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叔重读《医学衷中参西录》之赭石解（五）

各位朋友大家好，上一讲我们谈到人参与生赭石合用的妙处，今天这一讲我们接着上一讲继续讨论。

 

CASE13，张锡纯的朋友高夷清曾经治疗一个病例，上焦满闷，不能饮食，总觉得有东西堵塞在胸前，医生曾经用过大黄、瓜蒌实，都是陷胸汤的思路，患者吃了十多副药，感觉更加厉害了，自觉胸中积滞满闷，到达咽喉，水也喝不下去，一喝水马上溢出来。高夷清用生赭石二两，人参六钱，煎服。患者喝过汤药，马上就觉得上焦堵塞下降到下焦。高夷清在上方的基础上加上当归、肉苁蓉，让患者再喝一副药，患者就排出瘀滞秽浊之物一大坨，然后症状就全都消失了。这个思路非常好，面对那些焦虑抑郁患者，那些患者总觉得喉咙有异物阻塞，吞咽困难，胸部发紧，呼吸困难，头昏头痛，睡眠障碍，老怀疑自己长肿瘤了，要求查这个查那个，在排除器质性疾病的前提下，我们可以参考高夷清这个思路，让患者把“瘀滞之物”通过大便排出去，然后告诉患者你的“瘤子”已经排出去，你的病全好了。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接下来张锡纯引经据典，他说《内经》讲：阳明的厥逆，咳嗽气喘，身体热，容易惊厥，鼻出血，吐血。张锡纯再引用黄元御的解读，如果太阴之气不升，那么病人就会出现大小便出血；如果阳明之气不降，病人就会出现吐血、鼻出血。张锡纯深以为黄元御的解读很对。他说，阳明之气，以息息下降为顺，如果不降，必然转为壅滞然后上逆，上逆过度了，血就随着阳明之气上逆，那就是吐血、鼻出血了。因为有这个生理病理机制特点，临床治疗吐血、鼻出血的病证，总要以降胃气为主，而降胃气的药，最好的就是赭石了。还有，胃气之所以不降，有的是因为热，应该用赭石降胃气，配伍瓜蒌仁、白芍对付里热；如果里热还伴有虚证，可以加人参；有的是因为寒凉，那么在用赭石降胃气的同时，配伍干姜、白芍应对（为什么寒凉还用白芍？张锡纯这样解释用白芍是防止干姜的热影响肝胆功能，用白芍去制衡，去柔肝。他还说，不过吐血衄血，因为胃气寒凉引起胃气不降很少很罕见）；如果寒凉合并虚证，可以加白术；有的因为下焦虚损，气上冲，胃气不降，用赭石降胃气的同时还要配伍生山药、生芡实；有的因为胃气不降，胃中血管破裂，病程长的，用赭石降胃气的同时，要加上龙骨、牡蛎、三七。无论吐血、衄血，无论什么病因，治疗都要以赭石为主药，随证加药，配伍使用，个体化治疗，吐血衄血没有治不好的。这是张锡纯的意思。

 

CASE14，张锡纯治疗过沈阳商埠警察局长张厚生，快四十岁，忽然出现鼻子出血，很厉害的鼻出血，脉象寸部洪滑，两边尺脉重按无力，这是上实下虚的脉象患者还说自己的头目总觉得不清爽，睡醒后总是口舌干燥，大便也干燥，好几天才拉一次大便。这是阳明热盛伴有下焦虚损，张锡纯开了赭石、生地黄、生山药各一两，当归、白芍、生龙骨、生牡蛎、怀牛膝各五钱，煎汤送服旱三七细末二钱（张锡纯解释说，凡是用生地黄治疗吐血衄血，都必须配伍三七，这样配伍血止后才不至于瘀血留滞于经络），患者喝过一副药，血就止住了。之后张锡纯将生地黄减去四钱，加了熟地黄、枸杞各五钱，继续口服，数剂之后，脉象也回到平和状态。

 

好，这一讲我们就先讲到这里，《医学衷中参西录》的确很精彩，下一讲，我们继续慢品。

原文 ：

赭石色赤，性微凉，能生血兼能凉血，而其质重坠。又善镇逆气，降痰涎，止呕吐，通燥结，用之得当能建奇效。其原质为铁氧化合而成，其结体虽坚而层层如铁锈（铁锈亦铁氧化合） ，生研服之不伤肠胃，即服其稍粗之末亦与肠胃无损。且生服则氧气纯全，大能养血，故《本经》谓其治赤沃漏下；《日华》谓其治月经不止也。若煅用之即无斯效，煅之复以醋淬之，尤非所宜。且性甚和平，虽降逆气而不伤正气，通燥结而毫无开破，原无需乎煅也。其形为薄片，迭迭而成，一面点点作凸形，一面点点作凹形者，方堪入药。

附案 ：　

又友人高夷清曾治一人，上焦满闷，不能饮食，常觉有物窒塞，医者用大黄、蒌实陷胸之品，十余剂，转觉胸中积满，上至咽喉，饮水一口即溢出。夷清用赭石二两，人参六钱，俾煎服，顿觉窒塞之物降至下焦，又加当归、肉苁蓉，再服一剂，降下瘀滞之物若干，病若失。

《内经》谓：阳明厥逆，喘咳，身热，善惊，衄、呕血。黄坤载衍《内经》之旨，谓血之失于便溺者，太阴之不升也；亡于吐衄者，阳明之不降也。是语深明《内经》者也。盖阳明胃气，以息息下降为顺，时或不降，则必壅滞转而上逆，上逆之极，血即随之上升而吐衄作矣。治吐衄之证，当以降胃为主，而降胃之药，实以赭石为最效。然胃之所以不降，有因热者，宜降之以赭石，而以蒌仁、白芍诸药佐之；其热而兼虚者，可兼佐以人参；有因凉者，宜降以赭石而以干姜、白芍诸药佐之（因凉犹用白芍者，防干姜之热侵肝胆也。然吐衄之证，由于胃气凉而不降者甚少） ；其凉而兼虚者，可兼佐以白术；有因下焦虚损，冲气不摄上冲胃气不降者，宜降以赭石而以生山药、生芡实诸药佐之；有因胃气不降，致胃中血管破裂，其证久不愈者，宜降以赭石，而以龙骨、牡蛎、三七诸药佐之（诸方及所治之案，皆详于三期二卷） 。无论吐衄之证，种种病因不同，疏方皆以赭石为主，而随证制宜，佐以相当之药品，吐衄未有不愈者。

近治奉天商埠警察局长张厚生，年近四旬，陡然鼻中衄血甚剧，脉象关前洪滑，两尺不任重按，知系上盛下虚之证，自言头目恒不清爽，每睡醒舌干无津，大便甚燥，数日一行。为疏方赭石、生地黄、生山药各一两，当归、白芍、生龙骨、生牡蛎、怀牛膝各五钱，煎汤送服旱三七细末二钱（凡用生地治吐血衄者，皆宜佐以三七，血止后不至瘀血留于经络） ，一剂血顿止。后将生地减去四钱，加熟地、枸杞各五钱，连服数剂，脉亦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