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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怀〗吕凤君:冬天里的歌

 砚城文苑 2022-05-20 发布于山西

NO.509
                  

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每一个曾经的军人,都是一颗蓄势待发的手雷,外表的冷峻与内心的热烈交织着,曾经的激情潜伏于当下的冷静。心中升腾的火苗,在融化着窗外的片片飞雪,也在熔化着岁月长河中的道道围栏……


1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能把一段三十年前的战友情延续到当下,而且还是那么朴实无华,那么真诚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所以才有了在冰天雪地的天气里,几位曾经在南疆重镇库尔勒一起战斗,又相继在首府乌鲁木齐或退休在家,或转岗拼搏的战友,找一僻静之处,围炉夜话,把酒换盏,硬是在这寒冷的季节里,让各自的心中燃起了冬天里的一把火。

      真正的战友,难能可贵的不仅是情同手足的有难同当,而且是心有灵犀的不谋而合。三国时“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一句谶语,应验了那句“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的兵谣。但是,无论身在何处,心一定是紧紧相连的。

     这事是预谋于昨夜的。以至于天亮一起床,就打电话给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的战友耿素玉女士,邀约几个“对路”的战友聚聚,话还没有说完,快人快语的小耿便说,政委,我们一起聚聚吃个饭吧!她称我为政委,一来是叫起来顺口,让人能接受,因为政委没大小;二来是我在这个上接天下接地的岗位上,一干就是八年,人生能有几个八年?何况这风雨兼程的职场,所有的“八年抗战”者,哪一个不是遍体鳞伤?所以,小耿也专拣我这磨成盔甲的硬伤,一口一个政委地叫着。

     生意很忙的小耿,这回没让我这个所谓的“老大”失望,而且还爽快地答应顺便把她大姐,也是老熟人老战友的耿素珍女士一并邀上。接下来,我便乘热打铁,与另外两个和小耿“同朝为官”且很对脾气的小兄弟联系,尽管一个忙得火烧眉毛,一个还远在四十多公里外的米东执守,但都异口同声地表示,遵命参加。而且一个个都豪气十足地表示,自己撑摊做东。

     军人设宴,不论局大局小,都如作战一般,决心一旦下定,作战地域的侦察,敌我形势的研判,“粮草先行”的保障等作战预案都必须是万无一失的,接下来才是按兵不动的等待。

      此次“战役“规模不大,虽不是大兵团式的攻城掠地,但即便是“阵地战”式的速战速决,目的一定是明确的,就是想请一直在生意场上锐意打拼的战友小耿坐坐,好让她这匹脱缰之马,在荆棘丛生的征途上歇歇。当然了,列位助阵,都是我这个大家心中的老哥所牵挂的,他们几位,也是我爱人这个他们心中的嫂子,一一点兵点将的。

      军人,凡事讲个天时地利人和,图个情投意合心静,人对事对,才是实打实的聚首。

      军人之聚,吃是个由头,聚才是本意。我在想,人世间的多数交往,何不似小区那片树林间飞来飞去的鸟儿,或三五成群,自由地组队,或密密麻麻,任意地择木,叽叽喳喳中讲述着它们的故事,丰富着它们的生活。

      军人,就是武林中鸟,他们总能把单调的生活,调理得丰富多彩,甚至充满了诗意。这诗意,是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结合体。心,一定在瞄准的靶心里;情,一定在坚守的阵地上。即便是寒冷的冬季,也能把寒雪融化在盛满激情的杯盏里。

      乌鲁木齐冬天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清晨,往天空望去,虽不晴朗,只是雾沉沉的,但还不至于下雪。到了上午,雪花便自由地如蝶飞舞,一片一片,抑或是一只一只地飘过窗前,又若即若离地向远处飞去。我的思绪,也像这自由飞舞的雪花,一簇一簇地聚拢起来,又一点一点地分散开来,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2

      我想起了战友耿素玉,想起了三十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那时,我是驻库尔勒某部机关的新闻干事,小耿是所属部队驻扎在天山深处某油料仓库通信站话务班班长。

      我是三天前受命到天山深处的深山沟里执行采访任务的。因手头有别的采写任务,到仓库采访女兵耿素玉的事,就拖到了这一天。

      库尔勒的夏天无情到想把人烘干。干旱少雨,助长了她的热一定是没有蒸汽的火烧火燎,这种天气下,假如你在阳光直射的地面上站得久了,眼珠子都有些被烘干的感觉。此时,我就站立在带刺的阳光下。

