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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内基在和平宫开幕仪式上 1913年 今年春天，一个俄罗斯人举兵乌克兰。 十几天后，3月16日，海牙国际法庭宣布乌克兰胜诉，要求俄罗斯撤兵。 不管法律如何脆弱，人类依然试图通过法律与理性来解决人类的终极理想：和平。 历史的吊诡之处，是这一理想最初由另外一个俄罗斯人尼古拉二世·亚历山德罗维奇倡导和发起。 那是123年前，也就是1899年，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来到他表妹的王国，荷兰海牙的豪斯登堡宫殿。尼古拉二世带着自己的倡议而来：设立一个机构，缔造世界和平。这次会议，史称，第一次海牙和平会议。面对翻山越岭艰苦而来的26个国家的代表，在灯火通明的豪斯登堡里，尼古拉斯二世激动地拿着文件倡议：在座的大部分代表缓缓站起来，掌声接连响起，汇成雷鸣，一些国家代表则沉默不语。由于坐得太满，他们起身时引起一串椅子的碰撞声：那是人类历史上最美妙的一次嘈杂声。巨大的宫殿壁画中，三叉戟出现在战场旁。壁画下，人类试探性地迈出了探索和平的第一步。当时的人们，在努力思考，如何摆脱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如何思考用理性来解决国与国的纷争。从123年的那天开始，人类历史上追求和平的一个崭新阶段似乎来临。19 世纪，在托尔斯泰等人的影响下，和平主义空前蓬勃地在世界范围内发展。渴望改革的尼古拉二世，他提出了自己的构想，获得了许多有志之士的赞同。而之所以第一次会议选择在荷兰，也是因为他的表妹，年仅19岁的荷兰女王赞同这样的构想，并为会议积极奔走。那是光绪25年，清朝政府派了何儒、何彦升、胡惟德，还有一个翻译陆征祥（没错，就是五四时期那个陆征祥）参会。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完整地成体系地构建一个维护和平的体系，这是人类的梦想，也因为这样高贵的梦想，和平宫才成为全世界法律人的神殿。会议是由俄国人倡导，但是美国积极响应。那也许是美俄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与俄国人谈判的美国外交官安德鲁·迪克森·怀特，接受了法律和理性倡导和平的主张，并将它传递给了朋友，美国钢铁大王安德鲁·卡内基。俄罗斯人出想法，美国人出钱，一座代表和平的法律圣殿将被建造。1903年，卡内基出资150万美元，建设和平宫及国际法图书馆，后来又成立基金会统筹管理。4年后，第二次海牙国际和平会议举行。刚在一场战争中失利的沙皇尼古拉斯二世，决心加速推进和平进程。由于遴选法官难以达成一致，事实上本次会议仍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好在，战争法正式成型。随后，海牙和平宫进行了奠基仪式。作为支持，参加第二次海牙和平会议的44个国家都赠送了礼物。尼古拉二世赠送了仅底座就重达3200公斤的碧玉法贝热彩蛋，上面有着代表俄国的双头鹰图腾。多年后，2016年的深秋，我们曾在这里举办过第一届中欧的律师论坛，茶歇就安排巨大的玉石旁。
竣工后的和平宫门口拥有17座雕像，代表着正义、智慧、雄辩和勇气。正门上方最著名的雕像叫帕克斯，一位头戴王冠的女神，剑已入鞘，象征和平降临。1913 年 8 月 28 日，在当天所有参与者的共同见证下，和平宫的钥匙被移交。2016年，和平宫的图书馆馆长为我们展示这本珍贵的藏书今天，“国际法之父”格劳秀斯的著作《海洋自由》就被陈列在和平宫里。和平宫的成功创建，让世界各国看到了曙光，人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对和平尽情想象。遗憾的是，和平宫建成的第二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这是史上首次世界范围内的全面战争。比起法律程序与理性的进步，人类迎来的是武器的日新月异，导火索则是尼古拉二世的好友奥地利斐迪南大公和妻子双双遇刺。一战中，三种快速收割生命的武器被发明出来：坦克，机枪和毒气。