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培：魏之琇滋水生肝法（一贯煎）的发挥与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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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之琇滋水生肝法的发挥与应用

(一)魏之琇和一贯煎

魏之琇,浙江钱塘县人,别号柳洲,少孤贫,“街市间操作自给”凡二十年,坚持夜读“久之豁然贯通”。“家本业医,兼考医籍,遂归悬壶以自给,因校刊江瓘《名医类案》,病其尚有未备,遂著《续名医类案》六十卷,以补其不足;又有《柳洲医话》,亦为后世所称”(《中国医学大辞典》)。足见魏氏为逆境中奋斗有成的一代名医。

一贯煎(下简称“本方”),为魏玉横自创方,首见于《续名医类案·心胃痛门》

高鼓峰、吕东庄治案后魏氏按云:“吕、高二案,持论略同,而俱用滋水生肝饮。予早年亦尝用此,却不甚应。

乃自创一方,名'一贯煎’,用北沙参、麦冬、地黄、当归、枸杞子、川楝六味出入加减,投之应如桴鼓。

口燥者,加酒连尤捷。可统治胁痛、吞酸、吐酸、疝瘕、一切肝病。”

考魏氏制此方,妙在以北沙参、麦冬、生地补益肝肾之阴;

当归养血和肝;枸杞滋补肝肾;川楝子疏肝调气,使前药滋而不腻,补而不滞。

诸药合用,肝肾之阴得复,肝气之郁得疏,大气一转,诸症自已。

药虽6味,独具匠心,深得制方之妙。

纵观本方治疗范围,已远非局限于魏氏原订病证,临床中可广泛用于肝肾阴虚所致之此后滋阴调肝之效方,多由是方衍化而来。

李老应用多年,认为举凡见口燥咽干,舌光红无苔者,不论何科何系统疾患,皆投此方滋阴调补肝肾效佳。

惟有文献相继报道,川楝有损害肝功之作用,李老后期临证时则去除之,而以功同安全之香附代之,更进一步细究方药涵义推衍之,将本方广泛用于咳喘、消渴、胁痛、臌胀、胃脘痛、失眠、疝痛和脏躁、血证和口疮等诸多病证,颇获应验。

兹举数例,以证其实。

(二)验案举隅

1外感病化燥伤阴

对辛温宣散太过,表虽解而化燥伤阴者,或外感风热,辛凉透表用不及时、不足量,热虽退而阴已伤,见口唇糜烂者,每用此方,投之辄效。

如张某,男,34岁,高热,体温40℃已4天,经用西药,高热虽退,但见鼻衄,且鼻唇沟起疱,口干、口唇糜烂,舌苔白,脉沉细数。本方加川连、白茅根、芦根、小蓟、藕节治之,3剂而愈。

2长年咳喘(慢支、慢性哮喘性支气管炎及部分支哮)

肺肾阴伤,阴损及阳,尝以本方去川楝,合玉屏风散、二陈汤,加山药、制紫菀、制冬花、芦根;兼咯血者加白茅根、藕节。症状基本控制后,加蛤蚧制为蜜丸,长期服用甚效。

如刘某,男,16岁,咳喘1年余,遇感冒则加重,稍劳即发,上学走路亦感气憋,咳痰黄白兼见,舌质红,苔薄白,脉沉细数。

按本方案治之,未及两月诸症消失,终以人参健脾丸、六味地黄丸合用,先后天并补,长期服用以巩固疗效。

3胃脘痛(慢性胃炎、胃及十二指肠球部溃疡)

肝肾阴虚,侮土及胃,用本方常奏捷效。

如于某,女,63岁,上腹部不适3年余,近日在某省级医院行纤维胃镜检查诊断为:(1)反流性食管炎(Ⅰ级);(2)慢性萎缩性胃炎伴糜烂。

证兼口干舌燥,五心烦热,胃中灼热,嗳气泛酸,脘胀纳差,睡眠欠佳,舌质红,苔薄黄,脉沉细数。

当即投予本方前后曾益以百合、知母、黄连、公英、郁金、枳壳、丹参、浙贝、吴茱萸、乌贼骨、柏子仁等,服药43剂,诸症逐渐减轻及至消失。

4胁痛、臌胀(慢性肝炎、早期肝硬化、肝硬化腹水)

