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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国际文化出版公司，张斌《江南名探》  本文参考资料封面 1980年12月4日上午9时刚过，上海市公安局治安处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正在值班的副处长端木宏峪拎起电话说了声：“喂，讲话”。  端木宏峪一家（照片摄于70年代后期） 电话那头响起了某分局刑警队队长的声音：“端木处长（根据“体制内”的“潜规则”，称呼副处长时绝少带“副”字，否则就是“不懂事儿”），我们区人民银行办事处发现金库被盗，请你们马上派人来。” “有多少钞票被盗了？” “一万（1980年大多数人的月工资还是36元，凑一万元得不吃不喝地干23年）块！” “晓得了，我们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后，端木宏峪立即让秘书召集了一队在治安处值班的刑侦和技术人员分乘几辆警车往现场赶去。  80年代的北京212警车  驾驶警车的民警 …… 中心现场位于人民银行某办事处的金库，根据银行的同志介绍：当天上午8时45分，他们来到金库提款时，突然发现原本放在靠北墙铁架木板上的一叠扎好的一万元人民币纸币（10元一张）不翼而飞，于是立即组织人手寻找，一无所获后就立即向某分局报警。 端木宏峪一听“立即组织人手寻找”就一个头两个大，好嘛，你这么一折腾现场完全被你们这一找给破坏了，这下金库里到处都是指纹和脚印，还能有什么提取价值？看样子银行保卫部门的保护现场的意识还有待提高。  工作中的端木宏峪 在勘查现场时，时年已经53岁的“老端木”注意到：该人民银行办事处的金库是砖瓦结构的坚固建筑，虽然对外有一扇大铁门，但为了安全起见这扇大铁门平日里都是上锁的。现场勘查发现铁门上虽然有锐器划过的痕迹，但门锁完好无损，没有撬压痕迹。人民银行的同志介绍说，平时都是把钱先送往总账组办公室，由总账组清点无误后再通过总账组和金库的气窗（该气窗可以容一个人的进出）将钱款放入金库，这确实比在众目睽睽下开大铁门来得安全多了。 金库和总账组办公室相连，如果要进入金库，必须先进入总账组办公室，而总账组办公室的大门门锁均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撬动的迹象，因此可以排除窃贼撬锁入内的可能性。  老照片：正在进行现场勘查的上海市公安局民警 金库分内外部分，外金库不存放现金，只存放票据，外金库和内金库之间有一道小门，门锁同样完好，没有撬动迹象。除此之外，进入内金库唯一理论上的可能就是钻一个正方形的通风口，但这个拥有铁质盖口的通风口长宽都只有40厘米，除非是练过缩骨功的小孩，成年人是绝无可能通过这个通风口入内的。 金库内部没有任何翻动的迹象，西面靠墙摆放着一组组铺着木板的铁架，依次存放着大量成捆的一角、两角和五角的角票（总共135捆，每捆1000张、后同）。南面靠墙的铁架上由南向北依次放着52捆一元、两元和五元的纸币；北面靠墙的铁架上摆放着29捆十元的纸币；原本有30捆，丢失了一捆总计一万元。银行的同志说：30捆十元纸币是在12月2日入的库。  第三套人民币角票和元票纸币 端木宏峪站在丢失一捆十元纸币的铁架前，突然一抬头，看到上方2米处有就是通风口的位置，瞬间有了判断：窃贼确实没有能力通过通风口钻入金库，但有能力用工具通过通风口将钱“钓”出金库，此人是个高手。 另外，虽然现场的脚印杂乱无章，但是在外金库通风口处的地面上却留下了一组极为清晰的塑料底松紧鞋的脚印，显然这个位置除了窃贼外没有其他人来过，这串脚印必然是窃贼留下的，还好还好。 …… 勘查结束后，端木宏峪组织起一支由市局治安处、分局刑警队和人民银行某分行保卫科组成的专案组对本案进行侦办。专案组经过现场案情分析会后，对本案得出了如下共识： 1、从现场勘查看，窃贼的作案的过程应该是从总账组翻气窗进入外金库，然后通过小通风口用某种特殊的工具将一捆现金给“钩”了出来。作案时间应该在12月2日或者12月3日晚上21时以后。 2、窃贼没有进入内金库，应该是在外金库里用撬棍顶开了通风口的铁盖子，通过竹竿或木棍之类的东西通过通风口把一捆钱从这里“钓鱼式”地盗了出来。 3、窃贼只盗走了一捆钞票，并没有试图偷盗第二捆，说明窃贼不像是一个以盗窃为生的惯犯。 4、根据窃贼的行走路线和作案手段分析，说明窃贼对现场的环境有相当的熟悉和了解，应该是一个熟悉金库情况和现场环境的内部人员。  开案情分析会的端木宏峪 …… 专案组的案情分析会一直开到了12月5日凌晨子夜，与会人员一面抽着烟，一面根据现场勘查得到的结果研究下一步排摸、调查研究的范围和侦查措施，当“香烟屁股”（上海话“烟头”的意思）在几个烟灰缸里堆成小山一样时，专案组决定从以下六个方面入手侦办： 首先：从案发的人民银行办事处的职员以及他们的亲戚、朋友、家庭子女入手进行排查，重点排查那些受过处分、对现实不满的人员。 其次：从案发的银行办事处辞职、开除和调出的人员中排查出仍然与办事处有往来、且有作案条件的人员。 第三：深入发动群众，排查在案发前有谁打听过案发银行办事处金库的情况，从中发现可疑对象。 第四：通过社会调查，摸清案发的银行办事处附近的情况，从社会上的不法分子中发现有作案条件的可疑对象。 第五：从经常和案发银行办事处总账组有业务往来以及来银行存款提款的人中发现了解银行办事处金库的情况且有作案动机的人。 第六：对案发后在平时言语、行为和经济上有反常表现的人进行筛查。 在随后的二十多天内，专案组的同志们通过银行办事处各级领导、治安积极分子深入群众，召开各种座谈会20次，查清了银行办事处现有的人员情况，掌握了该办事处历年来的人事变动情况。在深入调查的基础上积累了大量可供研究确定作案对象的可靠材料，初步排摸出12个嫌疑对象。对这些人又经过反复研究、反复分析和反复筛选，将嫌疑人从12人缩小至3人，之后又有2人先后被排除嫌疑，只留下案发银行办事处现任押运员王家民的嫌疑不能排除。 王家民，时年27岁，1969年初中毕业后应征入伍并躲过了上山下乡，1973年从部队复员后被安排进办事处担任押运员。自他入职伊始就自由散漫，工作极不负责，吊儿郎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服从领导安排；但是案发后却一反常态，领导叫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毫无二话，任劳任怨。群众反映：王家民曾经在1979年1月8日与另一押运员押送一只装着5000元的现金箱，期间另一个押运员离开过15分钟，这段时间里王家民独自和现金箱在一起，到目的地后开箱查看发现里面少了1500元现金。事后，王家民多次对运钞车驾驶员说：对别人一定要讲我们两人始终在一起。因为钱箱原本就没有上锁，所以没有办法证明里面的钱就是王家民拿的，所以这起偷盗案一直没有线索，但是王家民始终是重要嫌疑对象。 而这次案发后第二天，王家民就在将办事处总账组原本应该在年底发放的532元互助金全部分发了下去。但是在案发前一天办事处主任检查总账组互助金存折的时候余额还是空的，为此主任还发了火，责令王家民马上把钱存进去。案发前没钱，案发后突然就有钱了，还迫不及待地提前发了下去，着实可疑。 另据查实，王家民的弟弟多次参与投机倒把和走私活动，几天前刚刚和一名走私犯达成了一笔数量为1500枚“袁大头”的走私交易，根据被抓获的走私犯供认：王家民的弟弟给了他600元现金，但是王家民的弟弟没有正当收入，哪里来的这么大一笔钱？  