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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十番

 述涛说事 2022-05-27 发布于江西

   打十番

                                       文/刘述涛

 十番,又叫十班,加个打字,指的就是吹吹打打的那些人。这些人,共十个,一人一样乐器在手,分别是大鼓、大锣、大镲,小鼓、小锣、小镲、长笛、竽、唢呐、二胡又或是板胡组成。有些也会换成别的乐器,但大同小异,怎么都离不开人的吹、打、奏、敲。

有老辈人讲,打十番源自北方,随着客家人南迁,带到了广东、福建、江西等地。也有说,就是从早年间的“打八仙”中来的,打八仙,一开始也就七八个人,在别人喜宴、丧宴上,吹吹打打。以前的人执著于酒宴的热闹喜庆,需要乐队来烘托气氛,让客人边吃边喝,还边听边看。而吹吹打打的手艺人,一般又都是同个村庄,喜欢乐器的那批人。他们从古乐、佛事、道事、汉剧、木偶、醮上慢慢演变成今天,只有在丧事上才有可能看得到的打十番艺人。在别的场合,已经很少有十番艺人的身影。当下的年轻人,也早已经将十番的乐器弃之如敝履,就算是有喜欢这种打击乐的,那也是学打架子鼓去,晃动脑袋,两手敲击架子鼓时所展示出来的动作,让痴迷此乐器的青少年,觉得帅气无比。而那含在嘴中的竽又或是唢呐,总让人感觉到老气横秋。这也就不奇怪当下打十番的人中,有些牙齿都已经脱落,一笑露出的是嘴巴里没有牙齿的牙床,让人瞬间觉得十番音乐也索然无味。

要说,十番艺人,也同扛棺木的杠夫差不多,都是自发组织,游走于乡野中的一群曾经无比热爱吹打乐器的人。他们也曾经青春年少,心怀梦想,也曾年少轻狂,拿着鼓锣当武器,同人比试手下的鼓,手上的锣,如何敲出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他们手中的鼓、锣、竽等乐器,都是村里前辈人教的。这也不需什么拜师仪式,而是同一个村子里,都会有几个此类老人,他们见到某位后生喜欢,又或是结了婚,四五十岁,忽然起意的人喜欢上了,他们都会悉心指教。慢慢的到了某天天,你就会看到打十番的队伍里,忽然又有了一张新鲜面孔,这张面孔往往是顶缺的,这回奏得好,就可能下回也有生意,这回奏不好,那就又得换一人,或是旧主归位。

在那些年,也应该是十番艺人最好的时代,他们经常出现在红白好事之中,经常有喜欢的人站在边上叫好。也有时候,同个村庄,同日好事,两支十番队伍相遇,自然是要拼个高低上下。吹唢呐的,唢呐不脱嘴,对着天空定要吹得天昏地暗,对手服输不可。此时的鼓手成为了十番队伍中的统帅,手中的鼓槌时急时缓,如千军万马就在眼前。

在《红楼梦》中,就读过十番艺人的文字。文中写道宁国府为贾敬做寿:“贾琏,贾蔷到来,先看了各处的座位,并问:'有什么顽意儿没有?’家人答道:'……前日听见太爷又不来了,现叫奴才们找了一班小戏儿并一档子打十番的,都在园子里戏台上预备着呢。’”可见,打十番的人,不是今日才有,而是几百年前就有。但我们所看到的打十番,还是丧事上看得最多。在送葬的队伍中,总会让打十番的人跟在最后面,每听到他们一路吹吹打打,让人忽然间想到的一个成语,就是“滥竽充数”。

很快,十番连充数的机会也没有了,人们开始作兴穿着统一服装的民间仪仗队。这些民间仪仗队一个个像部队里面的仪仗队一样,迈着统一的步伐,手里拿着长笛、短笛,大管、双簧管、大号、小号,还真的像那么一回事。再加上他们有带着哭腔的主持人情,一场丧事,从头到尾,都有人哭得唏哩哗啦,让一些老人感叹儿女有良心,能哭得感天动地。老人又哪知道,这全是仪仗队主持人情煽得好的结果。也有时候,仪仗队主持人情煽过头了,人不但不哭,还在问,主持人嘴里的人是谁?怎么在逝者身上,此类事情从来也没有过。更有甚者,家人发火,说主持人在胡说。

主持人又哪会不知道自己在睁眼说瞎话,只是做这一行久了,早已经习惯好了把早写好的文字硬往人身上套。要说,做这行的,又不止是他们这样生搬硬套,还有道士、礼生都是如此,都是将多少年前先人传下来,编好的文字采用。可这些文字中,好些都是农耕时代的产物,套在商海打拼的逝者身上,自然是千差万别。又何况,当下的时代,百花齐放,一花一色,鲜艳无比,又哪有雷同?

人不同,则事不同,说法也不同,文字更应不同。可这些民间艺人又怎么会深思此中奥秘。这也就不奇怪,打十番的人已经成为昨日风景,民间仪仗队也将会成为一段往昔。这不是我们的时代发展太快,而是我们当中的一些些人,已经跟不上时代,迟早会被这列时代快车,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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