      下午一上班,我在热浪袭卷的部队机关办公楼门前整装待发地等待着,等着此次被采访单位的车来接,说是接,其实是搭乘顺风车。深山沟里有车进城,如同农村谁个要进城赶集一样,左邻右舍捎带办得事要比自身的事多得多。大山沟里蹦出来的军车和走出来的军人,都是“身负重任”,事情如麻的。

      我在蒸笼般的“北京212”的帆布篷里等待着“沟里人”,一会儿在部队机关的办公楼里,楼上楼下的穿梭;一会又在梨城的大街小巷左闯右撞的奔走。军人,生活在大海里的鱼,就是火烤日晒,濒临绝境,也一样从容不迫。

      借这空当,我在闭目思谋着此次采访活动的流程。大山,仓库,女兵,我在用已知和未知,来推演和塑造着一个即将到来的故事。满脸的汗水,抑或就是虚拟与现实转换的路径。

      湖南籍司机小陈是个老兵,他在这条连接城市与大山深处的山路上,跑得如山崖上的黄羊,来去自如。声高、话多、胆大,是小陈一见面给我的最深映像,只是这颠簸的山路,让他曲里拐弯的湘音,更加颤抖得拖腔带调。

      “干事,把安全带系好,握住扶手,小心把腰杆子颠散架啦!”小车像蹦蹦车一样,摇摇晃晃喘着粗气,行驶在通往山里的搓板路上,一车人都在不由自主地摇晃着。小陈在提醒着我这个所谓的“城里人”。

      “小陈,你在这山里呆了几年?喜欢这大山吗?”我在试探一下老兵的底气。

      “不瞒你说,八年啦,一入伍就在这里,这里的大山都是我的情人。”小陈的浪漫洒脱,让我敬佩起了这个岩石般结实的湖湘老兵,我分明看见夜幕下的群山,在顺着车窗拥入了他的怀抱。

      巴仑台,天山腹地的一个小镇,藏龙卧虎之地。1771年,成吉思汗后裔,蒙古族土尔扈特首领渥巴锡,率领族人历经千难万险回归祖国,完成了人类史上最为悲壮的一次民族大迁徙,在穿越天山时,曾途经这里饮马深山,休整养兵。幽深中,我仿佛触摸到了240多年前,活跃在巴仑台大山沟里的一个个远征的英雄。

      我们要去的某部队仓库,绿宝石般镶嵌在小镇的边上,大山成为了仓库的天然屏障。车在峡谷中穿行,群山在夜色的笼罩下,列阵堵截着我们。我们的眼神专注地随车灯的光柱,穿透着一座座厚厚的群山。

      小陈精神头很足,四方脸上的两只大眼睛,聚光成了白多黑少的圆豆,巴仑台沟湍急的河水和充满诱惑的悬崖峭壁,让老兵来不得半点马虎。

      “小陈,你认识女兵耿素玉吗?”我还是三句话离不开本行。

      “怎么能不认识?那可是我们仓库真正的女神啊!”

     “女神?”黑夜,深不可测,连同我满脑子的疑问,被黑压压的群山,放大着,撕扯着,如同出没无常的野狗,在撕咬着牧民刚刚剥下的一张羊皮,皮死谁手?不知所终。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的车向右拐过了一座横跨河水的大桥,就钻进了树木掩映且灯火通明的营区。

      迎接我的是老熟人、老山沟,仓库政治处金主任。

      “晚饭咱们就随便吃点,明天给你喝下马酒。”金主任两只小眼睛盯着我,还是那么客气。

    “老金啊,你还是给我说说耿素玉吧!”我心急火燎地求着金主任。

      送走金主任,已是凌晨一点多了,奔走了大半天的我,终于躺在了仓库办公楼的一间客房里。

     山里的夜,才是真正的夜,满世界的黑色,幽深地充满了无限的神秘,这种墨一般的神秘,在浸染着大山里的一切,也在浸透着与山有关的每一个人的心,不无诱惑地让所有的心思,都想放在这夜的大海里漂洗。