凡属肝肾阴虚型,均宜用本方增损。

如张某某,男,42岁,肝硬化出现轻度腹水1月余,兼黄疸,腹胀,李老断为“瘀黄”,以本方合下瘀血汤加茵陈、丹参各30g,栀子、佛手、青皮各10g,白茅根120g,鸡内金60g,郁金15g,服49剂,腹水消退,确有“增水行舟”之妙。

李老多年来曾遇数例舌光红无苔乏津,虽经用本方治疗,但舌象依然,肝硬化腹水长期不消,面色黧黑,即见真脏(穷必及肾)者,预后多不良。

5失眠

属阴虚水不济火者,本方投之颇效。

如陈某,女,37岁,以头昏目眩、烦躁心悸、眠差多梦而就治,舌红无苔、脉沉细数,投归脾汤合栀子豉汤,加麦冬、白芍、柏子仁,两剂未效。

遂改弦更张,本方加川连、熟地、麦芽、甘草,3剂好转,又3剂即能熟睡。

6脏躁(经前紧张症、更年期综合征)

见心烦口渴,悲伤啼哭,本方加减多称满意。

如云某,女,33岁,半年来乏力,每当经前一周即性情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经常悲伤啼哭,腰痛,黄带稍多,眠纳皆差,腰痛,少腹及足凉,舌质红,苔薄黄,脉细滑数。

即疏本方合甘麦大枣汤,加白术、当归、白芍、百合、炒枣仁、桑寄生、知母、鱼腥草、炙甘草等,服4剂月经来潮,各症渐减;再进3剂烦除眠安,但出现胸闷痛。上方去鱼腥草,加瓜蒌壳,服7剂,诸症消失。上方再进7剂,以资巩固。

嘱调畅情志,晨服加味逍遥丸,夜进八珍益母丸,常量服用。翌月经前已无脏躁出现。

7鼻衄

阴虚内热,肺火亢盛,鼻衄者,本方增损用之极效。

如唐某某,男,5岁10个月。鼻衄4年,入夏即发,近3天来已鼻衄5次,某省级医院检查发现鼻中隔有糜烂面,尚兼瘦弱,纳差,便秘,舌光红无苔,脉细数,右寸弦劲。

即以本方加藕节、白茅根、知母、菊花、丹皮、枇杷叶、山楂、甘草,服7剂,衄止、便爽。续服两周,疗效巩固。1月后其母因病来诊,谓其孩鼻衄再未复发,食纳与大便正常。

8口疮(单纯性口疮、复发性口疮、肿瘤化疗后口疮)

多种原因所致之口疮,常用本方取效。

如杜某,女,28岁,患卵巢浆液性乳头状囊腺癌,腹膜转移,收住入妇科病房,经用5-氟尿嘧啶8次后,出现牙龈及口腔疼痛、胃部烧灼感,即停止放疗。

继而出现口腔溃疡,吞咽困难,胃痛纳减,腹泻每日3～4次,以冰硼散、泻痢宁与维生素等治疗,溃疡仅稍有好转,余况依然。

李老会诊时,见舌光红无苔,脉细濡数。即遣用本方加黄连、蒲公英、神曲、山药、砂壳,翌日泻止,口腔溃疡逐日好转,4剂后诸症消失,溃疡敛口。

【按语】

李老认为,一贯煎是统治肝肾阴虚引起诸般病证的至稳至当之方。同时,对水不涵木、肝木侮土、阴虚火旺之证,再根据兼夹,皆可以此方进退出入,藉以全面兼顾而获佳效。

惟方药剂量之设定,应注意以下几点:

①一般情况,北沙参、生地、麦冬等各15g,枸杞10g;阴虚甚者前三味可加至20～30g;

②火甚加川连2～5g,吐衄用至10g;

③气阴两虚者,北沙参用30g,虚甚再酌加太子参15～30g;

④脾胃虚弱者,加麦芽15～30g,一则健胃,二则防止方中滋腻药碍胃;麦芽加至30～60g时,尚有较好的疏理肝气功能。

临证循此用之,鲜有未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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