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 笼 许卫国 柳黄草绿的时候,偶尔会来一阵急雨,不仅人没有准备,那雨也好像是即兴发挥,连个招呼也不打,于是,互相都很惊讶似得。农民们跑着回家换衣服,骂这这鬼天气是得了陡病,也有老农说,春雨贵如油,看你湿件衣服喧嘈得不得了了,刚才那阵雨是下粮食呢。不一会,雨渐小,南边天空发亮,有淋水毛的燕雀在细雨中穿行。这是就有人拎着虾笼往小沟边疾走。 小沟水清,被一阵急雨投入,从陆地流进一些浑浊的泥水,但不影响沟里大部分的清澈,显得泾渭分明。春雨使河沟激动,水流明显加快,小鱼随之激动,争先恐后地逆水穿行,既显活力,又显活泼,鱼不随波逐流,可能是知道上游水质要比下游好,或者是一种体能锻炼,以便在大风大浪中能把握自己。实际上,在虾笼面前,他们这些想法都一一破灭。人是一切动物的天敌。 有小孩,有年青人,手拎几个虾笼,见河沟水浅,平缓,就把虾笼放进水里,虾笼以外用泥打上坝子,凡经此鱼虾只有选择虾笼那个死亡通道。如果一排间隔放三四个,起码三分之二把虾笼口朝着逆水,三分之一朝着顺水,因为不是所有的鱼虾都逆水冲刺,也有顺流而下的,你比如泥鳅,黄鳝,虾子等,多顺水而行。 虾笼近似一个睡倒的“8”,顶端是喇叭口,底端渐渐细长至可手握,留个洞,洞里塞草,防止鱼出去。好的虾笼是竹子编的,这是一些近似专业捕鱼者用的,可用三年五载,业余的用芦苇亦可用一个雨季。虾笼全身大部埋入水中,只逮小鱼小虾,这些精灵涉世不深,多好奇,见到去路被阻,恰巧这里有一个洞口,就不问深浅地往里钻,进去才发现想出来比蜀道还难。进口里面有倒刺,而且里面空间复杂,圆弧圆圈,环境光怪陆离,不说鱼虾进去,人进去也会头晕,大鱼谨慎,特别是曾漏网之鱼,如此浅水,它们轻易不会现身,它们即使游来,见到坝子,直会用尾巴探路,发现前进的路上有异物——不是淤泥和水草,而是一个粗糙的狭窄的进口,肯定有诈,它们会立即逃离,毫不犹豫,很少徘徊。 到了一段时间,安放虾笼的人下水,拿起虾笼,把尾部塞草抽出来,把活蹦乱跳的鱼虾倒进盆里或鱼篓里。说活蹦乱跳是人的感觉,估计它们是很不情愿,是在挣扎,反抗。天黑了,主人就回家了,到第二天早上天一亮,就来倒鱼虾。期间有占小便宜的人也会抢先倒了鱼虾回家。为什么会知道人家倒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人会在虾笼某处做记号,记号没了,或改变了,那不是被人倒了还能是什么呢。眼见水头变小,鱼虾活动也大大减弱,还有他人从中渔利——恰如其分。于是,把虾笼涮掉泥水,拿回家放到阴凉地晾干,等待下一次春雨到来。 在往日的乡村,农民对待逮鱼比较冷淡,只有几个号称鱼鹰的人,喜欢这样做。农村有句俗语“逮鱼摸虾误庄稼”,没有鱼,无所谓,没有粮食那就有所谓,何况逮了鱼就意味着破费,虽说改善生活,但是油盐就要超计划了。不年不节,谁舍得这样花费呢。 现在的乡村,即使你对逮鱼很感兴趣,渔具更现代化,可水黑了,塘干了,要么就填平了,你上哪儿去逮呢。虾笼已经少见,最多成了文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许卫国,江苏泗洪人,作家、戏剧家、文化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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