      风,从窗外的大山翻山越岭地呼啸着漫卷下来,吹动着周围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和营院里的每一棵古榆树,和夜色下的一切阻拦它行进的障碍物周旋着,而后带着响声,与营区边上委屈了多年的巴仑台河水的涛声汇聚,形成大山里特有的“呜呼”“呜呼”的混响,让大山下的营院,有了一种特有的节奏和动感。

      我就是伴随着虽不动听,但一定是纯自然的伴奏声,回味着金主任粗线条地对仓库女兵耿素玉的勾勒中,进入梦乡的。


3
                   

      山里一宿,山外一季。夜晚的山在摇晃着,仓库像一叶扁舟,在大山里飘摇,我迷迷糊糊地半醒半睡着,巴仑台镇就是码头,码头在,船就在,码头永远在驻军仓库这艘船的身边,为其遮风避雨。

      夜里的风,引来了黎明前的一阵细雨,仓库真的有些风雨飘摇,或许是我睡的房间靠山迎风,感觉更明显了些。天亮了,风小了,雨停了,从窗户往外看,通透了许多,太阳照在营区对面陡峭的山上,金黄一片,反射到营区,营区也光鲜亮丽起来,根本看不出昨夜风走过的痕迹,雨让山里的味道,更加清新洁净,凉爽中透着一丝冷意。

      我披了件棉大衣,在干事小胡的陪同下,行走在营区里,早操的呼号声,让深山沟里有了生机,我俩被淹没在激情飞扬的呼号声里,随着山的回音,我的脚步似乎比平时有了更强的节奏感。

      我如同一个探矿的地质队员,在充满神奇的深山沟里,寻找这个叫耿素玉的女兵。

      直奔通信站,想来个守株待兔。值班员含糊其辞,说耿班长可能夜里带女兵到锅炉房卸冬煤去了。机敏的小胡快步先我于锅炉房侦察去了,等我赶到仓库锅炉房所在的煤场,还没来得及站定,“报告首长,我就是耿素玉!”冷不丁中,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立在了我的眼前。

      晨歌如花,所有的假设都被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化为乌有。这声音随人影一起一落的右臂飞扬的粉尘,绽放成晨光里素雅的花朵。这就是女兵耿素玉,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一排洁白的牙齿的配合下,让煤灰染花了的脸,顿时生动了起来。要不是明鲜的女中音,很难相信站在我眼前的,是个地地道道的女兵。

     “怎么夜里卸煤?男兵呢?”我疑惑地问。

      “库里储备冬煤,拉煤的车是昨晚半夜到的,男兵们洞库加班推火车去了,我们班的女兵就上了。”小耿回答得轻松自如。

     “到了多少车?”我看见眼前的大卡车在进出着。

     “目前是九车,听说要到十几车。”小耿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吆喝其他六名女战士休息一会。

     “这样又脏又累的活,你们几个女兵能受得了?领导也太那个了吧?”看着从大车上下来、平日里干净爱美的女兵,此刻,一身煤灰,一脸乌黑的情形,我心生怜悯,不解地问。

     “这算什么呀!女兵怎么啦?吃不了苦,就别来山沟尽义务!别冤枉领导,是我们自愿干的。”说话间,小耿扭头问女兵们:“大家说是不是啊?”“是!班长!”

      女兵们清脆的声音,像清晨的大山里飞过的七彩鸟儿的鸣叫,轻松,自由。看得出,耿素玉,也包括她领的女兵们,在大山里的生活是愉快的,或者说是纯净的,如巴仑台河经年流过的河水,清澈见底。

      接下来的采访,特别的顺利,无论是一入伍就在这条深山沟里,筑路架桥,钻山打洞,安营建库的仓库领导牛主任、徐政委,对小耿如数家珍的讲述,还是通信站全体官兵或集体座谈交流,或单独采访,对耿素玉异口同声地称赞,就是我在仓库机关随机抽样式的采访中,也无一例外地列举着女兵耿素玉,扎根山沟、默默奉献的一件件实打实的事例。

      随着采访的一步步深入,我被深深地感动着,感染着。看这山,山亲近了;听这风,风和煦了,就连这河水的咆哮声,也动听了许多。好一座大山,好一个耿素玉,我也成为了深山仓库里的一兵了。