它们被以最快的速度投入战场，人类的生命以最快的速度消亡。俄罗斯人尼古拉二世，此刻他努力通过外交行动避免迫在眉睫的战争。直到战前，他仍在抵制军方要求的全面动员，但好景不长，他也参与了战争。奥匈帝国对塞尔维亚宣战之后，尽管国际组织试图通过政治手段解决危机，战争还是不可避免。荷兰政府为了保持中立，制定了「如有外敌入侵就炸掉水库、淹掉阿姆斯特丹附近的防卫」计划，十分悲壮。7 月 26 日，荷兰军队开始准备拆除桥梁和设置洪水。做这样的防御是一项复杂、耗时且非常昂贵的工作。好在，其他国家选择从荷兰的邻国绕行，因为忌惮这样的后果。很快欧洲和世界大部分地区变成了战场。 4年后，俄国爆发十月革命，尼古拉斯二世被赶到了地下室，和他的家人一起被革命的机枪扫射。很快，一站结束。和平再次回到欧洲大陆，一战的爆发让人们感受到拥有国际法庭的紧迫感。战后，法庭旋即开始工作。1925年是法院异常忙碌的一年，开庭210天，四次临时开庭和普通开庭，产生了3件判决书和4件咨询意见。并且，这样忙碌的景象延续了12年。国际法院实际上已不再处理司法事务，也没有举行法官选举。和平虽然脆弱，战争仍在继续，但人们仍在需要考虑法院的未来，以及新的法律框架与和平秩序。同年 5 月 10 日，德军入侵荷兰，随后5年艰难的战争。在此期间，荷兰境内发生了许多反人类罪行。幸运的是，大家还是努力抵抗着。德军企图占领和平宫，但遭到基金会强力拒绝。讽刺的是，在战争时期，和平宫作为旅游景点对外开放，德军士兵被收取15美分参观费，而军官则被收取25美分。
1944年，和平宫附近发生爆炸，冲击波当场击碎数十扇窗户，好在主体建筑没有被炸毁。
二战的最后一年，英国第二战术空军编队为了轰炸海牙的火箭发射台，投入了56架轰炸机。他们从米切尔和波士顿起飞，糟糕的天气和致命的失误，使他们饱受诟病。更可怕的是，强烈的北风和低悬的雾气让这些炸弹被扔在了居民区。
超过67000公斤的炸弹被投下，520人当场遇难，死神再一次张开血盆大口。
在和平宫竣工后的二十年中，人类的理性被邪恶按在地下反复摩擦，追求理性的渴望却始终被保持下来。人们继续在尼古拉二世的倡议下，继续思考如何以法律与理性来构建和平的系统。于是，有了联合国，而国际法庭成了联合国的一部分。理性和法律再次开始运转。1954年的春夏之交，战时保护文化财产会议在海牙召开，会议起草并通过了 《海牙公约》及其后续法案。六年后，纪念「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成立 50 周年的演讲，在海牙和平宫举行，演讲的主题是：此外，海牙还成立了许多影响后世的组织，例如禁止化学武器的组织OPCW等。距离第一次和平会议的100年后，又是在俄罗斯和荷兰政府的倡议下，第三次和平会议于1999年在海牙举行。那时候的俄罗斯总统叫叶利钦，那一年的年底，他把总统之位给了今天的总统：Putin。
但不同于前两次的条约制定会议，这次仅是以“和平解决争端：21世纪的展望”为主题的百年纪念。与此同时，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军队轰炸了南斯拉夫的中国大使馆。但是我们没有在国际法院起诉美国。不可否认的是，在联合国，以及国际法院的努力下，从二战后到今天，世界数十年内没有爆发全面战争，但也仅仅只是没有爆发全面战争。虽然和平的进程跌跌撞撞，和平宫却仍然体现了百年以来世界和平的梦想，这是人类超越自身利益的高贵追求。许多人觉得联合国形同虚设，觉得国际法院已然过气，理想从而那么容易达成，但也没有那么容易消失。和平一直很脆弱，但是人类的高贵之处，就是总有些人，永远不放弃理想，一直追求着通过更好的方式谋求和平。世界因人而产生战争，但也会因人而缔造和平，123年前如此，今天更应如此。和平宫的存在，依然有着意义，他代表了人类的理想，也代表了人类的精神：百折不挠，以理性，以法律，构建和平。理想不灭，人类终会找到更好的办法。毕竟，当年的人们找到的办法，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长的一次和平期。我们会因为一些人而失望，但是也会因为一些人而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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