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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6日深夜，朝鲜长津湖至黄草岭一带下起了鹅毛大雪，伴随着百年不遇的西伯利亚的寒流，北朝鲜有文字记录以来最寒冷的冬天来临了。 此时，中国的沈阳尽管没有暴风雪，但因比长津湖——黄草岭地区高出了将近六个维度也出奇地寒冷。 戒备森严的沈阳火车站里，9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宋时轮与兵团副司令员陶勇话别后，便匆匆登上了一列北去吉林通化的军列。 坐在一路不停地军列上，宋时轮这才出国作战有了一个清晰的头绪： 9兵团赴朝鲜东线长津湖地区作战，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成立于1949年2月的9兵团，下辖20、27、30、33四个军，无论是此前的孟良崮、济南战役，还是此后的淮海和渡江战役以及战上海，都是第3野战军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部队。 兵团司令员宋时轮，湖南醴陵人，黄埔5期，出自红一方面军，打仗雷厉风行，为人耿直豪爽，其带领的华野10纵军纪严明，善打阻击，赢得了“排炮不动，必是十纵”的美名。 兵团政委郭化若，福建福州人，黄埔4期，红军和抗战时期一直在中央军委机关担任要职，是毛泽东的军事高参，被公认为研究《孙子兵法》最有权威的专家，毛泽东评价其“古有孙子，今有郭子”。 有了这样的战绩与将帅，第3野战军接到中央军委准备解放台湾的指令后，陈毅毫不犹豫地将主攻任务交给了9兵团，同时命令7兵团准备解放舟山群岛，8兵团警备宁沪杭地区，10兵团继续巩固攻台出发阵地。 新中国成立后，与宋时轮性格互补的郭化若调任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员兼政委，33军也划归了海军部队，但陈毅报请毛泽东批准，调第3野战军四员虎将之一的陶勇担任9兵团副司令员，同时将8兵团主力26军也划归了9兵团建制。 第3野战军下属15个军，副司令员粟裕亲自认定了6大主力，而其中四大主力都在9兵团，这让司令员与政委一肩挑的宋时轮更加信心倍增。 可6月27日，朝鲜战争爆发后的第三天，美国总统杜鲁门出尔反尔，以冠冕堂皇的台湾问题未定论为理由，命令太平洋第7舰队封锁台湾海峡，并出动航空队武装占领了台湾。 毛泽东审时度势，将解放台湾推迟到了1951年夏季，并急调13兵团38军、39军、40军以及已经移防通化的42军，于7月14日组建了东北人民边防军，以随时应付极有可能恶化的边境形势。 一个月后的8月18日，深思熟虑的毛泽东电令陈毅，解除攻9兵团攻台任务演练，立即朝浙沪苏铁路一线集结，作为东北边防军的二线部队，随时听候命令北上。 9月7 日，陈毅匆匆来到上海四川北路的9兵团司令部 ，当面宣布了中央军委解除9兵团攻台任务和北上山东的命令，并拍着宋时轮的肩膀开玩笑说：“看起来，你的台湾警备司令是当不成了!” 宋时轮记得，当初陈毅向他交待9兵团准备攻台的任务时，也曾开玩笑说：“宋时轮，你这个上海警备司令怕是当不长了，拿下台湾，你就准备去台湾当警备司令！” 打台湾也好，上朝鲜也罢，只要有仗打，宋时轮就兴奋，于是立即着手部署部队北上计划，并决定到山东后立即补充兵员和装备投入整训。 而部队过长江只能从南京码头坐轮渡，再由浦口乘火车一路向北，但因南京下关轮渡损坏和江南铁路运力不足，9兵团未能马上执行命令，到了10月1日先头的27军才开始北上。 10月12日，毛泽东以中央军委的名义致电陈毅，要求9兵团提前开赴东北边境，随时准备入朝作战。 