      采访是慎重的,也是成功的,基本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一个具有时代特点和女兵个性的先进典型,已经立体地、完整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就在我构思好准备动笔的时候,听到了关于小耿的不同声音。这声音来自于小耿的母亲。

      孩子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小耿的母亲王阿姨就是千里迢迢,从阿勒泰来到天山深处,跟寻这个快四年了忙得见不上一面的“心头肉”来的。

      那天一大早,同样在仓库客房小住的王阿姨,在过道里堵住了我。

     “干事啊,听说你在写玉儿的事”,王阿姨称女儿为玉儿。

     “她啊,比起她52年齐齐哈尔步兵学校毕业、64年转业进疆的父亲,还嫩着呢!比起她在大漠戈壁领兵搞通信的姐姐,还远着呢!比起她在南疆出生入死干了十几年消防的姐夫,还差着呢!”王阿姨不由分说的“连珠炮”,分明是在说她的“玉儿”,离她心中的先进还不够格。

     “王阿姨,小耿作为一名年轻的战士,而且还是个女战士,确实干得很好,仓库上上下下都说她是个好兵。”我在解释着。

     “反正毛主席说过的,谦虚使人进步,这回我得敲打敲打她。”心直口快的王阿姨没在“纠缠”,便朝营区方向去了。

      望着王阿姨的背影,我在想,从阿勒泰山到天山,就是一只母鸡也一定能飞出雄鹰般的胆识与见识。或许正应验了那句“强将手下无弱兵”的话,一个军人世家,一般没有熊兵。


4

      巴仑台的大山里,终于静了下来。此时,我在天山深处某部队仓库的一间凉爽的房子里,在一杯浓茶的陪伴下,表面平静内心却波澜起伏地书写着。我是新闻干事,干事干事,自然得干活,这么多年,我干得就是文字这个枯燥乏味且意味深长的活儿。

      经过两天两夜的苦战,一份《情注深山,青春无悔》的事迹报告,一篇《青春在大山里闪光》的长篇通讯得已完工。

      收工不是交差,我在写别人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写自己,我本是山里的孩子,巴仑台似曾相识的模样,使我又回归到了久违的大山里,只是这里的山更高些,沟更深些,风更大些。

      我拿着写好的稿子,在仓库领导和政治机关审查把关后,找到了已经成为熟人的耿素玉班长,让她好好地把稿子看看,看所写事实是否属实,有无夸大其词和不妥之处。同时,也想和她聊聊,听听她的想法和今后打算。

      山里的晌午,风和日丽,难得的好天气。小耿边看稿子边说:“我哪有这么好啊?”声音也有羞涩的时候。

      “是我写得有出入吗?”我有些认真。

      “那倒不是,我总觉得这些都是我应该干得。”小耿矜持地讲述着。

       ——比如喂猪,站上人手紧张,养的十几头猪,如专人喂养,划不来,我们女兵班就利用业余时间承包下来了。顺便还帮炊事班倒泔水、清垃圾,两三年了,我们女兵还不坚持下来了。

       ——比如我们站上的十几个女兵,一入伍就嫌仓库环境艰苦,工作单调,一个个闹着要走。因我是从城市调到山沟里的,而且是班长,我带头不走,天天找这个聊,找那个谈,当大家的“知心姐姐”,两年多了,再没人闹着走了。战士小孙拿到了当老板的父亲,好不容易跑来的调令,都毅然留下了。我想,拴心才能留人,我和大家的心拴在了一起。

       ——比如在洞库里推火车、卸油桶的苦活累活,本来不是我们女兵职责范围内的事,但,看到库里的官兵们,经常加班到半夜三更,累得腰酸背疼,我坐不住了,就动员站里的女兵,只要不值班,就换上工作服,走进三公里外的洞库里,和大家一起推火车皮,装卸油桶,清理油罐,样样工作和男兵比着干。人们常说“火车不是推的”,我们作为特殊的部队、特殊的职业,就是用手用肩膀推火车了。男兵们夸我们,仓库表彰我们,我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觉得值啦!

