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歌苓与母亲 俞平是严歌苓的继母。 把继母叫得震天价响的，正是严歌苓本人。 那么，俞平何时成为严歌苓的继母？  俞平与严歌苓的父亲萧马结婚的时间，是在拍毕《魂系蓝天》之后。当时俞平拍完这部电影之后，又收到《龙种》剧组的邀请，希望她扮演女主角，但当时俞平就正急着要与萧马结婚，回绝了剧组的邀请，后来剧组找到了俞平的母亲，才说服了俞平出演《龙种》的角色，这都说明，俞平与萧马的结婚时间，应该在1982年下半年。  《魂系蓝天》拍摄于1982年，当时，俞平42岁，她之前有过一次婚姻，带有一个儿子。当时她的儿子估计在十岁左右。 而萧马这时候52岁，严歌苓24岁。  《龙种》中的俞平 严歌苓对俞平的接受，有一个从强烈反对到被动接受的过程。后来，严歌苓显然看到了俞平巨大的声誉所带来的好处，所以，她后来非常乐意在她的文章中提及俞平是她的继母。 比如，严歌苓在提到她与陈冲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得益于她的继母俞平的缘故。 严歌苓说她与陈冲第一次在上海接触，是在陈冲18岁的时候。当时，她的父亲萧马在上海的锦江宾馆里包房写作，陈冲因为与俞平共同参演过电影《青春》的缘故，在宾馆里玩，与严歌苓相识。此时大概在1979年。  《青春》中的俞平与陈冲 虽然俞平一直到1982年才真正成为严歌苓的继母，但是，她与萧马相识的时间，则要推前到1974年。 当时，萧马到北影厂编写电影剧本《巨澜》，与俞平相识，从此萧马之前的诞下严歌苓的那一场婚姻走上了不归路。  《巨澜》中的俞平 萧马为此与严歌苓的母亲贾琳分居长达八年。一直到1982年左右，严歌苓的亲生母亲终于选择放手已成定局的这一段无爱的婚姻，选择了离婚。 严歌苓父母的这一场住于同一座楼但相见不相识的夫妻冷战，可以在严歌苓编剧、张艺谋导演的《归来》中看到类似的演绎，只不过电影里把夫妻睽隔归咎于母亲的失忆症。  但是电影里的母亲年龄并不大，很难说这个病症发生这个年龄上有多大的合理性，这是严歌苓平移自己的生活经历、并将情感悲剧转嫁到时代悲歌时的龃龉与不适造成的。 萧马是安徽人，怎么会与一直在北影厂的俞平相识？ 文革期间，安徽一帮作家鲁彦周、萧马、江琛作为一个创作组，驻点北影，编写剧本。这个剧本，一直到文革结束后才出来，拍成电影后叫《巨澜》。  这么一驻就是三四年，在这里萧马与俞平相识。 这一点，确实叫人难以理解。 从文学作品来说，萧马在安徽作家中，并没有显示出什么特别的才华，连他的女儿严歌苓都说萧马是中流作家，她这辈子的愿望就是不想做她爸爸那样的中流作家。  严歌苓与萧马 但是中流作家的爸爸，却能够得到中国顶级演员的芳心，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 其实，萧马多才多艺，他除了会写作之外，还懂音乐，会美术，正是这么一种多领域的特长，让严歌苓的母亲力排众议，魂不守舍，一心要嫁给他。 而在文学领域，显然萧马的艺术功底还有许多不能公开的秘密。 现在能查到的萧马的文学作品履历里，唯一的长篇小说，就是与陈登科合作的《破壁记》。  但是，在严歌苓的笔下透露，萧马创作的文学作品并不止于此，而他的最大的隐秘，就是为别人代笔。 严歌苓有一部小说叫《人寰》，就表现了她的父亲为人代笔的前因后果。  当然，严歌苓在一篇小说散记中，称这个小说不过是她的虚构，但是，小说里的一些细节，完全可以从严歌苓的回忆作品里得到证实。 这部小说里写到一个省级文坛操持着生杀予夺大权的泰斗人物贺叔叔。 这个贺叔叔18岁才扫盲，20岁成小说家，最初写打油诗知名，写出来后，刊在鲁豫解放区的油印小报上。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贺叔叔是以陈登科的原型而创造出来的。 就像王安忆的小说《叔叔的故事》一般认为是以张贤亮为原型而写成的。 王安忆生于1954年，严歌苓的年龄比较复杂，不同的记载上各个时段都有，一般的资料上都说是生于1958年，但是，在其他一些教科书上，严歌苓的出生年月，有说1956年的，也有说1957年的。 王安忆 但不管怎么说，严歌苓与王安忆是同一代人，她们的经历都有着相似处，这样，她们创作时的感受，都会有一个共同点。 