接到命令的宋时轮急得直跺脚：“这哪来得及！” 因为此时的9兵团，刚补充了部分新入伍的青年学生，还有接收了四川起义的原国民党16兵团董宋珩部的两个师，不用说战前训练，连补充都是在北上山东的同时进行的。此外，26军还在江南一线。 宋时轮赶紧去找陈毅陈述理由，要求将部队开拔的日期改为11月15日。考虑到兵员补充和武器装备以及训练，中央军委同意了9兵团的要求，这让宋时轮大松了一口气。 但宋时轮不敢稍有懈怠，又紧接着落实30军88师、89师和32军 94师编入20军、26军、27军的工作，同时加紧各部队武器装备和冬装补充发放。 仅仅4天后，10月16日13兵团42军率先出国，19日38军、39军、40军也相继出国，朝鲜战场的形势因平壤失陷而急剧恶化。 3天过后的10月23日，毛泽东又以中央军委的名义致电陈毅，要求“宋兵团须从速进行政治动员和军事训练，并准备备 备先开一个军去东北”，同时命令宋时轮立即进京当面领受任务。  开国领袖毛泽东 10月24日下午，42军正式打响黄草岭阻击战的前一天，毛泽东在丰泽园菊香书屋召见了宋时轮。 毛泽东的话开门见山，也十分风趣：“叫你来，是要你去朝鲜对付美陆战第1师。” 宋时轮这是第一次听说美陆战1师的番号。 美陆战1师隶属于美国海军，组建于1941年2月，二战中参加了美军在太平洋所有重要的两栖登陆战，日本投降后又开赴青岛、北京，帮国民党军实施战略占领任务。1946年12月24日夜，发生在北京的沈崇事件也是这个师的人干的。 经一边的聂荣臻介绍，宋时轮这才对陆战1师有了大概的了解。 毛泽东吸了一口香烟，重复了他4年前说过的经典名言：“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看起来，反动派的样子是可怕的，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从长远的观点看问题，真正强大的力量不是属于反动派，而是属于人民。” 聂荣臻也提醒宋时轮说，陆战1师是美陆战队中资历最老、规模最大，整个美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现役师级部队。 毛泽东又交待宋时轮，新中国的愿望是不打仗，但敌人一定要打，那我们就只有打，他打他的，我打我的，他打原子弹，我打手榴弹，抓住他的弱点跟他打，最后打败敌人。 十分敬重毛泽东的宋时轮，格外熟悉毛泽东的军事思想，晚年的军事著作有三本专门研究毛泽东的军事思想。 1946年8月6日，毛泽东与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有一次关于国际形势和国内形势的十分重要的谈话，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句话，分明是说给拥有原子弹又帮助蒋介石打内战的美国听的。 此时，毛泽东又朝宋时轮提及当时的谈话内容，也分明是点破了志愿军出兵朝鲜与美军作战的战略和战术。 新中国维护和平要靠斗争，一味退让最终得不到和平。帝国主义行的是大鱼吃小鱼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弱肉强食是他的本性，你越软弱，他就越是欺负你、侵略你，只有敢于斗争，敢于用战争反对战争，才能有效维护自己的利益，维护和平。 还有一个美国恐惧症的问题。如果新中国怕了，占领朝鲜后的美军说是撤离，如果它拦在鸭绿江边不走怎么办？ 此外，新中越怕美国，它就越欺负你。怎么办？中国只好不怕，只有和美国干。 见宋时轮真正明白了志愿军出国作战的意义，毛泽东这才交代了9兵团的具体作战任务： 第一次战役即将打响，总的方针是西打东顶，42军先在东线的黄草岭阻击，然后将陆战1师吸引到长津湖地区。