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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老马跟老刘关系好，几十年了，正宗的铁哥们。 我也知道：他俩上高中的时候同学，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同学，而且还是同班同宿舍。他俩在学校里就像一对影子，有时候衣服都换着穿。——旁人都说，他俩简直好到了骨头缝缝里头。 毕业后，他们都进了学校教书。只是，被分到了不同的学校：一个在县西南，一个在县东北。在没有电话没有手机的年代里，他们的联络方式就是这个礼拜天你到我的学校吃住耍，下个周末我到你的学校耍吃住。偶尔，他们俩也都相约一块儿上县，一起逛荡买东西。那个时候，刚参加工作的单身汉，基本都是这样的自由洒脱。 刚毕业，一个月那么点儿工资，都给消费到吃喝玩儿上了。月月光，但他们很开心。 树要分枝，路要分叉，人要分心。同样是学校，跟自己平常相处的人不同，周围环境不同，人也会慢慢地有点变化。老马这人厚道实在，特别喜欢打篮球；闲了的时候，就坐在房子里看看棋谱——他喜欢动脑筋下象棋。打球这事情，真是个好事情，一个是能让自己养成坚持锻炼的好习惯，另外呢，能让人思想单纯，没有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心思。体育锻炼就有这样的好处，爱打球的人心胸大多开阔，不会打那些曲里拐弯的小九九。下棋呢，能锻炼人凡事想长远，谋大局。老马把自己的人生看分明：自己一没关系，二没资金，要想在仕途上有点发展，困难。所以，他谋划着把自己的小生活过好就可以了。——好好上个班，业余时间弄个爱好，挺惬意的。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不涉其中，不得其乐。”他这样安闲的小日子，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内卷，没出息，可是，悠闲自在啊，他自己很享受。 老刘——当初的小刘，头脑灵活，很有眼色，经常跟他们的领导吃吃喝喝打牌玩乐。有句话说得好，“人跟人的感情都是慢慢处出来的。”还有一句话，“跟着灵人也就学灵了。”日久天长，小刘逐渐的跟领导关系走得近了，也摸出了当领导之中的道道儿。没过几年，小刘被领导一步一步提拔，先是作个小主任，然后呢慢慢地就成为学校的副职，再往后就当了领导。 这中间，他们俩的关系还一直紧密保持着，结婚互相当伴郎，给娃待满月互相当总管。用他俩的话说，除过老婆各人是各人的，其他啥基本上都是共有的。反正，老马一直这样对待他们的感情的。老刘扶正要找人的时候，老马还从自己要买房的钱里头给他资助了五万块钱，让跑腾关系呢。 自打当了领导之后，老刘无形中说话的口吻就有点变化了。其他人听不出来，但十多年亲密相处的老马觉察到了。权力这东西，就像发酵粉，人在无形之中也会慢慢发酵的。老马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像以前那么随便了，对方的口气有点放肆，而他则多少心里有点顾忌了。多亏老马有主见，当初老刘叫他过去的时候他没有答应。他很清楚：关系再好的同学朋友，最好不要共事，尤其成为上下级；再好的亲戚不要合伙做生意。——这两种情形的最终结果都不太体面。 老刘越来越春风得意，整天吃吃喝喝，人缘好的很。街上见到谁，都说跟他说熟人，关系很好。老马还是过着自己清闲的小日子，早上打个篮球，晚上翻翻棋谱。 人到了中年以后，很多事情就越来越现实。比如，人家经常看你混得好不好才决定跟你联系不联系。混得好的，大小是个领导，都能给人家帮上忙，所以，拉扯面就宽泛得多。对于老马的清静独处，很多人不理解，就连老刘也不太理解，说话的语气里有轻微的不屑味道。 那一次凭高级职称，实在是因为学校其他人条件不够，老马临时替补上去，评过的。同事们也都清楚老马的脾性，说这个机会就是给他留的，因为他平时工作中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老马其实从来不喜欢跟人争跟人抢，一切都顺其自然。对于这一次职称的事情，他自己也觉得还有点突兀，居然还给过了，那就有点叫人惊喜。 可是，一次吃饭的时候，有人问他弄职称找谁疏通关系了，咋还顺利的很。老马愣了：“没找谁呀？咱谁也不认识啊。反正就是按照要求递上去，然后就过了嘛。” 问话的人，——都是他们的老熟人，明显不相信。“现在弄职称，谁不跑腾着找人托关系啊？” 老马解释不清，干脆就不解释了。后来，那个人才跟老马透了底儿：老刘说是他给老马在市上找了关系，老马的说课和材料才顺利通过了。“老刘亲口给我说的，你俩这关系，能有假么？” 老马先是一愣，继而一笑，但是心里徒地一疼。旁的人这样说可能大家不相信，老刘说的，不由别人不信啊！这就是人常说的，“敌人捅你一刀疼是正常的，朋友捅你一刀，那就不只是疼了。” 现在，老马跟老刘两个人还是大家眼里的好朋友，平常事务还都来往着。大家问到的时候，老刘总是搂着老马的肩膀：“我俩除过老婆，啥还都是公共的。得是？” 老马总是不吭声，只淡淡地一笑。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专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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