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棱堡 (永新中学新面貌,只有一个学生在上课) -*- (四棱堡庙会,省秦剧团名演扮演杨继业) 四棱堡 三年级春季开学,上了一段时间课了,爸爸忽然要给我们转学。 记得冬雪还未消尽,我和弟弟哈着白气跟着爸爸,路过西岔小学,过了洗红领巾的河湾,穿过南川村过了一个大涝坝,上了一段慢坡拐过一个大埂子。爸爸站到路边上,指着对面一座大山说:“过来看看,那就是四棱堡。爸爸小学就是在那里上的。”我们俩顺着爸爸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山梁上,四方四正立着一个大堡子,雪地里踩出一条陡峭的山路,像一根粗麻绳弯弯扭扭垂到山脚 。 “哇,好陡啊。”弟弟吸着鼻子说。 “那么远!”我把溜下肩膀的书包往上拉了拉。 “走吧。”爸爸左手托着弟弟右手拉着我,继续说,“我和六爷家大爸,二爷家元爸小学毕业时,下面的中学还没修建起来。你们太爷就打发我们到许家堡子的东方红中学念了一年初一,初二才上来的。” “爸爸,你们那就叫四棱堡小学吗?”弟弟问。 “不是,那时候沟门村设有永新乡,四棱堡学校其实叫永新小学。” “爸,你们老师是谁啊。”弟弟又追问。 “就是老王老师,他的算盘打得特别好。” “打过你没有啊?”我问。 “他很和善,轻易不打学生。”爸爸笑笑说,“再说了,爸爸学得好。”我们俩同时扭头,望了一眼爸爸。 “怎么?还不信?你路家爸那时候还经常问我:'王哥王哥,你怎么就能猜那么准,我怎么老是猜不准啊。’哈哈……” 我和弟弟也跟着大笑起来。 “现在也不用爬上山去了,你们的班主任是新分配来的师范生,条件这么好,可要努力啊。”他看看弟弟看看我,满怀期待的样子。 跟着爸爸踏进校园,左右两排大概十间宿舍,白墙灰瓦,长烟筒冒着青烟。沿着白杨树走廊一直往北走,小学三四年级那样的教室就有四栋。过了后两栋教室还有两片梨树林。北墙下面一长排宿舍,正对走廊是会议室,爸爸的宿舍在会议室靠西第二个。 学前爸爸曾带我和弟弟来过这里,扯了个开了窗的汽车照了个相,弟弟握着方向盘拉着我。 放下书包拿了算盘和语文数学课本,爸爸带我们俩来到校门西边最后一间宿舍,交给班主任就上课去了,班主任指了指走廊左边第一间教室,让我们先进去。 弟弟一进去就被男生拉走了,我径直走到讲台跟前的窗台下,踮起脚尖把算盘放上去,拿起语文课本侧站着低头乱翻,耳朵里嗡嗡嗡,有一窝蜂在嚷嚷。感觉自己老高老高,像个木桩子立在教室里,又像西岔堡子里那个黄腹山雀被全班学生盯住。我想躲避又不由得拿余光看,满教室的学生伸长脖子,来了个外星人一样在瞅我,前排几个还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在议论了。我想冲出去又想找个洞钻进去。难道这节课要站着上了? 第一排的女孩拽了拽我的衣襟,让出半条凳子。我赶紧挤到她身边,感激地望她一眼:瓜子脸,白皮肤,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同桌的凳子高,她担在中间,细腰削肩,静静不说话。她同桌干脆把她拉过去了,老师还没进来,再偷看一眼她同桌,匀长脸面,眼睛黑而亮,皮肤黑而亮,一双马尾也黑而亮。我对她们俩笑一笑表示感谢,低头看见身边这个的牛皮纸书皮上写着娟秀的“王亦菲”,那个的写着“王麦香”。 上课铃还没响,班主任进来了,他身材高而瘦,长着一张白晰而清秀的脸,像个大哥哥一样笑着,让我和弟弟先挤一挤。他把教案和粉笔盒放在讲桌上,衣兜里掏出个口琴,跳下讲台。——弟弟也有这样一个口琴,我试着吹过,“既没曲调也没情”。——后面的同学拍手喊起来:“任老师,来一曲!”他有点害羞地笑了笑,不急不徐把口琴拿到嘴边,双手捧着吹起来,教室里马上静下来,他就站在我刚才站的地方,侧着身子偏着头,悠悠扬扬演奏了一曲。师生还沉浸在乐曲声中,上课铃响了。 2019.10.12 寸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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