有一度时期，在她们长大后看清世事真相的那个节点，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对她们的“叔叔”表示过怀疑、质疑。 严歌苓小时候，生活在安徽文联大院，那些叔叔逗她玩，带她出去，这些叔叔在一般女孩的心里，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过去了就过去了。 严歌苓 但当这些叔叔面对的是一个会写作的女孩的时候，他们的奇异的举动，就会沉淀进她们的思考里，日后会让这些叔叔成为她们笔下的一个角色，然后，成为这些当年的小女孩反思与解剖的对象。 王安忆的小说《叔叔的故事》瓦解了叔叔们的苦难神话，让那些用苦难去骗取少女芳心的叔叔从此再也不敢把苦难挂在嘴边，而严歌苓同样用她的小说，撕开叔叔们的画皮。 《人寰》就是这样的一部作品。 可以看出，严歌苓为了使小说免于对号入座，在文笔上闪烁其词，但是，小说里的基本事实，却像《自卑与超越》一书所说的那样，梦的表象是千奇百怪的，但操纵这种梦的心境是真实的，反映了真实的内心情境的。小说也是如此，作者在写作小说时，会为小说安插千变万化的障眼表象，但是这个表象后面的写作支撑是隶属于作者的真实内心的。 比如，严歌苓在不同的小说里，写到她母亲贾琳当初是如何追求其父亲萧马的细节时，表现方式各不相同，人物身份也不相同，但是核心关键点是相同的，无论是在《人寰》还是《一个女人的史诗》中影射的父母恋爱部分，都有着一个万变不离其宗的内核，那就是严歌苓总是写到其母亲在一本书中夹了一个纸条，上面写道：“我要嫁给你。”这就是关键事实。一个作家在运用这个关键内核时，会在核心情节上面覆盖眼花缭乱的遮蔽物，以隐藏内在的真相，但是内质的事实却是硬核的，不会改变的。 再比如，《芳华》里的触摸事件，其实就是《穗子物语》里同一事件的改写，两者的叙述表象看似不同，但同样的触摸事件的本真却是如出一辙。 《人寰》其实主体情节，也是一个叔叔对小女孩的“触摸事件”，不过，《芳华》里是无意，而《人寰》则是蓄谋。 《人寰》还写到贺叔叔，在官居省里文坛最高职位的时候，就开始窃取别人的成果。 小说里的父亲，埋首四年，根据贺叔叔提供的一叠笔记，从头到尾替他写出了近百万字的长篇小说。 这个小说终稿日期是在1963年2月，共计89万字。 这个代笔的长篇小说名叫《金色狂草》，严歌苓在书中特意强调这个小说封面上涂红底色，上书贺叔叔的大名。 按图索骥，我们知道，这部小说正影射了陈登科写成于1963年的分成上中下三卷的长篇小说《风雷》。 陈登科在别人的作品上，署上自己的名字，并非是这一例。 1958年拍摄的一部电影《柳湖新颂》，编剧署名陈登科，但在《鲁彦周评传》里，却说“初稿是鲁彦周写的”。 关于这个电影，笔者发现影片里的月英扮演者署名贾琳，我们看看她与她的女儿长得像不像。 《柳湖新颂》 这个电影是由北影与安徽电影制片厂合作拍摄的，号称是“艺术性纪录片”，这是个啥幺蛾子？其实，这大概是先拍了一点乡村里整治河道的纪录片，然后根据这些素材，编成一个故事，就叫艺术纪录片。 《柳湖新颂》 电影主题就是修缮河道。贾琳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落后分子， 开始的时候，拖丈夫的后腿，还散布谣言，说丈夫跟别人有一腿。 《柳湖新颂》 影片里的贾琳，实在称不上貌美如花，还特别善于嫉妒，对于丈夫与别的女生的合作，疑神疑鬼。 后来她的这种不健康心态，受到了村里干部的批评，很快就觉悟转变过来了。 《柳湖新颂》 这个电影里的人物，无巧不成书地对应着严歌苓母亲的真正的心态。她一直对丈夫疑心重重，担心萧马会出轨。 《柳湖新颂》 严歌苓在《一个女人的史诗》里，就写道，女主角整天疑心丈夫有花心，丈夫一回来，就在他的口袋里翻来翻去，这一细节，深刻地影响了严歌苓兄妹。 严歌苓的哥哥严歌平也曾经写过小说，他在小说里，也写到了妻子翻丈夫口袋这个细节。 《柳湖新颂》 可以看出，严歌苓的母亲是缺乏自信的。如果生活如《柳湖新颂》里表现的这么简单，那么就万事大吉了。 当萧马遇到了俞平之后，《柳湖新颂》里的月英这样的妻子很自然地被抛在脑后了。 严歌苓在她的一篇回忆文章里写道：父亲“也有了个像妈妈一样爱他的女人，只是比妈妈当年还美丽。” 《柳湖新颂》 当萧马执意地脱离家庭、另觅新欢的时候，他希望他的儿子与女儿来帮助说服他们的母亲，该放手时就放手。 严歌苓开始的时候，坚决地站在母亲的阵线一边，她在给父亲的信里写道，“我冲着北京的方向给你跪下了，你别这样对我。” 