为什么劳师远征，把9兵团自华东地区调入朝鲜，而不是就近调动部队，军委要用指挥员之强，要用部队之长。解放战争9兵团是善打阻击、勇战恶仗的部队，现在用9兵团目的就在于此。 长津湖地区位于西线志愿军侧后，要在这里划上一条线，绝不能让联合国军跨过这条线。战役要立足于9兵团独立作战，不要寄希望于增援，西线也没有兵力支援东线。战役部署和指挥由你宋时轮全权承担，我们不遥制。 战役作战目标是让敌人从哪里来再从哪里退，之后稳定战局。美国人是最怕死的，只要美陆战第1师顶不住，抓住这个主要的精锐，就可以化解矛盾、争得主动。 聂荣臻也最后叮嘱宋时轮，回到部队要亲自给团以上干部作报告，介绍陆战1师的战术特点，讲解我军对陆战1师作战的要领。  宋时轮（左）与朱德在山东曲阜 10月28日，9兵团最后一批部队进入山东的当天，朱德总司令便受毛泽东的委派来到了曲阜，先找各军主要领导谈话，又于10月29日给团以上干部作朝鲜战场形势报告。 当天下午，在曲阜古树参天的孔林里，朱德用四川官话告诉眼前席地而坐的团以上干部们： “朝鲜战场的形势，大家都是清楚的。政治局商量的结果，一致认为我军还是岀兵朝鲜。这对我们中国，对朝鲜，对东方，对整个世界都极为有利。而我们若不出兵，敌人压到鸭绿江边，整个东北边防军将被吸住，南满电力将被控制，国内国际反动气焰也会增高。” 朱德继续说道：“麦克阿瑟已经扬言，说什么鸭绿江并不是中朝国境分界线。由此看来，鸭绿江未必能隔开侵略者的战火，所以，我们应当参战，必须参战，参战利益极大，不参战损害极大。毛主席提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口号，这个口号提得好！它让全国人民知道,不仅是抗美援朝，还有保家卫国的问题，这就把国际主义和爱国主义统一起来了！” 朱德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说万一在朝鲜不能将美国打回去，9兵团就要留在敌后打游击，所以各项准备工作必须扎实再扎实。 朱德最后告诫说：“朝鲜地形狭长，不利大兵团展望，美国又拥有现代化装备和海空优势，而我们9兵团缺少在寒带作战的经验，要注意防冻，并要切实注意防空。在这里，我预祝大家打好出国第一仗。” 年已64岁的朱德，素有红军之父的美誉，也一向爱兵如子。简短的形势报告之后，朱德又与即将出生入死的团以上干部8人一桌，借着马灯共进了露天晚餐。 宋时轮亲自安排的集体打牙祭，除了三大盆酱油煮黄豆、炒鸡蛋、白菜粉条炖豆腐，还有更大的一盆红烧猪肉，这平常难以吃到的四大盆，令军师团长们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见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宋时轮问20军58师的那一桌：“味道怎么样呀？” 师长黄朝天拍着自己的肚皮说：“品种不多，但数量丰富。我们轮番攻击了数次，还是没有全部消灭。” “战斗力不强嘛！”宋时轮看着盆里的剩菜，摇摇头说：“只能算小强！但对美国人，可不能这么客气喽！” 黄朝天嘻笑着道：“司令员，下次请吃饭可不能这么寒碜了，到朝鲜打了胜仗，一定要来上一大盆狗肉！” 宋时轮爽快地说：“一定！一定！”  志愿军58师师长黄朝天 再走近26军、27军的那几桌，军师团的干部们早已头接耳议论开了朱德总司令的报告。 而宋时轮早已有了十分准确的判断：朱老总说是代表毛主席来做朝鲜战场形势报告，其实这就是出国作战的动员令了。 10月31 日，根据东线美陆战1师即将加入攻击黄草岭的情报，毛泽东立即朝聂荣臻书面明确了“将9兵团用于东线”的想法。 当天，中央军委致电彭德怀、高岗和宋时轮：“9兵团自11月1日起，车运吉林梅河口、通化一线整训，前线如有战略上的急需可以调用，如无此种急需则不轻易调用。” 