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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熟时栀子香

 琴伴书侣 2022-05-17 发布于江苏

梅子熟时栀子香


江  雁


浇花的时候,看到窗台上的栀子花冒出好几个花骨朵,心里不由一喜。

我是有点愧对这盆栀子花的。从去岁到今春,因为疫情,也因为琐事,我对它常常疏于照料。有几次,我都看到它处在焦渴的状态,叶子泛黄了。我于是赶紧为它拂去黄叶,再浇水。好在,它到底还是活了下来。

但我真的喜欢栀子花。花开似荷,香气如兰,清清雅雅如豆蔻年华的少女。

汪曾祺先生曾这样描写栀子花:“栀子花粗粗大大的,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先生说得很风趣,早年我却不太理解。文雅人取不取的且不说。栀子花哪里粗粗大大了呢?它分明很小巧的样子嘛!后来我明白,先生说的当是大叶栀子花。

我的栀子花是小叶的。不如大叶栀子花尊贵,但花开时香气一样沁人心脾。用汪先生的话说,掸也掸不开。

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栀子花本来是天上的仙女,因为向往平凡而充实的人间,就变成一株小树下凡了。有个年轻的农家小伙看到这株小树,对它心生怜爱,便把它移到自家院子里,细心照料。栀子花树在小伙子的呵护下,蓬蓬勃勃地生长着。为了报答小伙子,栀子花不但为他洗衣做饭,还为他吐露芳华,散发幽香。乡邻们得知以后,也纷纷养起了栀子花。

这个故事比起牛郎织女、天仙配那样的曲折来说,实在单调逊色了许多。可是却更能够证明,栀子花的确是朴实无华的平民之花。汪曾祺先生说栀子花被“文雅人不取”,不知“文雅人”们是不是还有些出身歧视的成分。好在先生笔下的栀子花活得肆意,一句“他妈的”,妥妥解决了那些人的酸腐气。

栀子花开花后,香气极为耐久。所以江南人常将它做成饰物,挂在身上,也是很有情趣了。记得当年在南京读书时,常听夫子庙那些个曲曲折折的巷子里,时不时响起“栀子花——玉兰花——”的叫卖声。那声音,软软糯糯,偏还悠长悠长的,极富韵味。

多年以后,我曾特意选择在这样的季节里又去了一躺夫子庙,可是没能再听到那样的声音。有些事,过去就真的过去了。我不过是庸人自扰之。

莫名想起了元代清石屋清珙禅师的一首山居诗:

过去事已过去了,
未来不必预思量。
只今便道即今句,
梅子熟时栀子香。

到底是已经开悟了的禅师,明心见性,非我等平凡人所能企及。安住当下,是多少人口里念着,心里想着,行动上却做不到的呢?说着不思过往,不念将来,末了依旧蝇营狗苟红尘事,捱风缉缝俗世人。这恐怕才是常态。

眼下,我的栀子花要开了。甚好。生长于郊野河畔、庭院篱上的那些蔷薇,至今怕还在做着关于春日的旧梦呢。它们委实需要栀子花来告诉它们,其实夏天已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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