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语言,无论是洋气的外 语,还是质朴的土话,在发展过程中,都或多或少有些共性,这是语言的规律。发现并利用这些共性,就可以在学习时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这些规律,在我们的母语——慈溪话中也可以找到。接下来,我就利用慈溪话的发音特点,来解释一下德语的一些演变规律。 初听到德语时,人们往往觉得它比较“凶悍”,发音总好似“咬牙切齿”一般,发出大量的气流和摩擦,英语就没有这种感觉。 其实在中世纪早期,德语和英语还是两种非常相似的日耳曼语言。后来,大概由于地理环境的影响,生活在深山中的日耳曼人,说话渐渐“咬牙切齿”起来,这一趋势不断深入,最后发展成如今德语的样子。 所谓“咬牙切齿”,其实就是辅音的擦化和清化。 相比英语,德语的清辅音唇齿化程度非常高,[p]几乎清一色变到了[f]或[pf],少部分的[b]也变到了[f],如: 二、 另一种是舌尖音的擦化。它是指由原来的舌尖塞擦音[ts/dz]变为擦音[s/z],或者由舌尖塞音[t/d]变为塞擦音[ts/dz],再或者由舌尖塞音[t/d]直接变为擦音[s/z]的各种变化,不论哪一种,发音时的擦化程度都提高了。 比如慈溪话中的“慈”,既可念[dzɿ]也可念[zɿ],前一种发音是先阻塞后摩擦,后一种是完全的摩擦,相比来说,后一种擦化的程度就更高。类似的又如“随”,既可念[dze:]也可念[ze:];茶,既可念[dzo:]也可念[zo:];场,既可念[dzã:]也可念[zã:]等,都是一种舌尖的擦化。 德语相比英语的舌尖擦化,最典型也最规整的,是由舌尖塞音[t]变到舌尖塞擦音[ts]*,如: 和上一种一样,这类变化也是清擦音居多,增加了德语“咬牙切齿”的特点。然而同样,英语也有比德语更“擦”的,那就是英语特有的齿间擦音[θ](即th),在德语中都变成了[d],如: 除了唇部和舌尖,擦化也可以发生在更靠后的部位,常见的是由舌根塞音[k/g]变到舌根擦音[x/ɣ],吴语中是从舌根塞音[g]直接变到喉擦音[ɦ]。 比如慈溪话中的第三人称“渠”[ge:],句中常常被念作“害”[ɦe:],乃至在慈溪人口语中,会把“弗要渠”[fəʔ iɔ ge:]简化成[fia'e:]。又如“环”在“铁环”中念[guɛ̃],在“环境”中念[ɦuɛ̃];“扛”,平时念[gɔ̃],但“扛弗牢”中可念[ɦɔ̃],这些都是擦化。 德语中的舌根擦化也基本发生在清音中,其舌根音[k]在元音之后,会擦化成[x](但若此元音为前元音,则又腭化成[ɕ]),写作ch,如:
德语的另一大特征是辅音清化。对于熟习慈溪话和普通话的人来说,这一点是最容易理解的,作为吴语的一份子,慈溪话完整保留了中古浊声母,而这些声母在普通话中,则对应地清化了。 例如慈溪话中的“特” [dəʔ],普通话念[tʰɤ];“旁”[bɔ̃],普通话念[pʰɑŋ];葵[gue:],普通话念[kʰuei]。这里的[d]>[tʰ]、[b]>[pʰ]、[b]>[pʰ]都是对应的清化。 就英语来说,德语主要是从舌尖音[d]清化到[t],如: 但就更古老的演变规律来说,整个日耳曼语系都在清化,上文所举的慈溪话到普通话的三种清化,在德语英语中都可以找到对应,如:
最后一点决定德语发音特征的,是它依旧完好地保留了鼻韵尾,而在英语中,许多组合里的鼻韵尾已经消失了,如: 完整的鼻韵尾能够让人在说话时显得更“字正腔圆”,吴语的一大变化特征就是“去鼻化”,从鼻韵尾的元音,到鼻化元音,最后鼻化逐渐拖落,例如 1[ien]>2[iẽ]>3[ie],慈溪话的演变正在经历2>3的过程。 相比之下,普通话、广东话的鼻韵尾发音都比较完整,这就是为何这两种语言听起来更铿锵饱满,而吴语听起来更简洁轻快,德语相对英语也是这个道理。 参考: Paul Thieme, Die Heimat der Indogermanischen Gemeinensprache, 1954 Sally Johnson & Natalie Braber, Exploring the German Language, 2nd ed.,2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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