       ——比如那年夏季,离仓库约有五六十公里一个叫岔子沟的原始森林,遭受了百年不遇的大火,仓库接到命令,全体官兵迅速奔赴火场,我负责为一线救火官兵送饭送水,当我和战友们把饭送到前线后,眼看火势越来越大,情况十分危急,就什么也没想,背着塑料水桶,拿着灭火工具,冲进了火场,脸烤伤了,头发烧焦了,我都全然不顾,一直战斗了一天一夜,直至大火扑灭。大家一看,救火的队伍里,只有我一个女兵,既惊奇,又感动,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得了,因为我是个战士,战场上不分男女。后来,地方政府把我作为先进个人进行宣传表彰,倒把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多“比如”,如营区对面山坡上烂漫的山花,不图争奇斗艳,只求自然地迎风开放。看得出,小耿在淡淡的叙述这一个个“比如”的时候,内心是平静的。平静,也是一个战士应有的品质。

      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在我采访报道不久,小耿受到了联勤部的表彰,并在联勤系统师级单位作了巡回报告,出了名的小耿,一下子成为了名人,成为了部队学习宣扬的先进典型。不少驻城部队,特别是女兵多的单位,都抢着要她。深爱着大山的小耿丝毫没有动心,鸟儿一样愉快地飞回她熟悉的巴仑台深山沟里。

       阳春三月,春风吹进了凝固了一个冬天的巴仑台大山里。在仓库当了四年义务兵的小耿,作为士兵骨干直接提干,踏上了到内陆军校深造的旅途。深山出俊鸟,放飞,才有广阔的天空。

      之后的耿素玉,一路畅行,上学归来,在驻库尔勒某部通信站锻炼了两年之后,被选调到了上级政治机关任干事,工作踏实肯干,个人素质过硬,所干工作得心应手。那时,我在机关担任宣传科长,和小耿同为政治机关干部,虽不在一个科里,但都相互照应着,相互鼓励着,期盼战友们都有个好的未来。

      军人职业的特点,决定了每一个人都有随时挪窝的可能。一年多以后,我调任汽车团工作,离开了工作十几个年头的机关,一头扎进了事情繁杂的基层部队,机关便成为了我曾经丰羽的老巢,只能相望于江湖。从此,和小耿联系得少了。

      凡事都有后来。大约在我离开机关的两年之后,我听到了一个特别意外,也特别惊讶的消息,说机关秘书科的耿素玉干事,强烈要求复员。军队干部离开部队,一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转业安置,要么自主择业,选择“裸身”复员,无疑是一着险棋。但,小耿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选择了后者,孑身闯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闯入了一个别人无法理解的世界……

      “作战”地点是一个店面不大,但生意很是火爆的特色饭馆,所有的“参战者”都顶着风雪如约而至。

      当年的小耿就坐着我的旁边,还是短发,只是一身素雅的休闲装,代替了当年的绿军装,谈吐还是那么低声细语,无意中的商业名词和她给我们在坐的各位带得随手礼,证明了她脱下军装闯世界,征途的艰辛和梦想的绚丽;一脸的光鲜和不经意间的笑意,也证明了她当下生意的红火与努力后的成就。

      我在战士、谋士和斗士三者中转换着,在操场、战场和商场三者中思绪着。

      在这寒冷的冬天里,每一个曾经的军人,都是一颗蓄势待发的手雷,外表的冷峻与内心的热烈交织着,曾经的激情潜伏于当下的冷静。心中升腾的火苗,在融化着窗外的片片飞雪,也在熔化着岁月长河中的道道围栏。好久不见的战友,一见面便如好久没有参战的战士,临战的鼓角还未响起,便激情奔涌,摩拳擦掌起来。

      战友耿素玉不像是商界的老板,仍然还是当年那个斗志昂扬的士兵。“共产党员经营店”“抗击新冠病毒志愿者服站”的招牌与名号,依然如八一军徽一样,在召唤着她、引领着她。

      雪继续下着,酒还在喝着,战友的情谊,在酒的作用下,不,是在军人血脉相连的使然下,继续延绵着。

      往事如歌,在这个平常的冬天里深情地传唱着……

2022.4.28.  于乌鲁木齐

【作者简介】吕凤君,山西五寨人。少小离家,在新疆边防部队工作多年。长期从事新闻、宣传工作,业余爱好文学、摄影。常年行走在大西北的边防线上,工作之余,用文字书写人生,用镜头记录风景。先后有若干文图被国内各种媒体采用,有诸多篇幅作品获得奖项。尊崇文字问路,思索探路,图景铺路,友人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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