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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童年（一） ——我的小学时光
老了，过去的事情总忘不掉。 1960年我7岁，到了上学的年龄，可那个年代的女孩子很少有上学的。我的姐姐大我三岁，和她同龄的姐妹们，半个村子几乎没有上学的，都是在家帮家长拾掇家务、主要任务是抱孩子——弟弟妹妹们。 有一天，我们胡同里和我同岁的七八个小朋友在疯玩，家长们在大树底下，有洗衣服的，有纺棉花的，有做针线活儿的。突然，有位婶子大声喊：“招学生的来了，快跑吧。”我们这群孩子像听到狼来了一样，撒腿就跑，我和几个伙伴跑到了隔壁奶奶家的厕所里，靠着墙使劲儿地挤着藏了起来。 这时候，几个老师找到了我们，一个一个往外拉，前面几个都挣脱跑了，我被死死地抓住，细看，是我的父亲——父亲从很远的地方调回来教学了。 这样，大半个村子，只有我和当村支书的叔叔家的同岁姐姐被抓去上学了，一年级两个班，共5、6个女生。 当年，我们的学校设在没收的地主家的宅院里，大门套小门的，还套着四合院。教室里没有桌椅板凳，是一个一个的土台子，坐的东西同学们自行解决。条件好的同学带个小凳子，没凳子的就找几块土坯或者破砖当凳子坐。 开始排座位了，我挨着个万姓男同学，黑黑的小个子，他捡了老师不能用了的粉笔头儿，在台子上画线，等我胳膊或者身体过线，就会被他狠狠地打一拳。奶奶的欺负我！第二天，我从家里找到一根大号的生了锈的缝衣针，捏在手里，看同桌胳膊过线了，我用力把针扎到了他的胳膊上，他大叫着扭头狠狠地给了我一拳。此后，他就不敢再和我同桌了，很快找老师调换了座位。 当时，由于教室光线太暗，老师就把我们带到院子里上课。同学们一会儿看东，一会儿看西，一会儿看牛走，一会儿看羊叫，老师只好让我们面向院子里面坐着。我们就往天上看，突然看到一只老鹰飞来，在天空中盘旋。 老家管老鹰叫鹞子，老鹰饿了就来转悠，看到鸡就会俯冲下来叼走，所以当看到老鹰在天上飞的时候，孩子们就会大喊：鹞子鹞子你转三遭，给你个小鸡你瞧瞧！鸡妈妈们听到喊叫声，就会带着小鸡跑到柴垛里、草丛里等地儿躲起来。这时候我着急地想：怎么没人喊呀？小鸡被叼走了怎么办？ 突然，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大声喊起来：鹞子鹞子你转三遭，给你个小鸡你瞧瞧。同学们早都看到了老鹰，早就想喊了，只是不敢喊，有带头儿的了，大家一起喊起来：鹞子鹞子你转三遭，给你个小鸡你瞧瞧。 老师正在黑板上写字，惊得粉笔掉在了地上。老师黑着脸问：谁喊的？谁带头喊的？大家指向了我，老师拿着教棍，狠狠地打了我几棍子，吼道：你还捣乱不？我委屈地分辨：老师，我没有捣乱，只是担心小鸡给叼走了。结果，又被老师狠狠地打了几棍子。 没办法，老师只好又把我们带回教室上课了。 那时候虽然小，但有了爱美之心，没事了偷偷看同学谁好看。有的长得黑，有的长得白，我怕晒，一到夏天脸就被晒得由红到黑，很是绝望。有一天，无意看到桌子上一片白粉笔末，就用手去擦，手瞬间变白了。呀！心想：把白色粉笔面抹脸上该变白了吧！把头转向墙壁，偷偷地用手往脸上使劲抹了抹。下课了，赶紧去找女同学玩，看她们夸我白不白！刚跑到同学跟前，她大声地喊起来：你去黑板那儿啦？怎么蹭一脸粉笔末子？我装傻地说着不知道，赶紧跑到水沟处把脸洗干净！ 一年级7、8岁，对新鲜事物很是好奇。忘记当时什么情况了，我就鼓动几个女同学到县城去照相。经过一周的努力，有4个同学同意一起去。星期天，我和茹、宣、雪、钗五人早饭后集合往县城走去。20多里的沙土路，我们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开始，我们还不累，走一会儿跑一会儿。快到中午了，又累又热，又饿又渴，没有了力气。几个人数我个子最矮，感觉就是拖着身子挪动，抬头看看雪，她迈着稳定的步子轻松地走着。我赶上她，羡慕地问：怎么看你一点儿也不累呀？她边走边笑着说：累，可累咱也得走呀！听了她的话，我们咬牙往前走。 快12点，我们赶到了县城照相馆。每人花2毛钱，照了张一寸黑白照片。我们到树荫下休息，吃完带着的干粮，就好奇地在大街上看新鲜。 宽阔的街道，高大的房屋，明亮的玻璃窗户，饭店，电报局，走着走着，走进了书店。天呀！那么多的书，凳子上坐着个穿白底红碎花上衣的干净漂亮姑娘，整洁的头发，在低着头看书。想想自己家和邻居家的姐妹们，穿的衣服破旧不说，还成天一身汗、一身水、一身土、一身泥的，再看看这里，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的地方，有看不完的书。大家喊我走的时候，我还趴在柜台上，看着书、看着美丽的售货员不肯离去。 下午，我们恋恋不舍地往回走，边走边议论。有人说喜欢县城的饭店，吃不起，可闻着饭一定很香；有人说喜欢玻璃窗户，漂亮；有人说县城的百货商店真大，东西多；我说就喜欢书店，里面干净、书多、售货员漂亮。 一周后，茹同学的姐姐把我们的照片给捎了回来，我们如获至宝，每天下课拿出来开始比谁照得好看。
我们有位谷老师，瘦瘦小小的，从县城来，他除了给我们讲课，还给我们讲城市的生活，什么电灯电话，什么楼上楼下。有一天，激动地给我们说：今天是国庆节，北京在天安门庆祝国庆呢，我们这里要有了电视，就能看到了！下课了，我追到老师办公室，问他什么是电视？老师说：我也没见过，好好学习，长大了你们就会见到的。老师的话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好好学习，去书店当售货员，去北京看天安门！ 还有位翟老师教我们唱歌，我们大声地唱着“红旗飘飘军号响”，使寂寞的村子有了生气。 还有黑(he)老师课间给我们拉二胡，优美的旋律给我们单调的生活带来了乐趣！ 每天除了好好学习，在母亲的要求下，放学必须去拔一筐草或者拾柴火，晚上要纺棉花。三年级后，每天上学带着弟弟妹妹去上学，抱一个领一个。每天晚上，拿着小煤油灯到学校上自习课。 1966年，我们准备考初中的时候，运动开始了。 作者：秋叶
◆秋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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