而随后，毛泽东以中央军委的名义致电宋时轮：（一）第9兵团全部于11月1日开动，先开一个军，其余两个军接着开动，不要间断；（二）9兵团到后受志司指挥，以寻机各个歼灭南朝鲜首都师、第3 师、美军第7师及陆战第1师等四个师为目标。 这封急电也明确了9兵团出国的具体地点——中朝边界的吉林辑安。 军令如山倒。宋时伦迅速做出了9兵团北上的部署：前卫27军于11月1日出发去通化；第二梯队20军于11月3日出发至梅河口，后卫26军于11月6日出发。 而两天后的11月3日，毛泽东收到了彭德怀和邓华“速用27军于新义州东北方向，打击北上英军27旅”的联名特急电报，当即批示聂荣臻，速将彭邓联名特急电报转发9兵团。 宋时伦收到彭邓联名特急电报不多久，中央军委的正式命令也到了：“命27军改道安东出国至朝鲜新义州，归志司直接指挥。” 这时，9兵团的前卫27军还在火车上，27军的前卫79师已经靠近了辑安。见一时无法联系急行军中的部队，宋时伦急电东北军区直接到车站拦截军，终于在吉林梅河口火车站截住了27军的二梯队80师和后卫81师。 80师、81师立即就地调头，于11月4日夜经安东出国进入了新义州的白马火车站一线，做好了迎头打击英军27旅的准备。 而宋时轮却疑惑起来，陶铸更是大惑不解。 一次战役东线只有42军的两个师，原命令9兵团负责东线是正确的，突然让27军开赴西线，难道战况有了新的变化？如果27军进入西线作战，那么兵团部机关和20军、26军怎么办？是按照原计划进入东线，还是跟在27军后面去西线？ 而直到11月4日，宋时轮和陶勇带领兵团部启程北上时，9兵团到底是去西线还是东线也没有定下来。 心急火燎的宋时轮和陶勇，三番五次吩咐各自的秘书穆俊杰和苏荣去催问电报。而兵团无线电区队在闷罐车里，尽管半路上将其调换进客车厢，又在车门两端架设了外接天线，但因为信号不好依然收不到外来的电报。 好在11月6日到了沈阳，宋时轮得知27军重新归建9兵团，将奉命自新义州开始回国，原路返回再经辑安入朝开拔长津湖集结。 与此同时，宋时轮也收到了毛泽东也于11月5日晚致志司并转9兵团的电报，“如果东线打得不好或打得不及时，江界可能失守，美将从东面威胁志愿军西线部队, 西线志愿军完全可能处于敌东西两线部队的合围中”，并明确指示“江界、长津方向应确定由宋兵团全力担任，一个军应直开江界并速去长津”。 而宋时轮却越发地焦虑起来。如果前卫27军按原计划由辑安入朝，11月7日以前完全可以抵达柳潭里，接替42军两个师的防务。 可由于朝鲜战场上的敌情一变再变，所以志司和中央军委的命令也只有跟着一变再变。变来变去，27军由兵团的前卫变成了后卫，原来的后卫20军又成了兵团的前卫。而现在27军尚在回国的路上，怎么办？ 从来往电报中，宋时轮得知东线42军两个师已从黄草岭撤到柳潭里，只等9兵团先头部队接防后转入西线作战。而42军撤离黄草岭后，美第10军尤其是陆战1师正继续北 进，一旦占领长津湖边的柳潭里，将朝西北直指120公里外的江界。 江界是什么地方？它是朝鲜政府的临时首都。 一旦陆战1师拿下江界，西线的志愿军将不战而退，朝鲜政府也只有跨过鸭绿江进入中国境内。这个责任就是割了宋时轮和陶勇的脑袋，他们也担不起！ 十万火急！部队必须迅速出国，然后直奔长津湖地区。  宋时轮（左）与9兵团机关人员在长津湖地区合影 宋时轮与陶勇在紧急决定：20军由后卫变前卫，直接由辑安人朝。同时，为避免部队在辑安拥挤，27军由新义州返回沈阳后，经通化至临江入朝；26军预备队先开抚顺铁路沿线待命，等27军之后也于临江入朝。 宋时轮又与陶勇进行了分工，陶勇留在沈阳指挥后续过往部队，自己则亲自赶赴辑安组织20军尽快入朝。 