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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白鹿原》:生存与生活酣畅淋漓的表达

 寻琴斋 2022-05-19 发布于广西


生存与生活酣畅淋漓的表达 

——电影《白鹿原》

《白鹿原》的原著,我应该至少看了两遍,但是对书中情节的印象,似乎都特别均衡,并没有觉得哪一段故事特别突出。书中的人物,似乎都是一张同类型的脸谱,形成了一大块浓郁的整体。但是《白鹿原》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乡村文学该有的样子,一直被这本事霸占着我固有的认知和印象。

这一次要说的是电影《白鹿原》。最近又找时间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发现这应该是第二遍。但是对电影的情节,独立思考时完全没有印象,再看一遍时看到某个地方,才会恍然大悟,想起来原来这里已经看过一遍了。

故事情节让人印象深刻的,固然是好电影,让人容易忘记的,未必就不入流。虽然电影《白鹿原》的情节拖沓,叙事混乱,主次不分,但是在还原黄土高原上的生活场景方面,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或许展现陕西乡村的生活场景,已经成为导演要表达的重点和中心。

首先让人震撼的,是秦腔。秦腔,或者说中原大地上的戏曲,已经成为乡土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电影和电视还没有普及的年代里,戏曲是农村人的娱乐,也是乡土文化,更是肥沃土壤的血液,流淌在每块土地的每个毛孔里。而戏曲,如果引申的话,也就有了更多的意蕴:人生如戏,往往悲与喜、乐与苦,瞬息万变,甚至同时发生;道德与反叛,正义与虚伪,都顶着一张让人无法看穿的脸谱;别人的炎凉与自家的冷暖,共生共处而各不相关,强烈对比又和谐共存;忠与奸,善与恶,都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个样子。

电影中,有几个地方将情节与秦腔联系了起来。第一次是黑娃刚刚到郭举人家当麦客,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吞面条的时候,一帮吃饱饭后准备歇晌的劳力们相互一招呼:“乡党们,咱们乐呵一下?”都霍然而起,立即改变了往常蜷缩萎靡的样子,开始舒展高昂,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全都成了打击乐器,丁丁咣咣演奏起来,扯着嗓子吼几声自豪而狂放的秦腔。这时,秦腔成为狂野和热烈的催化剂。

第二次秦腔出场,是黑娃和田小娥初试云雨的时候,窗户里面是少年男女的情难自禁和灼热纠缠,窗户外飘来的是依旧高亢的秦腔,声嘶力竭,就像是被美梦暂时遗忘的现实,生活还是那么真实,却在温柔乡中的人看来,竟然那么遥远。

第三次出现秦腔,是田小娥经历了半生浮沉,看惯了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又经历了生死考验,最后彻底放弃了对封建礼教的顺从,和白孝文到城里狂欢的时候,处身的所在灯红酒绿,床大被软,而窑子外面确实饿殍遍野,战火纷飞,那专供醉生梦死的人享乐的秦腔,更加飘渺,更像是画外音,衬托出一种只有今朝没有明天的颓败感。

其次,萦绕在心头抹不去忘不掉的是纯正的陕西方言。至于方言是关中官话,还是具体某个地方的方言,我分辨不出,但也应该在一定程度上雅化了,去掉了一些更加浓烈更加繁芜更加野性的字眼。方言就是这样,一边与污秽的事物纠缠,一边表达着崇高的追求,一边批判着上下古今,一边紧紧接着地气。这雅化之后的方言,带着女子的秀气,比较适合田小娥这样的女子在斯文的时候说出来。如果到了放纵和愤怒的时候,力度反倒弱了。张丰毅饰演的白嘉轩口中的陕西话字正腔圆,正与他作为族长的身份相配。吴刚饰演的鹿子霖,说的陕西话,柔和中带着一种媚态,与他诡诈的个性完美契合。至于鹿三,作为一个接地气的长工,他的话,更加接近方言本来的面目,固执,粗犷,狂放,又和各种各样的脏话参杂,火爆的性格和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自尊,让他这个人物形象格外动人。

再次,就要探索一下电影的中心和主线。毕竟,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长(估计其中被删去了一些镜头,当初确实有各种关于删减的传言,当然不排除是为了吸引观众提高票房的一种宣传手段),也不可能把原著中的所有情节都搬到银幕上,所以是选取、节录、再改编。而结果,就是不可避免地让电影围绕着田小娥这个最动人的人物形象来叙述。但其他有意思的情节又不忍舍弃,于是就变成了臃肿的一团麻,就像电影中田小娥的厚棉裤,蓬松,无形,看不出原本躯体的线条。

小说中写黑娃与田小娥的首次接触和擦出火花,是格外乡土的,是纯粹的农民式的生活方式,是与低俗和本能相伴的,是现实与流言相融合的,既有着严肃文学的叙事方向,又有着通俗小说的审美和关注点。而这些,在读者自己一个人读的时候,仍然不免面红耳赤,而作为观众,必定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用露骨的话语抽丝剥茧去揭露核心,引诱牵导让人物渐渐入港。所以就用电影最通用的表现手法和处理方式,通过男女的缠绵与宣泄来表达。这一部分,是很难通过审核的,而恰恰联系黑娃、白孝文、鹿子霖,间接联系白嘉轩的,是本能的欲望,和床笫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决定着人物的命运。厚重黄土地上演绎着生老病死的故事,老与病是必然的走向,生与死是当中的传奇。生,对于下一代来说是生命的新生,对老一代来说是欲望的集中体现和生命的延续,这正式白鹿原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和魅力所在。

对于农民,安身立命的是脚下的土地,和土地中生长出来的粮食。黄土高原上种的是麦子,而白鹿原更像是关中的粮仓,尤其是那一望无际的翻滚的麦浪,宛如汹涌不息的欲望,让人深陷其中而不愿自拔。黑娃因为做麦客,帮郭举人收麦而认识田小娥。当麦子收完,粮食归仓,黑娃也获得了丰收,领着田小娥回了白鹿原。后来,田小娥也因为粮食的匮乏和鹿子霖、白孝文扯上了关系。麦子,成为维系生命的必要因素存在的时候,就成为了一切,也成为了白鹿原的形象和灵魂。

白嘉轩费尽心机所置换的孕育了白鹿之灵的农田,白孝文对父权和族权的反叛而变卖的农田,一群兵痞所争抢的麦田,无不都是麦子的化身,若高度凝练,就是一个食字。民以食为天,为的是生存。而乡党们要繁衍,要生活,就靠一个色字。

黑娃碗中宽大肥腻白皙的面条,和麦垛上火热遒劲白皙的身躯,在生存和生活中达到了和谐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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