袁大头 另据一名办事处人员反映：在案发前一天的12月3日他是倒数第二个下班的，他在18时下班时王家民还没下班，他走后整个办事处只剩下王家民一人，按照惯例，最后走的人拿钥匙锁门，而那串钥匙就包括进入总账组办公室的大门钥匙。另一名办事处人员回忆说：案发前两个星期时王家民曾经问他哪里能找到竹竿。 竹竿？竹竿！ 另外通过暗访得知：王家民有一双和案发现场提取到的鞋印一致的塑料底松紧鞋，这种鞋整个办事处只有他一个人有。 12月29日，在专案组的会议上，端木宏峪自信地提出：本案确系王家民所作无疑。 12月30日，端木宏峪请人民银行出面、与两名市局的侦查员一起来到王家民的家正面接触王家民，与王家民把王家的经济收支细账一笔接一笔地算清楚。随着账一笔一笔地算，王家民自述的经济账前后矛盾，破绽百出，心态也越来越慌张，陷入极度的矛盾和摇摆不定的心态。两名侦查员随即加强政策和思想教育，王家民虽然摇摆不定，但依然心存侥幸。 端木宏峪在接到报告后，眼睛一亮，对着对讲机那头下达指令：立即将王家民带回局里审查！ 戴着手铐的王家民被带进了中山北一路803号——上海市公安局刑事侦察总队驻地的审讯室，端木宏峪直面这个此时已经冷汗直冒，就像从水中捞出来似的男人，是到了给他最后一击的时候了。 端木：“王家民，你的经济账'轧平’了没有？” 王家民：“没有，啊不，我没有问题——” 端木：“不要再装下去了，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证明在案发当时只有你有作案时间和条件。” 王家民：“不不，这是栽赃！” 端木：“外金库通风口处的鞋印是怎么回事？” 王家民：“我没有——” 端木：“当天你是最后走的，不可能是别人！老实讲！” 王家民：“那天我是最后走的，我是进过那里，但我没有——” 端木：“你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你的那点工资根本撑不住，老实讲，钱哪里来的？！” 王家民：“这，我——” …… 在端木宏峪咄咄逼人的审讯以及大量的犯罪事实（勘查结果、证人笔录）面前，王家民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不得不交代了自己在12月3日夜里盗窃办事处金库一万元巨款的事实经过。同时，还交代了1979年1月8日被盗的1500元也是自己干的。 王家民平素挥霍无度，原本的工资根本不够他的花销，于是就用职务之便将手伸向了金库里的钱款。1979年1月8日借着押送钱款的机会偷偷拿了钱箱里的1500元，侥幸没有被发现后很是潇洒了一阵子，1500元被挥霍光后又挪用了532元的总账组互助金，但在他欲壑难填下这点钱填进去根本连个响都听不到。 当在12月2日被发现互助金账户空了后，走投无路的王家民决定铤而走险，打起来金库里的巨款的主意。12月3日王家民找了一根长竹竿和一根铁丝做成一个简易的钩子，又找了一根撬棍，在当夜用钥匙打开总账组办公室的大门，通过气窗翻入外金库，用撬棍顶开了通风口的铁盖子，将简易钩子深入金库，勾住了一捆钞票，从通风口取出后放入挎包，离开现场回到家中。 这笔钱除了取出532元“轧平”互助金的缺账、600元给弟弟去买“袁大头”，1600元供自己挥霍，7300元寄存在亲戚家的阁楼里。 根据王家民的交代，警方在王家民的亲戚家阁楼里搜出了7300元的赃款，钱款外面的办事处封条依然还残留着—— 至此，12.4人民银行金库被盗案历经26天宣告破案，监守自盗的案犯王家民因盗窃罪、数额特别巨大被判处有期徒刑17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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