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律诗语法：词的变性，犹瞻太白雪，喜看武功天

前言

王力先生在《汉语诗律学》中，总结近体诗的语法特征时，指出了23类。今天说一下第一种：

第一类：词的变性

词的变性，当然不仅仅存在近体诗中，在散文中也很常见 。近体诗中，词的变性大致可以分为6种。

1、名词作动词

宁问春将夏，谁怜西复东。

夏、东，名词用作动词。出自王维《愚公谷》：

愚谷与谁去，唯将黎子同。

非须一处住，不那两心空。
宁问春将夏，谁论西复东。

不知吾与子，若个是愚公。

又如：

子能渠细石，吾亦沼清泉。

渠，人工开的河道或水沟；沼，水池。渠细石，以细石为水沟；沼清泉，把清泉汇聚为水池。名词作动词。出自杜甫《自瀼西荆扉且移居东屯茅屋四首》：

道北冯都使，高斋见一川。

子能渠细石，吾亦沼清泉。

枕带还相似，柴荆即有焉。

斫畬应费日，解缆不知年。

2、名词作形容词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曙、春，名词作形容词。出自杜审言《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

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蘋。
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巾。

又如：

孤云独鸟千山暮，万井千山海色秋。

暮、秋，名词作形容词。春秋这些字，用作形容词使用，在古文中很罕见。出自李嘉祐《同皇甫冉登重玄阁》》：

高阁朱栏不厌游，蒹葭白水绕长洲。
孤云独鸟川光暮，万井千山海色秋。
清梵林中人转静，夕阳城上角偏愁。
谁怜远作秦吴别，离恨归心双泪流。

3、动词作形容词

祖席依寒草，行车起暮尘。

祖、行，动词形容词。祖、出行时祭祀路神，引申为饯行之意。出自王维《送孙二》：

郊外谁相送，夫君道术亲。

书生邹鲁客，才子洛阳人。
祖席依寒草，行车起暮尘。

山川何寂寞，长望泪沾巾。

又如：

泪逐劝杯下，愁连吹笛生。

劝、吹，修饰名词：杯、笛，动词起到形容词的作用。出自杜甫《泛江送客》：

二月频送客，东津江欲平。

烟花山际重，舟楫浪前轻。
泪逐劝杯下，愁连吹笛生。

离筵不隔日，那得易为情。

4、形容词作动词

1）使动用法

令目的语所指的事物有此德性，例如：

疏钟清月殿，幽梵静花台。

2-1-2句式，后2字为目的语：月殿、花台。中间的1：清、静，形容词作动词。疏钟响起，使月殿清，佛乐传出，令人花台静。出自储光羲《苑外至龙兴院作》：

朝游天苑外，忽见法筵开。
山势当空出，云阴满地来。
疏钟清月殿，幽梵静花台。
日暮香林下，飘飘仙步回。

又如：

骤雨清秋夜，金波耿玉绳。

清、耿，形容词作动词。骤雨的衬托，令秋夜更清，美丽的月色，令星星显得更加明亮。出自杜甫《江边星月二首》：

骤雨清秋夜，金波耿玉绳。

天河元自白，江浦向来澄。

映物连珠断，缘空一镜升。

馀光隐更漏，况乃露华凝。

2）意动用法

人意以为某事物具备这种德性，例如：

涧花轻粉色，山月少灯光。

轻、少，形容词作动词。

山涧中的花非常白，令人以为粉色都不够白。山中的月色明亮，令人以为灯光都不够亮。出自唐代王维《从岐王夜宴卫家山池应教》：

座客香貂满，宫娃绮幔张。

涧花轻粉色，山月少灯光。
积翠纱窗暗，飞泉绣户凉。

还将歌舞出，归路莫愁长。

5、不及物动词，作及物动词使用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溅、惊，不及物动词，后面跟了宾语。花使泪溅落，鸟令心惊动。出自杜甫《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6、动词作副词使用

同调嗟谁惜，论文笑自如。

嗟、笑，动词起到副词作用。修饰后面的动词：谁惜、自如。出自杜甫《赠毕四》：

才大今诗伯，家贫苦宦卑。

饥寒奴仆贱，颜状老翁为。

同调嗟谁惜，论文笑自知。

流传江鲍体，相顾免无儿。

又如：

迸出依青嶂，攒生伴绿池。

迸、攒，动词起到副词作用，修饰出、生。出自李颀《篱笋》：

东园长新笋，映日复穿篱。
迸出依青嶂，攒生伴绿池。
色因林向背，行逐地高卑。
但恐春将老，青青独尔为。

对于上面的解释似乎有点费解。王力先生提示到，在近体诗中，经常可以看到动词与副词对仗，就是因为动词经常作为副词使用。

看看杜甫的这两句诗，就容易理解了：

犹瞻太白雪，喜看武功天。

犹，对仗喜。副词对仗动词。这里的喜，修饰看，起到副词的作用。出自杜甫《《喜达行在所三首》》之一：

死去凭谁报，归来始自怜。
犹瞻太白雪，喜遇武功天。
影静千官里，心苏七校前。
今朝汉社稷，新数中兴年。

又如：

胡骑中宵堪北走，武陵一曲想南征。

堪，对仗想，副词对仗动词。想，修饰南征，也是起到副词的作用。

结束语

关于词的变性，也称之为词的活用。王力先生分析了6种。

名词活用2种：名词作动词、名词作形容词。

形容词活用1种：形容词作动词。

动词活用3种：动词作形容词、动词作副词、不及物动词作及物动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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