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潘慕白 | 绿花朵

有美好愿便得美好缘

绿花朵

过一只容一人过的山溪窄木桥，几近烂透的斑驳木桥上一串绿、一小簇绿突然闯入眼帘，细看，原来是花，绿色的花。

少年时曾想，这个世上的花，红黄粉白紫，唯独没有绿花，因为绿都给了叶子。我还兴奋地跟小伙伴讲大自然的颜色，都是分配好的，都有自己的任务的。

长大后才知，原来真有绿花朵，当时还很惊讶，怎么可能有绿色的花呢？这问题曾好生困扰过我。

菊、兰、牡丹、绣球、马蹄莲、郁金香……都有绿色的花朵。如今见得多，绿花朵也没什么稀奇的，那问题也不再困扰我了。只是偶尔会回忆少年时幼稚的认知，觉得见得多了，不见得有见得少时的快乐。

看到木桥上的绿花朵，却还是惊喜不已。在公园里见的，总是大朵大朵的绿，太过饱满，而且又有人工的培育。今所见的，就那么一小朵，一小串，而且是野生的树开出的野生的花。

我急忙拍照片。木桥上所见是什么样，拍下就是什么样，过后看，倒有点经人摆设过的感觉。

一小簇六七朵，是两小串挤在一起，像从烂木上开出来的一般。另有一长串与这一小簇相伴，似是伸过来的手，或是一串欲说的话。长串花边有一卷曲枯叶，衬得绿花朵的绿格外清新又朗然。

花是从哪来的？我开始急急地寻找，原来在我刚走过的桥头七八步远，有一棵树，一抬头，才能看到蓬蓬一树绿花，一串串垂挂着。不知是什么树，见所未见。叶多椭圆，墨绿色，作欲飞状。花为黄绿色，成串，花梗出于两叶间，两叶似翅，呈欲飞状。

若不是木桥上有落花，我根本就没注意到这棵溪边绿花树。再回到木桥看，那花的绿，是真的分外的绿。

这座野山里有老石块铺的山径，已少有人走，落破不堪，盘山五六里而去。四周山势峻绝，危峰怪石，一踏进便是攀条扪萝幽深得够野。何况还有野瀑，直走得人倏然忘尘。

我是寻瀑而来，若不是这桥上的落花绿得抢眼，我想当时我可能就看不到了。

蹲下来再细看，实在不明白，这绿分明是盛时，花还不到落的时候吧，怎么就落到桥上来了。而且还一簇一串，极有造型地摆在这里。

我忽然想，有美好愿便得美好缘吧。因为我常爱幻想很多山间美好的事物，都是鸟衔来的，比如鸟衔一缕溪声到窗口，比如鸟衔来一个清清亮亮的黎明。而且山中不知有多少草啊树啊，都是鸟衔的籽种下的。

那么，这木桥上的绿花，该是鸟给我衔来的吧？它们知道我会错过，它们想让我看到，所以精心设计了这一场我与绿花朵的惊艳相遇。

想想，青山铺几席，短篱叠山色，清风盏中月，处处时时可见可享的，不都是这样的好愿好缘吗？

本来想着离开时将花捡起带走，想着回去可做成书签，却突然又转念，就留在这里吧，留在这荒山野水桥上。说不定，还会有人来，这深山何尝不是一本书，在木桥的这一页上，有人来，认取一枝是前缘，不必烟霞问讯，转身满山花光照水光。

编辑｜檀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