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写的确实是人间草木,文字简短,话似家常,却有一股小时候供销社里散卖的糖果味,吸引着你不知不觉间读下去。 北方,江南和滇西的生活经历,也有机会见识了数不清的人间草木,只是,都似乎并不真切。读汪老的文字,就觉得汪老笔下的草木真实可见,一种又一种,跟以往记忆中的草木一一相对应,才知道那时候见过的每一种都有这么有趣的属性或者习性,就像见过的一个又一个人。 汪老写到橡栗,写得格外清楚明白有味,竟然可以让我早已淡漠的关于故乡的橡子的记忆又泛出来。在老家,这种橡栗被称作橡子,就是橡树的果子。其实,老家只是称呼这种果子为橡子,树被称作桲椤树。 自己与姥姥家仅仅一条小小季节河的间隔,走路不到20分钟。 姥姥家的东山上,是油松和橡子树的混合林。秋天,成熟的橡子落下来,落在树根部经年累积的油松针上。有的橡子直接脱了壳,有的在底部还带着碗状的壳。 在橡子熟落的时候,就会跟叫舅舅或者表哥的同龄小伙伴去东山上捡橡子,如汪老所言,橡子没啥大用处,就是一个捡来玩。 汪老写到梧桐的叶子易落,才让我了解近日晨跑所见的梧桐树下大片大片的叶子,并不单纯是因为夜里的风和雨,原来也有更多易落的本性使然。 这也难怪古人更容易感慨“易落”两个字。 刘禹锡说,但是好花皆易落,从来尤物不长生。 司空图说,惟向眼前怜易落,不如抛掷任春风。 杜荀鹤说,易落好花三个月,难留浮世百年身。 晏几道说,花易落,月难圆,只应花月似欢缘。 那个凄婉哀怨的唐婉说的最动人心,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在这个天灾人祸频繁的现实里,一场疫情早已让很多人放弃梦想和尊严,被迫蝼蚁偷生,苟延残喘,让我真切感受到自己原来活得如此真实且又无法粉饰掩饰的卑贱。 自幼至老,未尝一日废书的赵秉文说得特别现实: 病人,老人,又老又病的人,在这个多灾多难的时节,除了悲哀悲痛悲愤悲鸣之外,哪里还会有留心一朵花落的心情! 就在写这些字的时候,一位朋友发来她的感慨,看了感触莫名。 面对这样的文字,就越发觉得时间紧迫,隐隐有朝不保夕的恐惧。 没多久,朋友又发来后续: 扯得有点远了,汪老仅仅说了梧桐叶易落而已,我却啰嗦这么多。 还是说汪老的文字。 汪老把玉渊潭的洋槐花写得极其简单,只一句话——玉渊潭洋槐花盛开,像下了一场大雪,白得耀眼。 这何止是写玉渊潭的洋槐花,也是写我老家院落四周的洋槐花。虽然是简简单单一句话,我就几乎闻到了老家的槐花香。 只是,此刻洋槐花的花期早就过去很久了。 ■ 相关文字↓ 2022年5月30日 |
|