等一一敲定了3个军的出国作战部署，宋时轮又面临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整个9兵团指战员的冬装。 一想起冬装，宋时轮的脑袋更大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要说出国作战，就是平常出门，也还要“饱拿干粮热拿衣”，带领15人的9兵团出国作战，岂能对兵团岂敢马虎大意。 早在在9月7 日，9兵团正式奉命北上山东时，兵团所属的第3野战军便致电毛泽东、中央军委并华东局： “装具补充我9兵团当全力满足其需要。目前该兵团冬衣系按江南气候缝制，恐不耐寒，寒区气候我们亦无经验体会，不知如何缝制才合标准，可否请东北装备御寒衣被，棉鞋帽等。” 但是，9兵团由山东开赴东北入朝之前，兵团一直未得到上面关于可否到东北装备冬衣的正式答复，华东军区只好将按南方气候缝制的棉军服下发了部队。 其实早在8月26日，东北军区已经制定并向总后勤部递交了出国作战的后勤补给计划。 当时，东北边防军只有13兵团的25.5万余人，据此并考虑将有可能扩大的可能性，东北军区向总后勤部提交了冬装制作计划： 棉衣棉裤，东北局军区24万套，华北军区10万套； 棉背心，华北军区40万件； 棉大衣，中南军区40万件； 绒裤，华东军区40万件； 棉皮鞋，华北军区16万双，中南军区6万双，华东军区3万双； 东北军区负责棉手套、袜子各70万双，毛棉帽40万顶。 可不知何故，一直到了10月18日，解放军总后勤部才急报政务院：再准备20万套棉装，东北、华北、中南、华东各做5万套，并在12月份完成。 至此，华东军区才有了制作5万套防冻棉装衣的任务。 10月29日，朱德到9兵团做朝鲜战场形势报告后，宋时轮见出国作战已成定局，而防冻的15万套寒带棉装还没有发，于是急电解放军总后勤部提出防冻棉装问题。 此时，主持总后勤部的是副部长张令彬。  张令彬将军 张令彬发现自己工作失误后，只好电令华东军区自己负责赶制棉衣，东北军区负责大衣、棉帽、背心、绒裤、手套、袜子和棉皮鞋，但因为时间紧迫，要到12月15日前才能后送朝鲜境内补发9兵团。 周恩来总理得到报告后，批示必须于11月内赶制完毕。而此时距9兵团离开山东还有一周的时间，华东军区司令员陈毅和后勤部长邝任农就是神仙，也来不及变出需要一针一线缝制的15万套棉衣来。 宋时轮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去济南朝山东省委、省政府求援，希望能帮助解决9兵团寒带御寒棉装。山东省委、省政府答应尽全力帮助解决，但因朝鲜战场形势急剧变化，9兵团提前紧急出国，所以山东换装的计划自然落空。 11月4日，兵团部由山东赶往沈阳途经天津时，宋时轮带领后勤部门再次赶到北京，向总后勤部反映御寒冬装问题，但此时20军、27军都在列车上，总后勤部首长只能寄希望于东北军区解决。 宋时轮无奈，又匆匆离开了北京去追赶部队。 与此同时，9兵团原定计划在沈阳、梅河口、通化一线换装，而又突然变成了直接由辑安、临江出国，东北军区手忙脚乱不说，此前的冬装大都配发了13兵团，而新增加的大衣等冬装计划，即便是昼夜不停也只能在11月底完成。 而东北毕竟是新中国军工粮棉的大后方，宋时轮只好硬着头皮向东北军区求援。 宋时轮在沈阳面见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委高岗和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贺晋年之后，东北军区下令将库存的原日军大衣悉数拿了出来，9兵团这才得到了50000件棉大衣的计划。 而这件50000件棉大衣，对15万人之多的9兵团来讲，只能是杯水车薪，况且还一时只是计划。