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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放牧

 东营微文化_ 2022-05-15

田野·放牧

生命真正的成长过程中,需要很多养料。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
春播秋收。家乡的沃土里,播种着希望。而孩子们是田野里的金种子,庄稼人放牧的牛羊。
—— 题记

家乡的田野

深秋的田野本该像一位沉睡的老人,裸露出黄色的土地。但今年的秋雨像个淘气的孩子,剥下一颗颗玉米粒,仍浸在田地里,任其发芽,倒也长出一大片生机可爱的绿来。
父母心疼掉在地里来不及捡拾的玉米,心里眼里都是可惜和无奈。
从饥荒年代走过来的他们,饱尝了日子的空乏,对粮食的爱惜就像对自己的儿女。大半生勤勤恳恳,历经风吹雨打,早已长成了一株株倔强的庄稼。
我没有父母的经历,不了解他们这代人生活的艰辛,对粮食的特别感情。对于他们的反复表达,我除了不屑就是沉默。
我的不以为然激起了父亲的愤怒,他甚至伸出粗糙的满是老茧的手,近距离地指责我,灰褐色的瞳仁里闪烁着一种近似火一样的疯狂。
我一边假装妥协,平息着他心里的怒火,一边平息着自己心里无可名状的复杂情绪。并提醒他,不要太委屈了自己。在互不理解的情况下生出无限感慨。
其实,我希冀的未来很简单,拿一只笔,背一个包,走出家门,走向远方,流浪至生命的终点,足矣。
我循着绿色走来,走进原野,思绪像一条河奔跑起来。近处,绿草如毯;远处挨挨挤挤的团团棉花如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我仿佛走进了桑菲尔德庄园。田地边,种植了横看成行侧成阵的腊树,与旁边的灌木站立成一首首唯美厚重的唐诗。树下有鲁迅先生百草园那样的园子,树上黑白点缀的喜鹊和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们猛然飞起一片,又飞落到田间,转动着小脑袋瞅瞅我,遂又低头捉食什么,身体也灵动成一首诗,又或者是一首歌谣。
多么广阔俊美的田野,我激情飞扬。
我对这块土地是全身心热爱的,炽热的爱是与生俱来的,命中注定的。不仅因为在这里度过了美丽的童年,飞扬的青春,更咀嚼出一种幸福,感受到独一无二的骄傲和亲近。
我抬头看了看远处,两排红砖瓦房,它不是桑菲尔庄园里的高楼,却是我意识中的虔诚,安放灵魂的圣地。在某一个时刻化作了一张张笑脸,站立在我面前,生动活泼,饱满可爱。她们现在都生活在哪里呢?我在心底轻轻呼唤。
记得,我第一次走进红砖瓦房,是刚上小学。坐在严肃的教室里,对着静悄悄的课堂,常常会胡思乱想。窗外的这片田野像谜一样让我沉醉,我幻想着树林深处的彩色童话,却一直没机会踏进一步。
年华的逝去中,一度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寄希望身体长出翅膀,带着我飞到想要到达的地方,我的翅膀却挂在了树枝上。
天真的想法像柔弱的草芽,始终被黄土掩埋着。日子熬着寒冬,教室外的梧桐树在寒风中无助地摇摆,像撒下的幸福渔网,却收不回来。飘进校园里的洁白的雪花也变得坚硬如石,刻下蓝天白云的夙愿。
只是春天来的时候,土地开始变得松动,土地内外的芽儿开始鼓动,释放出最原始的情怀,吵醒了蛙儿、鱼儿……坚硬的籽粒终于用坚定的意志破土,以强大的生命力寻找曾经的风采,憧憬美好未来。经历了季节的疯长,有的长成了曲高和寡,有的长成了芸芸众生,只有我被遗漏下来,一切归于沉寂。和我一起沉寂的还有陪在我身边的一株向日葵,以及田野里的庄稼。它们站在贫瘠的土地上仰起头,一种金黄对视另一种金黄。