她还使出了一个女儿的杀手锏，给父亲布置了一道选择题：“你选择我还是选择你现在的妻子。” 《柳湖新颂》 严歌苓的小说里，对男人的认识永远是浅薄的，从中就可以看出来，她显然是低估了她的父亲更作为一个男人的身份所必然拥有的抛弃母亲、另娶新人的决心。 然而严歌苓很快地认识到，父亲的新的婚姻给予她打开了另一片天空。 她终于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比母亲更美丽的继母。 《心弦》中的俞平 1980年，她根据萧马的一篇短篇小说《无词的歌》编写了电影剧本《心弦》，1981年由上影拍成电影。影片署名是严歌苓。 但其实严歌苓后来坦言，她写出剧本之后，给萧马看，父亲直接否定了，然后重新写了一个剧本。 实际上，可以看出，这个剧本就是出自萧马之手，只不过是挂了严歌苓之名。 这个电影里的女主人公正是萧马此时还没有正式办理结婚手续的对象俞平扮演。 《心弦》中的俞平 可以想象，萧马之所以没有在这个电影中署上他的大名，只不过是一次避嫌而已。 而严歌苓显然很泰然地接受了父亲给她的一次恩赐。而这时候，严歌苓还没有一个文字发表在报刊上。她当时不过22岁，在这个年龄上，能有一部电影拍摄成功，在当时的整个影坛确实是罕有其匹。 《一个女人的史诗》剧照 痴情的母亲，还希望萧马能回心转意。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再来一次政治运动，让萧马再被打压下去一回，然后那时候就能看出，谁是真正爱她过去的丈夫的人。她会在丈夫遭受打压的情况下，挺身而出，再度去救下那个落难的丈夫。 已经看开了的严歌苓反过来做母亲的思想工作，劝母亲再度嫁人。天长日久，严歌苓的母亲承认了现实，她后来在选择丈夫的时候，她开出的条件是那个男人必须看过她丈夫的小说。 这是一个多么痴心的女人，她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萧马的阴影。 《一个女人的史诗》剧照 所以，严歌苓才为她的母亲写了一本冠名为《一个女人的史诗》的小说。 整个小说里弥漫着难以疏通的压抑，留下的是一个女人失去自我的谦卑的爱。 当然有人会把这种可怜的俯首称臣的爱，上升为坚定的执守的爱，那是他人的自由。但是这种爱掌控下的女人，是一种可悲的存在。 《一个女人的史诗》剧照 《一个女人的史诗》里并没有移用俞平的原型，而是写到父亲有一个女学生，当年就与父亲暗中相爱，如果不是母亲未婚先孕，逼父亲娶她，那么，这个女学生就会成为父亲的妻子。 这样的改编，显然是照顾到父亲的形象设计，一个女性作家在情爱写作时的最大特点，就是她会把男人的花心与真爱分开来。她会认为男人的爱，如同“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流”一样，一个花心的男人，他的心里是有真爱的。 《一个女人的史诗》剧照 所以，女人会前赴后继地投身到花心男人的怀抱。 这种思想深入到女性作家的心灵深处，近年来流行的“致青春”、“霸道总裁”题材，都出自女作者之手，里面的主题，都是女性角色，期待渣男回心转意，但实际上，我们知道，现实证明这只是女人的一厢情愿。 在女作家所著的《乱世佳人》里，我们也可以看到类似的表达。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与瑞德斗智斗勇了近十年，最后还是认为这个渣男是爱她的，而这个渣男出入妓院被作者与女主角认为只是肉体出轨，而灵魂是纯真的。 严歌苓的母亲在与萧马正式离婚后的十多年，患上了胃癌，一查出就是晚期，不到一年就去世了。据严歌苓的文章记载，母亲去世的时候，她的哥哥四十岁，那么，母亲去世的年份应该在1994年。 《一个女人的史诗》 她18岁就嫁给了萧马，这时候年龄最多六十多岁吧，她没有看到她的女儿为她写的于2006年出版的长篇小说《一个女人的史诗》。 她一直希望能有奇迹发生、重新回到她身边的丈夫萧马于2011年去世，享年81岁。 这个史诗应该在后划上一个巨大的悲剧性的问号，或者是感叹号。 严歌苓一直用她的文字，力图证明，她的母亲才是真正美丽的。 《一个女人的史诗》剧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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