作《梦见小阿佳》

载于大益文学新刊《如诉》,

我们也有幸与他进行了一次关于文学的交流。

《梦见小阿佳》中的夫妻思念之情犹如自肝胆之中滴滴沥出,字字泣血,读罢不禁让人想起元稹《遣悲怀》中的那句——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Q

1.我们知道,你之前是在十月出版社做职业编辑,这段经历在你的写作上有没有什么帮助?

龙冬:准确说,我从1994年开始做文学图书编辑,整整二十年。我的工作年头,到最终辞职,有整整三十四年。我十八九岁开始发表习作。早先业余文学写作,由此步入文学编辑出版职业。刚开始的时候,有理想,有抱负,有决心放弃自己的写作,成就他人的优秀文学。所以说,我的职业,不仅对个人和写作毫无帮助,反倒是耽误。当然,任何事情也不能说清楚。对于一个作家而言,任何生活,特别是不那么顺心的生活,甚至惨痛的经历,又都是难得的“另一面”。

Q

2. 所以在工作和写作这两者之间,你选择了写作?

龙冬:我选择了编辑出版。从始至终,兢兢业业。现在,完全放弃了工作,转身阅读,尝试重新写作。不过,一切尚未起步,也不会去想什么结果。能不能写?还是个疑问。

Q

3. 说说你目前的生活状态吧……当年放着大好的十月文学院副院长不当,选择祼辞,为什么?后悔吗?

龙冬:2012年,我在微博上因为过于认真,号召《收获》《钟山》《十月》等刊物建立各自的“文学院”,初衷是要分解一个“大”的文学体制。后来,我所任职的北京出版集团的领导也有这个意思,于是我们就白手起家,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经过策划、筹备、选址、设计、改造、编制等内容建设,终于建立了“十月文学院”。我是首任常务副院长,主导实施,参与创办了这家单位。这个工作之后,我感到一切大都是重复的,重复到失去了自己,因为还都在原先的轨道上。所以决然裸辞回家。(在裸辞后你重新找到自己了吗?)不用上班,天天睡到自然醒,可以随意出远门,特别是不必浪费生命于那些违心的表态和扯淡的会议,不用经受良心的谴责,这就是最最重要的“自己”。当然,这一切的代价也非常之大,主要就是生存的压力。如果讲后悔,我后悔的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早几年跨出这一步。

Q

4.在工作和写作上,你认为自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吗?

龙冬:工作上,我自认为是一个认真敬业的职员,并且具备创造能力,极有主动性,俗话说“爱折腾”,也“会折腾”。对于个人的写作,我的责任和热情往往不如对待公职那么专注。所以,像我这样认真的人,必须放弃一个,才可以拾起另一个。

Q

5. 在国内,写作者通过期刊筛选发表作品,而国外更多是以出版为导向,作家以出书写作,比如短篇集、长篇,文学期刊相对较少。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你更认可哪一种?为什么?

龙冬:国外除了图书出版,文学作品的发布渠道也有不少,特别是网络出现以后。另外,制度的不同,体制的别样,对文艺创作都有完全不同的影响和控制。几乎没有可比性。

Q

6.你认为当下国内的文学环境对写作者友好吗?.

龙冬:昨天在《收获》2019年文学排行榜活动上,我还对几位作家朋友讲,中国今天,是文学写作“土壤资源”最为富饶的时期。一个农人,面对如此丰腴的泥土,只是睡大觉,一味的玩耍,懒惰,冷漠,并且不流汗,甚至不流血,哪里会有收获?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Q

7. 但是现在审查和出版抓得都很严格,不是吗?这是不是一种对写作者的束缚呢?

龙冬:绝对自由是永远都不存在的。技术层面,文字标点,这些审查都是非常必要的。一个真正的有抱负的写作者,他不大会被控制与被束缚。所以,我说过,“不写”大于“写”。

Q

8.如何评价当下的中国文学?

龙冬:中国白话叙事文学(包括诗歌),迄今也不过才刚够一百年。任何一种新颖的艺术样式,特别是文学这样直接诉诸语言符号阅读的艺术作品,一百年探索,只能算是刚刚起步,远远还没能奔跑起来。所以,也许我们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任何评价,都属于为时尚早。今天的中国文学,我觉得这几个语词值得关注:勇敢、真实、诚恳、幽默、美。昨天在蚌埠参加《收获》杂志纪念巴金“讲真话”的活动,和邓一光、孟繁华几位聊天,老孟谈到了“温暖”。我觉得这个“温暖”非常重要。

Q

9. 你觉得作家是否需要一种使命感?好作家是否应该关注现实?在当下这样的时代好作家的标志又是什么?

龙冬:一个好作家,都要具备每每要写出一篇作品或一部作品的“理由”,也即“我为什么写它”?而往往,我们从作家的写作“理由”中,得到对其作品和人性的判断并不理想,也即“理由不够充分”,以至失去“理由”。一般规律是,老作家失去理由,年轻一代找不到理由。

Q

10. 你觉得文学能让世界变得更好吗?

龙冬:没有见过非常明确的数据和统计,文学可以让世界变得更好,或者对社会有什么意义价值。美好的文学阅读,对一个人生命感触的丰富,我想,倒是会发生一点作用,唤醒细微的轻轻的那些美好。

Q

11.你曾经说过'文学比的是灵魂',你认为你的'灵魂'是什么?

龙冬:其实,“灵魂”并不存在。我是一个彻底的“契诃夫式的唯物主义者”。因为,契诃夫做过许多人的尸体解刨,他并没有找到所谓灵魂。灵魂在这里,特指精神。其实,精神也是不存在的,因为我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我们还是回到“理由”上来吧。理由有大,也有小,如同佛教,有大乘,有小乘,有渡众人,有渡自己。无论如何,理由充分的文学,无论大小,它都可以唤来共鸣,不乏粉丝。

Q

12. 你写作的契机是什么?写作在你的生命中意味着什么?

龙冬:写作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完全失去了轻浮的功利与光环,甚至我也不再祈望“幸福”,它就是一种自我安慰吧。一个写作者,他的创作契机无时不在,无所不在。写作的安慰总是在写作之后,之前和过程,我的感受总是疼痛煎熬的。写作是折磨,我从未感受到什么快乐。

Q

13. 你觉得对你的写作观影响最大的作家是谁?有没有什么特别推荐的作品?

龙冬:过去的就不再说了,比如奥尼尔、巴别尔、海明威,等等,不再说了。从过去,一直还要延续到未来的作家,他们是沈从文、废名、汪曾祺、契诃夫(汝龙翻译)、卓别林(他的电影也是写作)、赫拉巴尔、波德莱尔、乔伊斯、普鲁斯特。也许还有,一时也会遗漏。

Q

14.你认为在西藏的经历给你带来了什么?

龙冬:终生难忘。

Q

15.你在写作时感到痛苦是因为你一直写的都是自己的生活吗?

龙冬:以往我的虚构写作,大多都是偏重虚构的,甚至完全虚构,特别是,我很得意自己擅长一切情景细节的虚构。我的痛苦,主要还是来自于不能“自满自足”。

Q

16.让我们聊回这次将要面世的作品《梦见小阿佳》,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你愿意和我们聊聊你的妻子吗?

龙冬:以后,也许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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