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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一个普通的下午，张大千正在自己的“大风堂”里苦闷地发呆。 近日来，由于家中庶务缠身，张大千总沉不下心来画画，灵感也一下子枯竭。此刻，这位大师级的人物站在空白的大纸前，一时竟也不知道该从何下笔。 而就在大风堂门外，两个小姑娘比他还要苦恼。 张大千的女儿张心瑞手放在门上，却怎么也不敢敲下去。站在她身旁的徐雯波则用手绞着衣服下摆，紧张的连嘴唇都在发抖。  张大千（左） “雯波，要不还是算了，我父亲作画时最喜安静，要是咱们贸然闯进去，他不定怎么生气呢。” 徐雯波听完，心中也产生了退意。但她一想到自己心中最崇拜的人就同自己一门之隔，怎么也不舍得就这样离开。 徐雯波从小酷爱画画，张大千这样的画师在她心里就如同天神一般难以企及。 可一次偶然，徐雯波听说同学张心瑞竟然是张大千的女儿，她又欣喜又忐忑，厚着脸皮缠了张心瑞许久，这才得到了跟张心瑞回家拜访的机会。 所以这一次，哪怕是被脾气不好的张大千从家里“丢”出去，她也必须要咬着牙见张大千一面。即便见不到，能在张大千的画室里多停留一会儿，看看大师的画作也好。  想到这儿，徐雯波下定了决心。她面露祈求，朝张心瑞双手合十拜了拜：“心瑞，拜托拜托……” 张心瑞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敲开了父亲的房门。刚一进门，张心瑞心里就咯噔一声，父亲的脸色很难看，这一次，她俩怕是要栽了。 张心瑞有些害怕，她硬着头皮向父亲介绍徐雯波，之后立马低下头，等着挨父亲的训。 可没想到，张心瑞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张大千开口。她一抬头，却发现父亲的脸竟然由阴转晴了。  张大千 他不仅没有责怪她们，还笑眯眯地向徐雯波问好。听说徐雯波是来看画的，父亲竟然亲自带着徐雯波逛大风堂，并一反常态，十分温和地向她解说每一幅画作的灵感来源和绘画细节。 这下子，别说受宠若惊的徐雯波了，就连张大千的亲女儿张心瑞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到6年后，18岁的徐雯波以另一个身份再次踏入张家的大门时，张心瑞这才明白父亲当年的用意。只是那时，张心瑞即便再后悔，都为时已晚了…… 学生自从12岁的徐雯波第一次踏入大风堂后，她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张大千甚至还手把手地教徐雯波画画。所有人都以为张大千是看中了徐雯波绘画的资质，只有张大千自己知道，他更看重的是徐雯波的美貌。  徐雯波 张大千擅画美人，更喜爱与美人相处，从中寻找绘画灵感。他的三个老婆中，除了正房夫人曾庆蓉之外，其他两个都是婀娜妩媚，美丽动人。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的美人变得年老珠黄，张大仙的画作里便再也无法添上她们的身影。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12岁的徐雯波突然闯进了他的世界。 那时的徐雯波虽然年龄小，但五官精致，气质斐然，又是上过学的女郎，满身书卷气。 再加上她身上有着张大千和妻妾都没有的青春朝气，一颦一笑都格外活泼可爱。因此，张大千见她的第一眼，脑袋里的灵感便层出不穷，让他恨不得一口气画到天荒地老。  张大千闭塞许久的心突然就打开了，此后，只要徐雯波来，张大千就格外心花怒放。 感受到张大千的欢迎，徐雯波也十分欣喜，便常常到张家来向张大千请教绘画知识。就这样，几年过去了，两人之间越走越近，俨然成了亲密无间的师徒。 可惜这些年来，张大千和徐雯波之间从来都只有师徒之实，却没师徒之名。 徐雯波心中有些忐忑，总是在想张大千是不是嫌自己资质差，不愿收自己为徒。终于有一天，徐雯波忍不住了，跪下称张大千“师父”。 张大千有些不高兴，摇摇头说不喜欢这些虚礼，这意思便是婉拒了。  张大千 徐雯波灰心极了，只以为自己没天分，不够资格做张大千的徒弟。她的心凉了半截，之后，便再不敢继续来张家。 没成想，徐雯波不去，张大千反而来找她：“我虽不愿意收你做徒弟，却也不介意你每日来看我作画，更不会拒绝你从我这里学艺。” 徐雯波看着他美髯飘动，温和诚挚的模样，心中一动。此后，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拜师的事。 徐雯波又恢复到以前每天来张家学习的日子，张大千也常常将她入画。 单纯的心瑞并没有察觉出好友与父亲之间逐渐变化的气氛，反而还很高兴好友能常常来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陪伴自己。  张心瑞（右） 张家的情况有些复杂，张大千的正室妻子曾庆蓉是家族为他包办婚姻娶来的，长相不美，性格木讷，于绘画上更是一窍不通。 因此，张大千对她很是冷淡，两人成婚十几年才生了个女儿。 