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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略特在《空心人》中写道：“生命如此漫长，在渴望和痉挛之间，在潜能和存在之间，在本质和下降之间落下帷幕。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轰然落幕，而是郁郁而终。” 所谓空心人，就是指这种人患上了空心病。“空心病”是由北大危机干预中心的徐凯文老师提出，他发现北大至少有30％的学生有“空心病”。何为空心病？缺乏正确的价值观，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北大学生尚且如此，其他学校可想而知。不仅大学生如此，中学生抑郁症也不在少数，中学生心理有问题的比例高达24%左右，确实需要引起全社会高度关注。 我曾经与苏大刘教授聊天，说起现在大学生现状，刘教授一声叹息。因为与学生走得近，学生都喜欢和刘教授聊天，他们普遍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意义，特别是面临大学毕业，很多人觉得生无可恋，都有一种走入社会的恐慌感。 刘教授问我，你们中学怎么样？现在的学生究竟怎么了？我们当初物质贫穷，思想贫瘠，吃不饱，穿不暖，但似乎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希望，热气腾腾地活着，热情满怀，激情燃烧，现在孩子的热情和激情都去哪了？ 刘教授似乎在问我，但也在自问。我们都非常感慨，很多东西回不去了。 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全民焦虑，从幼儿园就开始竞争，把父母的注意力、金钱和汗水都砸进去了，孩子们被裹挟着拼死拼活。 两眼一睁，干到熄灯，不是为了求知，不是为了理想，也不是为了伟大真理和真相，就是为了一个赤裸裸的优质小学、实验初中，重点高中的牌子，将来考一个一流大学，找一份好工作，多挣点钱。孩子们把所有的青春年华都打包耗进去，把父母、爷爷奶奶都搭上，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华山一条道，一条道走到黑，走到死。他们如一头被鞭打的牛，永远看不到前方的路，只知道拉磨转圈。 十二年一贯制下来，想象没有了，敏感没有了，情感没有了，兴趣没有了，性趣也没有了，内驱力没有了，生命的野性和激情也没有了。最最关键的是，人性没有了。真没有了，而且还不可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有的只是白头发，皱纹，甚至老人斑，惨不忍睹。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好大学，他们全部被榨干了，成了一个个皮包骨头的空心人，成了一根木头，一根稻草，一个猴子，一块土豆。可能什么都是，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对刘教授说，我们基础教育还可以，最起码比大学好，因为还有目标支撑。是这个目标支撑着这些孩子走到最后，12年一贯制地走下来。这个目标慢慢被他们神话，被他们当成了信仰，信仰是万万不可动摇的。 也许当初他们痛恨这个目标，彩色童年成了灰色童年，五彩七月变成黑色七月。但正如《肖申克救赎》所说：“监狱里的高墙，犯人刚入狱的时候，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就习惯了它，最终你再也离不开它，这就是人的格式化。” 孩子树立目标，也被目标绑架，并最终被目标格式化。但问题是，到了大学，目标突然没有了，孩子们一脚踩空，骤然失去了全部方向。 而且更要命的是，大学是自主学习，再也没有班主任老师苦口婆心，也没有了家长软硬兼施，更没有高考一锤子买卖的终极压力。孩子们彻底放飞自我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学会如何规划人生。即便偶有规划人生的，很可能又滑向了另一个深渊，那就是圆滑世故，冷漠自私，一切人都为我所用，变成了钱理群笔下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人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终身学习，活到老学到老。所以起点并不重要，更不需要抢跑和抢道。跑得远，跑得久，持久跑才是最重要的。从这个角度来说，甚至大学也不太重要。 我身边就有两个例子。一个是我嫡亲的学生，当年自主招生被上海外国语大学预录取了。但没想到小高考某科考了一个C，按照正常高考的要求，上外小高考选科必须达到B。但自主招生的条件中没有说。学生打电话给上外招生办，人家说，没关系。这边希望招生办签一个协议，但人家不乐意。 最后，我学生害怕流档，又填了一个海南大学。按照常理，如果她没有学校录取，最后上外按照自主招生直接提档就好了。但她填报了海南大学，所以就被海南大学抢先录取了。 她很沮丧，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但她还是去了海南大学。那时她还不知道，真正属于她的光辉时刻就要来了。那一年海南大学第一次实行实验班，要考试入学，她毫不费力地考进了实验班，成了海南大学实验班里最优秀的学生。 所有的机会都堆在她身上，她给大会做志愿者，给欧盟秘书长当过翻译，最后又获得了30多万奖学金，公费被派往美国伯克利大学交换学习。最后又顺利录取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就读金融。 大学重要吗？当然重要，不然也吸引不到那么多人努力奋斗。但从今天来看，大学之后还要深造，研究生相当于大学生的二次创业，也很重要。尤其是大学考得不好的学生，这是一次翻盘的绝佳机会。 我们家孩子考取的大学，寂寂无名。但这所学校有很多创新做法，比如实习就安排本区域的学生联合实习。 有一年暑假我孩子还有本地一个女生，分成一组。我把启元放到苏州电视台去实习，把女孩子介绍到苏州日报实习。送去的时候，中午和程老师请两孩子吃饭，那天皮鼓也在。 女生落落大方，她不断咨询我们，未来社会发展的趋势，以及她自己的人生规划，可以说不厌其烦。她的人生目标是考取伦敦大学学院教育学，从事我们一样的教育。男孩一般傻乎乎的，我家启元只知道低头吃饭。 回头我和程老师聊天，这女孩要考世界教育学排名第一的伦敦大学学院，志气不可谓不高。但双非的本科，怎么申请世界名校呢？ 不过这孩子一点不自卑，这一点就很可贵。但这样大动干戈地规划人生，未免让我们觉得可爱或者是可笑。事实证明我们这种想法多么浅薄。作为教师我们没有看到一个人潜能的发挥，没有看到人定胜天的超越。 毕业季，我们在启元大学的网站上看到了这女孩作为优秀毕业生的介绍。她获得学校优秀毕业生、传媒先锋、学业优秀一等奖学金、实践教育奖学金、海外交流学习基金等奖项。其毕业设计《青少年研学读本开发项目》荣获年度全校优秀毕业设计（论文）。 在自我介绍中，她说：自己就职于演讲与口才协会期间顺利举办十余场大型活动，在《会议策划与组织》课上凭借一份策划案拿下中文系中期实习汇报暨成果展示会的举办权。在美国哥伦比亚True or False电影节担任志愿者，参与大学生科研训练项目顺利结题，拿到3.88/4的学术成绩，考到雅思7分，完成研究生申请，一次性通过教师资格证考试，超额完成既定目标自学考到Duolingo140分（根据官方评分换算标准=雅思8分）…… 最终她收到伦敦大学学院（QS10）、爱丁堡大学（QS20）、伦敦大学国王学院（QS31）等五所大学教育学方向的研究生offer，其中伦敦大学学院的教育学院，从2014年起连续七年在QS世界大学教育学排名第一。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她的目标全部实现了。这让我们刮目相看。按照道理来说，这两个女孩子起跑线输了，但她们在后来的冲刺中一骑绝尘，取得了巨大成功。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一步一个脚印，满怀激情往下走。 只要上路，总会遇见隆重的盛典。谁说满身污泥就不算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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