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在“书香”与“烟火”之间

——致5.22正式开馆的武汉市青山区图书馆新馆

在青山图书馆新馆最早试运行之际，我领着一5岁女孩进入时尚靓丽的图书馆尝鲜，特意直奔四楼B区的儿童天地。在落地的环形书柜前，她从右边走到左边，先后抽出不同绘本，最后捧着一本书，在专设儿童的小桌凳上，像模像样地坐下来翻看。好在我及时抢拍了一张照片，几乎不到半分钟，她马上离开座位。在那色彩斑斓的地面上，不多的玩物和摆件，没有吸引她多长时间，就嚷着要出去。显然，这里没有小伙伴，也不是她所期待的大尺度“儿童天地”。我知道她心已经飞走，飞到出门可见，商圈内外游乐设施多式多样的游乐场，那儿玩伴多，热闹，她想着去滑滑梯，去逛宠物街。

之前，几个版本的新馆视频告诉我，设计者巧妙地将“青山、绿水、红钢城”三种元素镶嵌在一、三、四三个楼层（需过细鉴赏才能看出）。三楼连接四楼的白色旋转形阶梯，又分别将这两个楼层用“云廊上”和“云梯上”予以意象化。缺乏艺术审美细胞的我，实话说，一下子理解不了这些创意，却从一5岁女孩板凳还没坐热就要离开，悟出新馆最大的特点，似乎就是它坐拥热闹繁华的印力商业体之中，也可以说，青山区图书馆与印力商业中心本来同为一体。

对于青山区图书馆，我不懂它的风水，但我多少知道它所处的环境。比起一些读者熟知同城的省市图书馆，相同的是门前都是城市交通要道，日夜车水马龙；不同的是，青山区图书馆不是省市图书馆那样独立的所在。这里，书卷墨香与世间烟火算得上联袂登场，二者相拥相依。我以为这是青山区图书馆独一无二的“风水”。

不管是刻意为之，还是偶然巧合，这个选址和组合，对于青山读者，或者说青山居民来说，当你来到和平大道建设五路路口的西南角，这里就是一道“选择题”：“是到商业世界走一走，还是到知识海洋游一游。”5岁小女孩以她纯真的本能呈现的是一种很自然的选择，作为来到这里的主观性更强的成年人，同样面临这种选择，而且这道“选择题”会成为经常性的“必答题”。这种要做题的价值，将是青山区图书馆独有的。

“它是十里钢城的一缕柔美，它是热闹商圈的一方宁静，它是老年型社会经久不息的青春火焰，它是学习型市民栖泊身心的精神家园。”在一次接受采访时，我以自己的视角，这样为青山区图书馆定位，其中关于“热闹”与“宁静”，就是想表达青山读者在这里必将有的一种特殊体验。

孟德斯鸠有过这样一句话：“贸易和商业使纯朴的风俗腐败……但我们又经常看到相反的事实，贸易和商业使野蛮之邦日趋典雅和温厚。”我理解，典雅和温厚，不是单纯靠金钱和财富堆积而成，而主要是靠文化和文明的滋养而成。对于经历了四十多年改革开放，快速进入商业社会的市民来说，很多人在享受商业发达繁荣的同时，并没有具备抵御来自商业的粉面桃腮、花容月貌的勾魂摄魄，看不清媚笑背后的陷阱，闻不到香味背后的毒气。当你穿过物欲横流的尘世，当你经历酒肉过肠的豪宴，很有必要到图书馆来静一静、读一读、想一想。我们是否做了物质的俘虏，是否当了富有的白痴。古圣先贤为什么都是一些在金钱和财富方面几乎一无所有，而内心精神生活博大丰富的人物？

当然，现代生活中的我们，也不必刻意模仿庄子、颜回和梭罗，回到洞穴时代。尤其是我这样补课型读者，更不要蜕化成新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痴。本来就不知商不懂商，不要读了几本书，还轻商蔑商，真以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由于几十年从事职业所限，我就缺乏商业文化的薰陶和商业实践的历练。

说件小事，当我领着5岁女孩来到麦当劳店，她在自动点餐屏上的一套熟练操作，顿时让我惊诧，令人暗自汗颜。更不要说商业活动的规则意识、远离暴力的和平手段、折中与妥协、商业孕育经济独立等商业文明因素，也是现代人必须具有的素养。与很多人不一样，我反而应该在书海的沉浸中不时地自拔，多去沾沾人间烟火。图书馆与商业体毗邻，就给了我们方便转换体验最好的载体。

虽然不能简单地说，走进商场就是如何庸俗，坐在图书馆就是多么高尚，但我们在“书香”和“烟火”这两者之间，或许徘徊、或许偏颇；或许顾此失彼，或许兼顾得当，它都会相对抚平我们心海的波澜，使我们的人生在这里得到调整和平衡。

可以预期，将会有无数爸妈带年幼的孩子来到这个集商业、娱乐和读书为一体的宝地来，这里有“笔墨算盘”，也有“脂粉钗环”，我们不能像贾政那样以“抓周”定论宝玉的人品，但我们可以以身示范，从小引导、培养孩子爱上读书，走近成长的赛道。

从总体来说，随着经济高速发展，物质生活的日益丰富，人们对精神和文化生活的需求正在前所未有的高涨。青山区图书馆新馆为满足这种需求而应运而生。它作为青山文化新地标，在重新开业之际，将以自己的英姿与容颜，吸引更多粉丝，将会风光热闹一阵子。但它毕竟是个知识和文化的殿堂，30多万册书籍等着我们去打开，它终究要进入读书状态。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里通往高处，不言自明。在这里，是阅读，不应该是表演阅读；是心静，不应该追求形式沉浸；是神游，不应该仅仅是打卡的人流。一边是“书香”，一边是“烟火”，何去何从，如何“双修”，对青山读者来说，现在，是一个检验；长远，则是一个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