心瑞的母亲，张大千的二房黄凝素倒是张大千心甘情愿娶来的，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喜爱美人的张大千早已对这个生了八个孩子，逐渐苍老憔悴的小妾失去了兴趣。 黄凝素察觉到这一点，对张大千心灰意冷，两人之间的感情便越来越淡，业已分居了。 因此，此刻在这个偌大的房子里，陪伴着张大千的就只有女儿心瑞。  心瑞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难免会觉得孤单，便把许多感情都寄托在常常来自己家的徐雯波身上。只是心瑞没有想到，自己视为挚友的徐雯波竟然会给她带来此生最大的一个打击。 感情1947年，日军突然空袭。张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自保，情况十分危急。 就在这时，徐雯波不顾生命危险跑了过来，邀请张大千和张心瑞去自己姑姑家的防空洞暂避。 这些年来，徐雯波一直寄住在姑姑家，姑姑待她同亲生女儿一般。听说徐雯波的恩师和好友有难，姑姑二话没说，立刻收拾地方出来给张家父女住。 就这样，张大千和张心瑞在徐雯波家住了下来。  张大千和张心瑞 一天，张心瑞睡得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听到狭小的防空洞里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她原本以为是徐姑姑一家在吵架，可下一秒，那边却依稀传来了她父亲的声音。 张心瑞吓坏了，还以为父亲和徐姑姑一家起了争执。她急忙赶过去，却发现徐雯波正跪在徐姑姑面前，而他的父亲站在一旁，正紧紧拉着徐雯波的手。 张心瑞被这一幕惊呆了，她也是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明白一个男人这样牵着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但张心瑞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的父亲竟然会这样牵着她最好朋友的手。 徐姑姑也气坏了，之前收留张家父女，是因为张大千对侄女有教授之恩。可他没想到，张大千表面做着师徒之礼，背地里却对比他小30岁的徒弟暗生情愫。  张大千与徐雯波 “你！你简直是为老不尊！” 张大千没有还嘴，挺直脖子继续道：“我会对雯波好的，求您成全，让她嫁给我。” 听到这句话，心瑞心里咯噔一声，徐姑姑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嫁给你？你能明媒正娶让她做你的妻子吗？你家里可有一个正妻两个小妾！我徐家的女儿，精心栽培着长大，好不容易长到花儿一般的年纪，难道也要做你的小妾不成？” 这一连串质问张大千一句也没法反驳，曾庆蓉与他感情冷淡，但最是贤良淑德，对张大千的每个女人和孩子都是无微不至。黄凝素虽然泼辣，却与他年少夫妻，还为他生了8个孩子，劳苦功高。  黄凝素 三房杨宛君，膝下虽没有一子半女，不过她却是徐雯波出现之前最得张大千心的女人。 张大千被日军抓捕威胁时，杨宛君屡屡想出妙计救他于危难之中。张大千在敦煌临摹时，亦是杨宛君随侍在侧，为他吃尽了苦头。 这三个女人，张大千一个都不能辜负，更不能休弃。他想与徐雯波在一起，只能让徐雯波当他的第三个妾室。 徐雯波自然不在意这一点。从12岁起，张大千就占据了她生命中的大半时光。 张大千和徐雯波 她原本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是崇拜和敬重，直到张大千开口向她求婚，徐雯波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对张大千一直是有爱慕之意的。因此，对徐雯波来讲，无论是做妻还是做妾，都没有什么大的分别。 张大千欣慰于她的理解，对她更是怜惜。徐姑姑看在眼里，心中略有松动，但只要一想到两人年龄差那么大，心中便格外不满意。 张大千想了想，在徐姑姑家摆了个画案，日日作画，交由姑母赏悦。不画画的时候，张大千就和徐姑姑谈古论今，交流探讨。 他的才情和高超的绘画技艺让徐姑姑非常震惊，慢慢地，徐姑姑觉得将侄女嫁给这样一个大师级的人物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徐姑姑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张大千不光有三个老婆，底下还有一堆孩子，他的女儿还和侄女是同学，这说出去也太不好听了些。 眼看姑姑摇摆不定，徐雯波一狠心，放了个大招。她谎称自己已经怀了身孕，跪着求徐姑姑成全。徐姑姑无奈至极，终于松口，成全了他们的婚事。 波折徐姑姑投降了，张心瑞却不想就此接受徐雯波。只是她乖巧惯了，又向来害怕父亲，便只能通过单方面宣布与徐雯波绝交来抗议此事。 张大千儿女众多，向来不在意孩子怎么看，心瑞的这点阻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心瑞没有法子，只得将消息偷偷传给远在老家的母亲黄凝素。黄凝素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张大千竟然会爱上徐雯波。 