播种

走在泥泞的小路上,不论从哪个角度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平平整整。我家的半亩春地在田野一角,不大、又挨着沟坡,母亲说不值得用拖拉机耕种,决定自己点种。星星点点的野菜驻扎在土地上,等着时间长茎、分枝、长高,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沙沙——”一阵草动,我忍不住走过去。一只野兔飞一样地从我脚边跑远。“兔子,一只兔子……”我惊喜地大喊。
母亲围着四周仔细看了看,发现在不远处有几只小野兔。我急切地跑过去,它们却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母亲说,这是一只母兔,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故意这样做。我听后,对野兔是既敬又气,失望之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母亲已用锄头清理了去年的杂草,地里还算干净。接下来,她用锄头挖出一趟很直很长的小土窝,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土窝里撒下种子,再轻轻地覆一层黄土,掩好,摁实,整个点种过程算是完成了。母亲不急不躁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我也不甘示弱,紧跟在她的身后,学着她的样子撒种子。春风浩瀚,裹挟着我,好像走进了用尽一生也上不完的课堂里。
回头看,种下的种子很直很匀。看着看着,我欣慰地笑了,我给种子找到了生长的方向,那些种子多么像我的童年。
母亲挺了挺腰,看见我开心地笑,也跟着笑起来。汗水在沟壑纵横的脸上流下来。我心里一阵酸涩。
太阳西斜时,点种将近完成。最后,我把自己也种在了土地里,希望长成母亲的庄稼。

折叠

风,悄悄掠过原野,脚下连绵的青草战战兢兢。稀疏的大树仿佛一只只苍老的手,打开秦汉竹简,感受遥远熟悉的声音;走近小河,思索着是否有汨罗江的影子,洞悉事实后的良知;沉浸了雨水的千年黄土变成了泥巴,试问:是否有一抷铸成了秦俑。那是一种伟大的艺术,一种伟大的精神,一种伟大的力量,从历史深处走来。
我向田园深处走去,看到和黄土一样的自己。一样的面容,一样的思想。
聚集的人群向森林和原野走去,带着美好的愿望,带着欲望的味蕾,最后,愿望无节制地生长,长成了贪婪。
土地用它的沉默反抗着,用它的宽阔和纵深包容着,它不是软弱,是用忍耐和善良纵容了它的子民,一次次地。
最后,城市开始野蛮生长,开始向田野索取。水泥地面蔓延,阻碍了播种。
人们却无视土地的忍耐和善良,用无休止地伤害和索取,逼得黄土发出愤怒的呼叫,震撼惊悚。
时间的孕育里,蛹没有变成美丽的蝴蝶,却变成了一只只丑陋的飞娥,离开流泪的土地,飞向了万劫不复。
雨季被困的人群,看到了村庄里生长的向日葵,黄橙橙的颜色像幸福生发,热情被酵母神奇发酵。危机四伏的田野上,人们开始否定自己、怀疑自己、泅渡自己。从奇怪的迷宫跑向原野,虽然慌乱、缓慢,却庆幸找到了方向。
折叠的田野慢慢舒展开自己的身躯,像做了一个噩梦,听见远处有潺潺流水的声音。

放牧

没有牛 没有羊
播一片梦想在田间
与滚滚麦浪一起  吸吮夏日阳光
一个夏日午后,斑驳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跳进屋子,烤香了我的书页。
我第二次走进了红砖瓦房。从此,我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需要我引领与呵护的世界。那里有一片广阔的原野,一片神秘的森林。我相信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也许是多年的愿望没有实现,也许是那片原野有太多诱惑,也许是弥补一个孩子的梦……
我合上《挪威的森林》,决定陪着孩子们走进这片神秘,挖野菜,捡树叶,采蘑菇,看蚂蚁爬树,听蜜蜂嗡嗡,任他们做自己想做的事,想他们天马行空的想。
他们像欢快的羊群撒着欢地叫着喊着,从不同的方向跑进田野,带着好奇,专注地追逐着另一些固执的植物。有几个孩子围着高高的向日葵和大树,扬起羡慕的眼神,注视。我随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它们站得那么笔直,那么坚定。
我想告诉孩子们,当年,大树还是小树苗,和我一样高……我一口气讲完了我的故事。孩子们像听到了最美的童话,围着我叽叽喳喳。
我试图和植物交谈一番,问大树:去年秋天开在你们旁边的那些花儿呢?那个美丽的花园呢?它们飞到哪儿了?是否和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在风中飞扬,最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土壤?
疑惑着,询问间,我突然顿悟了:我是多么地幸运,我曾经陪着那些花儿一起绽放。不信,你走出去,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出去,任你走到小溪的源头,飞到高高的月亮……
那些花儿,那时的花朵,和这群小天使一样,红的娇艳似火、黄的耀眼像金、白的纯洁如雪、紫的灿烂若霞……它们静静地开放着,在树林和树林之外,从伊甸园开到未来。
幸福如我,抬起迷蒙的双眼,布谷鸟站在新发的树枝上鸣叫着:“布谷,布谷——”我知道春天来了。

(摄影  旅途)

作者简介:陈玉花,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在多家杂志和报纸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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