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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年味淡了,而是我们长大了

 蔡德林随笔 2022-05-06 发布于江苏省

每到过年,总是听很多朋友说,而今年味不浓了,不好玩。说这话的,大都是年轻人。60后们年轻的时候如是说,而今的90后也这么说。我就想,过去说年味不浓,可能与那些年的移风易俗有关,原本该热闹热闹的节日,也搞得神经兮兮,冷冷清清;而今我们上上下下都在弘扬传统,年味怎么还不浓呢?

一方面,过去国人勤于稼穑,长年辛苦劳碌,等到腊尽春回,才用百日之劳,换回几日宴饮快乐。过年了,歇下来,吃几天好的,穿几天新的,一家人团聚,看看歌舞百戏,走亲访友拜拜年,该是何等乐事。于是孩子们眼巴巴盼望过年,老人们心戚戚难忘贺岁。而今我们基本告别了饥饿时代,物质丰裕,娱乐休闲平时就花样百出,天天都像过年一样,真到了年节,也就免不了有所淡化。

另一方面,年节本来就是农耕文明的产物,是踏着农业社会的生活节奏而来,而今变革转型,我们都从工业时代步入了信息时代,对传统节日产生些许疏离其实在所难免。至于圣诞节等所谓的"洋节日",也是伴随当代生活节奏进入中国的,热情拥抱洋节的,正是最适应新浪潮的青少年。我们经常说与时俱进,其实青少年们就是"时"。全球化的今天,我们大可不必神经过敏,大可与地球村的公民们一起安居乐俗。

还有一方面,就是逢年过节,最快乐的只是小孩子。等到小孩子长大了,往往就说过年不好玩了。因为我们记忆中的年,都是孩提时候的年,都是年味很浓的年,都是充满无边喜乐的年。为什么感叹过年没有以前好玩的大都是年轻人?我想大约是因为他们离童年很近,对儿时的快乐记忆犹新吧。其实,年还是那个年,而今的90后说不好玩的年,正是现在的孩童们过得津津有味的年。

所以我们无需担忧年节这一传统文化会消亡,在美国的唐人街,春节不也是过得红红火火么。中国人,不管跑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把春节的风俗和记忆带了去,都可以凭这个联系群众,找到同胞。何况中国的春节还放七天假,我们的春节就客观存在,过年就有了制度上的保证。

不过我个人以为,既然春节是中华民族最盛大的节日,七天假就显得短了,这样就把春节等同了五一、十一那些节日了。如果我是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可以参政议政,我想我会提议春节从小年开始放假,一直放到正月十五,闹完元宵再上班,让我们中国人玩他个天翻地覆,成为这世界上最快乐、幸福指数最高、最令人羡慕的族群。

其实春节之说,并不久远,源于辛亥革命之后。之前史籍上所说的春节,要么是指的立春这个节气,要么是泛指春天这个季节。孙中山要和世界接轨,改用阳历,把一月一日定为新年,传统的过年改为春节,但民间不大接受,这里有上世纪一首诗为证:"爆竹声声响彻天,人从旧历度新年。久闻正朔颁阳历,习俗至今未易迁"。

后来又把新年改成元旦,其实元旦也就是过去新年的旧称。元是开始的意思,旦是早晨的意思,元旦也就是新一年的第一天或者第一个早晨。而今几乎所有的媒体都会在元旦搞一个新年献词,说"这是新年的第一天,祝愿阳光打在你的脸上",还是把元旦当了新年。这样我们就过了两个年,元旦也说新年好,春节也说新年好,都有点时空错落了。

毕竟习俗难易,旧历的年,我们还是过得更隆重。越是东南方,古老的习俗越是保存得好些,这大体是因为北方的蛮族践踏较少的缘故。北方把腊月二十三当小年,听说是清朝定的,但我老家湖北就不依顺,还是把二十四当小年。我在深圳的时候,才知道广东人很看重冬至,说是冬至大如年。我很惊异,一打听,原来古人是把两个冬至之间当一年的,在这个意义上看,冬至也是年了。

说来惭愧,我个人过年,一直就过得很叛逆。年轻时候在老家,难得有一个年假,我就往外跑;后来先后居深圳、苏州,过年我却不回老家。其实我还是很怀念家乡的,那么多亲人朋友,我也想和他们聚一聚,去给他们拜个年。但我实在害怕春运,只好避开,就想在清明时节,陌上花开,款款回一趟家,在父母的坟前磕几个头,在朋友们的宴席上喝几顿酒,然后带着念想与感动,再次作别。

今年又要过年了,这个年注定过得特别。国内在要求就地过年,我则被阻隔在新加坡,眼看要在这个小岛上过第二个年了。北望中华,万千心事无处诉说。在这个国人创造的节日,在这个冬春之交、万物生死交替的日子,我默默地祭奠我的先祖,敬拜我心中的神灵,祝祷我的亲人朋友,祈愿普天之下所有的生灵,问一声,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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