黄凝素从来都知道张大千此人很是风流，除了家中三位夫人，他在外面还有许多红颜知己。 中国的、外国的，汉族的、朝鲜的，还有大家千金、卖艺女子，只要是漂亮的，就没有张大千不喜欢的。年轻的时候，黄凝素也为此黯然神伤过，为了让张大千收心，她还亲去聘了杨宛君进门。可这并没有什么用，杨宛君再温柔知心，也比不过外面无数的莺莺燕燕。 好在张大千虽然风流，却并不荒唐，除了她们三个之外，没有再娶过别的女子进门。 张大千在作画 因此，这些年来，只要三位夫人小心防备着外面的女人，倒也能落得个家宅安宁。 可这个徐雯波，是在她们防备之外的，甚至是她们根本没有考虑过的人。她是女儿的同学，是丈夫的徒弟，即便是为了名声，张大千也不应该对她起心思。 更何况，徐雯波还那么小，她与张大千之间整整差了30岁，是黄凝素即便见到了，也只会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疼爱的人。 所以在黄凝素看来，这一次，张大千实在是太荒唐了！黄凝素立刻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另外两位夫人，曾庆蓉和杨宛君同她一样，对这门婚事也分外不认可。 三位夫人一商量，决定亲自过来解决这件事。 很快，她们就把张大千堵在了家中，黄凝素脾气最爆，直接指着张大千的鼻子骂。气极了，黄凝素直接抄起书房里的铜戒尺，对着张大千就是一顿抽。 张大千被三个女人下了面子，手上又被黄凝素抽打得极痛，当即就觉得脸上挂不住，直接推开她们跑了出去。 三位夫人在家中等了一夜，张大千都没有回来。三人心焦不已，接着又突然收到消息，说张大千在山上的一个洞里打坐，准备出家呢。 张大千 曾庆蓉面色大变，这并不是张大千第一次出家。当年，张大千还没有娶她的时候，曾经和他青梅竹马的表姐订过婚，可惜那个表姐后来重病死了，张大千心灰意冷，跑到松江定禅寺出了家。 后来，家里人几番上山去寻，这才把当了和尚的张大千求回来。 所以这一次，没人敢把张大千的话当玩笑看。三位夫人连忙赶到张大千待的那个山洞，一个劲儿地劝他。 张大千全当没听见，面对着墙壁打坐，连眼神儿都不分给她们一个。黄凝素没办法，只好跪着向他道歉，哭得满脸都是泪。 黄凝素 面子找回来了，张大千终于顺了气，跟着三位夫人回了家。 张大千虽然回来了，但是他还是坚持要娶徐雯波。黄凝素觉得他不可理喻，彻底死了心。 结婚张大千和徐雯波还是结婚了，那一年，张大千48岁，徐雯波18岁。同一时刻，黄凝素登报与张大千离婚，从此夫妻恩断，再不相见。 黄凝素的勇气让人称赞，就连张大千也讶异她竟然有这样的决心。 只是，黄凝素走了，女儿张心瑞的家也彻底破裂了。从此，她恨死了徐雯波，也恨死了当年那个带她回家的自己。 黄凝素的离开让徐雯波很自责，自那之后，她心里对黄凝素母子一直心有愧疚。 1949年12月，张大千为了躲避战火，打算离开成都。当时，他费了极大的力气，却只弄到三张机票。因为心里的歉疚，徐雯波将其中一张机票让给了黄凝素三岁的幼女张心沛，把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儿子留了下来，交托给了一个做钟表生意的朋友。 徐雯波一生只生了一儿一女，大女儿早夭，儿子是她唯一的寄托。她还为他取名张心健，意在希望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可惜，张心健并没有像徐雯波期望的那样平安健康地成长。 张大千和徐雯波 徐雯波走后不久，钟表商做生意失败，赔光了所有的家产。无奈之下，他只好将张心健送给张大千的正妻曾庆蓉。 张大千走时并没有为曾庆蓉留下多少财产，因此，当时的曾庆蓉正和女儿相依为命着，日子过得很苦。 但曾庆蓉却欣然收下了张心健，对他处处疼爱不说，还节衣缩食供张心健上学。在她的引导下，曾庆蓉的女儿也开始喜欢这个弟弟，两人互相扶持着长大，感情很深。 很快，张心健长大了，成为了一名铁路工人。曾庆荣原本以为儿子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可没想到，张大千的逃离牵连到了儿子，在22岁的时候卧轨自杀了。 而直到他死去，母亲徐雯波和父亲张大千也没有回来。甚至二人得知张心健的死讯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这些年来，徐雯波陪伴着张大千游走于台湾省和世界各地，帮助他达成后半生所有的成就，成为了张大千背后那个流传百世的女人。 而且，她还得到了其他夫人们都没得到过的东西——张大千余生所有的爱。两人的感情羡煞旁人，张大千对徐雯波宠爱到甚至随手送她的一幅画都能卖到4377万元。 张大千和徐雯波 可是，他们两人的幸福却建立在曾庆蓉的孤苦无依、张心瑞的家庭破碎，甚至他们的亲儿子张心健的绝望痛苦上。 不知徐雯波午夜梦回时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过，后悔当年不该踏进那个屋子，爱上那个笑着望她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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