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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清哪疼

 介子平 2022-05-18 发布于山西
有时候,说不清哪疼但就是疼,有些事,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当年鲁迅应蔡元培之托,为北大设计校徽,刘半农快人快语,说这校徽“活画了个愁眉苦脸”,又自圆道:“国难校苦,何能不愁。”这种周期性释放的疼,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姑且找一个平价替代品,称之为忧伤。高尔泰《弱者的胜利》中为之定义:“所谓的忧伤,是指人对于失去了的幸福的憧憬。”失去的总是美好,不过一种逻辑之外的错觉,故曰回忆是失去的艺术,是人生遗憾的事后补偿,生活在别处,想象的太虚幻境,足够宽阔。既往若是命中注定,未来上天自会安排,当下本想尽心尽力,却无从选择,无法切入。无事心空,有事心乱,不知为何辞职,又不知出走何方,只能独自彷徨。荒诞无处不在,真人的命运,超乎虚构,幸存者的不幸,是被无端折磨,深宵不寐。

新的一天,从吃药开始,神情恍惚中,不知如意还是不如意。终其一生,无非寻找两样东西,一是价值感,一是归属感。世人贪婪,总想调和对立而两全,这世间何来两全之策,往往一样也得不到,到头来有奈无奈接受自己的微乎其微与无能为力。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人到中年,不免想到生生死死,鹅足短,鹤胫长,人生百年,不过是肥饥荣悴之间教人如何取舍。取舍当前,往往是智者惑,仁者忧,勇者惧,此即百年人生之惑。

人人归宿皆同,惟有故事各不一般。变化多端,合散不一,同堂异域,跬步千里,曾经的同道者早已溃不成军,承诺千金的夕阳武士,站在异乡气象萧疏的黄昏,打量着眼前,虫蛰伏,雷收声,天地为之肃。自己是自己的精神中心,懦弱文人以一支笔,对抗着不曾用力对抗过的世界,一些文字让人理解生活,一些文字让人通透生命,奇文自然天成,全无藻饰。诗是酒的文字载体,诗人是酒的容器,心运为意,意发为情,情之所达,酒可通之,故曰可以至醉,无致迷乱,哲理可以为文,不可为诗,天巧不传也。万里风尘谈笑间,顿时有了江湖味道,他们创造的江湖,只能在他们存在时存在。

骨子里的悲观,乐观伪装之,在这个薄情世界,便算是深情地活着。现世安稳,安稳的不是生活,也非生命,只是安稳的观念。快乐是短暂的心境,无关修为与智慧,这个世界的缺陷,终归是人的症结。泡两壶茶,一壶红茶,一壶绿茶,听歌要有心情,才听得仔细,海德格尔说“在吟唱中,歌才开始成其为歌”,如此方可听出节短音长的隐喻,听出空性无我的禅意,也无风雨也无晴,也无欢喜也无忧伤。

有的疼不找医生,尚能多活几天,不与人言,还能多忍耐些日子,忧伤便是这样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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