不仅如此，连一路不停的部队都追不上一变再变的军令，更何况原本就慢的后勤与运输了，这导致了一路不停的兵团前卫20军，只能在辑安、临江得到补给。  时任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委高岗 宋时轮于是打电话给高岗，提出9兵团推迟两天过江，并要求直接与毛主席通电话，说估计毛主席很可能会同意，但是高岗没有同意。 高岗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毛主席和彭老总紧急调动9兵团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若不是毛主席提前让9兵团离开山东北上，那么二次战役西线的13兵团将十分地危险。 再者，如果9兵团等全部配齐了冬装和各类火炮再出国，那东线的仗也失去打的意义了。 还有，目空一切的麦克阿瑟已经公开宣称，将在11月23日结束战斗，饮马鸭绿江。 不说指挥千军万马的毛主席和彭老总，就是宋时轮自己也没有把握先于陆战1师赶到预设的长津湖阵地。 而一旦陆战1师越过长津湖，眼前就是朝鲜的临时首都江界，首都平壤已经失陷，如果江界再将不保，金日成真的只有进入中国境内成立流亡政府了。 可9兵团这样出国，意味着只有五分之一的部队能换上棉大衣。而部队又不能停，宋时轮只好再去找东北军区的贺晋年。 贺晋年与宋时轮是红军时期15军团的战友，当即请示高岗以东北局的名义，电令所属9个省昼夜不停首先赶制棉大衣，做一批运一批，就近的动用马车运往辑安、临江，方便紧急过江的部队换装。并答应短缺的棉大衣，等部队进入朝鲜后一定补上。 见贺晋年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时轮只有带领部队先出国再说了。 宋时轮有一点不理解，早在部队北上山东之前就打报告换装寒带棉衣，可从上海到山东，从山东再到东北，最后只落实了35090件棉大衣 ，这里面一定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否则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绝不会让9兵团这样出国。 想着这些一时想不透的问题，宋时轮索性不去想了，嚷道：“睡觉，睡觉”。 而秘书穆俊杰却迟迟不能入眠。 宋时轮乘坐的专列，除了秘书、参谋人员，还有警卫营、侦察营、工兵营和电区队。 虽然说也发了冬装，但每人只得到了一顶棉帽和半身寒带棉冬装，领了棉衣的没棉裤，领了棉裤的就不给棉衣。即便是秘书穆俊杰也不例外，除了人人都有的棉帽，也只分到了一条棉裤。 “下半身过冬天，上半身过夏天”，这令穆俊杰也多了一些忧虑。 连在东北军区机关所在地的沈阳，兵团机关都只能得到一顶棉帽和半身棉冬装，那么一线部队会怎么样？到了边境或者出国后，又会怎么样呢？ 行文到这里，此篇就可以打住了。 罗列出这些文字，并非是要去追究什么。也绝非是为新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张令彬将军摸黑。 因为一提及长津湖战役人类战争史上十分罕见的冻伤，许多人都将责任归于宋时轮将军。作为一名长津湖战役烈士的后人，我有责任将这一段真实的历史说清楚。 历史就是历史！ 我们能够看到多远的过去，就一定会走向多远的未来。 （文字源自本人的非虚构书稿《冰血长津湖》） ┃戈未央：作家（非虚构领域），抗战流亡学生子弟，志愿军27军烈士后人。 ┃《踏不灭的薪火》国家图书馆收藏，据此拍摄的纪录片列为对台交流项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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